“井青蘇,滾開!”
“這是命令,老子纔是少宗,你只是個走狗,我命令你,給我滾開!”
趙楚瞳孔猩紅,頭髮亂成了一堆。
他掌心裡的枯劍,微微顫抖,劍刃之上,流淌着一條殷紅的鮮血。
沉府升佈置這道禁錮大陣,真的用了很多心血。
趙楚破陣不難,但問題在井青蘇身上。
這傢伙,用身軀擋住了唯一的大陣破綻。
時間來不及了。
這裡距離戰場並不遠,趙楚神念力驚人,已經聽到了十齒禁天陣,聽到了自溶元器等字眼。
不用想也知道。
是苦一書他們自溶了元器,來抵擋強敵。
蠢貨。
都是一羣蠢貨。
中央域的人,你們怎麼可能擋得住。
自溶了元器,你們哪怕活下來,修爲也會淪爲煉氣境,和死了有什麼區別。
“少宗,果真只有在真正廝殺中,才能體驗到你的恐怖!”
“我承認,根本就不是你的對手!”
井青蘇渾身上下,被割開上百道傷口,他的五臟六腑,已經徹底被趙楚打錯位,痛到呼吸都無法維持。
可井青蘇還在阻攔着。
“你聽到了嗎?”
“自溶元器,他們是在自殺,你忍心嗎?”
趙楚將井青蘇抓起來,將他的頭顱,狠狠撞在牆壁上。
“清醒,你是個密探,你給我清醒一點!”
趙楚氣的肝疼。
眼前這個傢伙,怎麼就這麼頑固不化。
“比起和狗一樣在籠子裡互相咬,自溶元器,纔是有尊嚴的死法。”
“請少宗,踏上傳送陣!”
井青蘇滿嘴的鮮血,說實話,他沒想到趙楚這麼強,真的太強。
“我再說一次,我有辦法,讓兩大聖地停手,我有辦法救他們的命。”
趙楚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
“你的辦法,就是犧牲你自己。然後我們和狗一樣活着,一輩子受欺凌。”
“我說過,天賜宗不是你一個人的家。”
井青蘇搖搖晃晃。
“我有籌碼,相信我,我能毀了整個北界域,我可以威懾。”
趙楚抓着井青蘇的頭髮,聲色俱厲道。
“用你的命嗎?”
“我們曾經討論過,你命屬困龍,遲早要離開北界域這片淺潭。”
“北界域外的世界,有外軸環,有中央域。甚至還有天外天。你是真龍,你不應該死在北界域。”
“如果不是你,我們這些人,也不過是金丹境,多則20年,便會紛紛坐化。甚至不少人,早該坐化了。”
“離開!”
“少宗,求你了,離開吧,求你了!”
說着,井青蘇的眼眶發紅,他止不住自己淚水。
擋不住了!
井青蘇的力量一點一點在流逝,他根本就不是趙楚的對手。
“井青蘇,你仔細聽着!”
“對我來說,你們都是親人。他們自溶了元器,再也不是元嬰,淪爲煉氣境之後,壽元不過百。”
“我要讓他們活下來,起碼安度晚年。”
“相信我,就像以前一樣!”
趙楚瞳孔裡閃爍着淚花。
可他手裡的拳頭,卻是一拳比一拳更重。
每一拳轟在井青蘇的身上,卻令他的內心,也像刀剜肉一樣劇痛。
這些人,飛蛾撲火。
爲什麼這麼蠢。
他們會死,真的會死。
趙楚不願意再看到死亡,哪怕自己最終衝上上九天世界,可曾經的親人都死了,又如何能心安。
“走!”
“你的命,不可以死在這裡。”
井青蘇的元器,被枯劍壓制在一旁,無法動彈,所以他的傷勢,根本沒有恢復的機會。
“井青蘇,你擋不住我。”
“一路走來,我趙楚面臨必死的結局上百次。”
“但不論多狠的對手,都沒有斬殺我的案例,我命硬,地獄不收!”
轟隆隆!
趙楚含着淚,咬着牙,再次一拳轟在井青蘇的心窩裡。
“除非我死,否則,你踏不出這門。”
“等所有人都死了,便再也沒有了讓你去犧牲的理由。”
“趙楚,你要清楚,結局不可能逆轉。哪怕你用命換回了我們的命,我們也只能像狗一樣的生存,我不願意!”
“你明白嗎?”
井青蘇被打倒在地。
他一口咬住趙楚的小腿,牙齒被崩了兩顆,臉上血肉模糊,不知道是血,還是淚。
“井青蘇,你記住我這句話!”
“今天,誰都不會死。”
“稷池聖地和臨鹿聖地給我的恥辱,我銘記在心。”
“那些自溶了元器的長老,我會讓他們好好活着,然後等着我,重現再找到元器。”
井青蘇氣若游絲,咬在趙楚腿上的牙齒,終於鬆開。
不是放棄。
他是再也沒力氣了。
輕輕推開井青蘇,趙楚以入微之劍,找到了陣法的唯一破綻。
“少宗,回來啊!”
“掌門,我對不起你!”
聽着趙楚腳步聲越來越遠,井青蘇拳頭狠狠一錘地面,鬆動的牙齒上,佔滿了血污和泥土。
爲什麼,爲什麼我會突然失去意識。
明明還可以在阻擋趙楚很久,爲什麼突然就提不起力量呢?
井青蘇還是想不通。
……
門口,趙楚一劍刺入大陣的破綻裡,大陣轟然顫抖開來,他的瞳孔,前所未有的平靜。
就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就像是火山爆發前的寧靜。
就在剛纔。
他的小須彌界,再次突破。
這一次,不再是幻象,而是以無上神念之力,生生破開的一方半人高的小世界。
和乾坤戒不同,小須彌界的小世界,可以根據趙楚的心意,變換任何形狀,甚至變換成圓錐的模樣,偷襲別人。
趙楚原本不可能那麼快打倒井青蘇。
在小須彌界的配合下,趙楚悄然間斷了井青蘇脊髓上的三塊骨骼。
有元器在,井青蘇很快能恢復傷勢,但他再也攔不住自己。
而小須彌界的出現,也讓趙楚徹底告別了乾坤戒。
因爲,他的神念,就是最完美的乾坤戒。
……
“哈哈,這陣法,倒也頗具慧心,可惜,施展大陣的人,卻是一幫廢物!”
項明宮譏笑一聲。
八分鐘時間,十齒禁天陣,徹底碎裂。
而那些不惜自溶元器的螻蟻,則修爲跌到煉氣,橫七豎八的躺在遠處,痛苦的翻滾。
不屑!
項明宮不屑的看了眼這些人,甚至連殺戮的望欲都沒有。
另一邊,鄧官樓的情況相同。
他甚至還要比項明宮提前一些震破大陣。
“低階元器原本就是垃圾,你們即便自溶,又能如何?”
“枉你們自稱元嬰,其實對真正的元嬰,根本就一無所知!”
鄧官樓一劍盪出,就要斬了這10人。
隨手爲之,他也不嫌浪費時間。
“他們敗了,還有我們!”
“寧願死,不爲奴!”
“想讓我如豬狗一般自相殘殺,簡直做夢。”
“你們可以誅殺我的肉身,但永遠不可能奴役我的靈魂。”
“地獄裡,我會詛咒你們。”
天賜宗剩下的人,還有諸皇聯盟的一些元嬰。
他們元沉着臉站出來。
又是20個人。
又是兩道十齒禁天陣,沖天而起。
悲壯!
蒼天之上,一聲悶雷之聲,宛如一個熱烈盈眶的將軍,再爲戰死的兄弟們捶鼓。
每一聲,都竭盡全力。
每一聲,都竭盡全力。
“豬狗之所以叫豬狗,就是因爲永遠不自知!”
項明宮不耐煩的一聲冷喝。
……
“少宗,走了嗎?”
遠處,是段雪寒他們。
20個曾經的元嬰,如今已經是渺小如塵埃的煉氣境。
渾身的劇痛,令他們連翻身都難。
苦雲勁忍着劇痛問道。
“不知道,但我相信井青蘇!”
段雪凜呆滯的望着漆黑的虛空。
他突然發現,當境界淪爲煉氣境之後,他似乎又有了凡人時候,那面對死亡的淡然心態。
死亡。
或許根本就不可怕。
……
“這陣法,經過了一番修改,頗具慧心。”
羅廣流看着十齒禁天陣,破天荒的微微讚歎了一句。
其實並不是因爲陣法多優秀。
而是因爲這陣法,出現在放逐界域,就顯得有些出衆了。
就像富貴人家,天天雞鴨魚肉。
可有一天富人發現,街角那快要被餓死的乞丐家裡,竟然有冷饅頭啃。
饅頭當然沒有雞鴨魚肉香,但出現在乞丐的家裡,就有些令人意外了。
“稟告長老,這十齒禁天陣,是由小女,不對,是由預選聖女大人,一手主持修改的。”
見羅廣流對陣法感興趣,青天易連忙上前一步,諂媚着說道。
“原來如此,這樣一來,還能解釋的通。”
聞言,羅廣流微笑着點點頭。
聖尊血脈,理應力本該與衆不同。
而被禁錮的青玄樂,卻早已淚流滿面。
她在天賜宗的時間並不長。
但在那裡,她不是高高在上的九公主,只是一個普通金丹弟子。
那段時間,青玄樂的笑聲,比前三十年加起來還要多。
這裡,無論是元嬰還是金丹,甚至是築基,都可以其樂融融,像家一樣。
可如今。
曾經帶來歡聲笑語的人,一個個自溶了元器,面臨着淪爲煉氣修士。
哪怕今日不死,他們也壽元不過百,如凡人一般。
……
“依我看,那青劫十一徒,不過泛泛之輩。”
項明宮再一次轟破十齒禁天陣。
……
“我突然都沒有多大的興致了,一個眼睜睜看着所有人犧牲的縮頭烏龜,這輩子的成就,最多是個鱉。”
鄧官樓一劍蕩碎陣法,也是一聲譏笑。
……
“青劫十一徒,如果你是個男人,就站出來,給你公平一戰的機會!”
項明宮怒吼一聲,音浪衝天,波紋遠遠擴散出去,將山脈都震出一道裂縫。
……
“青劫十一徒,如果你敢滾出來,不論你今日是生是死,這些人的命,我可以饒恕。”
鄧官樓居高臨下,宛如在看着一羣待宰的豬狗。
……
不知何時。
又是兩道十齒禁天陣懸掛在當空。
這一次,天賜宗年輕一輩,也撒出了熱血。
李東約,方三萬,劉月月,何江歸……甚至還有一個妖皇。
這兇妖是甘願投靠天賜宗,所以甘願自溶元器。
……
“青劫十一徒你聽着,青劫聖地,從來沒有懦夫。”
“哪怕是死,也不要給青劫聖地丟人現眼。”
“懦夫,滾出來!”
項明宮被大陣阻攔,他眺望着少宗殿,再次怒吼一聲。
……
“如你……所願……”
突然。
一道悠長雄厚的聲音,轟然擴散在天際。
遠處!
似乎有一頭飢餓了十萬年的荒獸兇獸,從沉默中甦醒。
這四個字,從喉嚨深處震盪而出。
這四個字,瀰漫着撕心裂肺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