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夜！
沒有月亮，沒有繁星，天空漆黑一片。
擡頭看去，就像是有一隻遮天的漆黑大手，正在捏着整個世界，這隻手掌越來越緊，令蒼生喘不上氣。
皮永宏矗立在穢舌禁地的一處山脈之巔，凝視着漆黑的夜，一動不動，已經三天三夜。
“龐小章，我沒想到，你真的能幫我煉製出輪生液，天意啊。”
蒼涼的夜空下，皮永宏卸下了臉上的黑霧。
他望着東方，眼眶都快褶皺快擠沒了，但那往日裡血腥的瞳孔裡，多了一抹柔情。
“纖柔，你再等等我。”
“等我殺了王照初，殺了劉竹烙，那一夜逼死你的人，便全部下了地獄。”
“然後，我會去萬羅聖地，死在你的墓中，我們在地獄相守。”
皮永宏瞳孔佈滿血絲，隱約間還有一層水霧，但卻無法匯聚成完整的淚珠。
他早已經哭幹了所有的淚，透支了下輩子的淚。
“所有洞虛境活着的意義，都是在尋找突破玄始境的契機，和一條條爭搶臭骨頭的狗，有什麼區別。”
“龐小章，你算計我，又有什麼用？一個天天想尋死的人，又有什麼怕的。我之所以忌憚聖尊，忌憚前殿護法，也不過是沒有復仇之前，不敢去陰間見纖柔而已。”
“我怕的，其實只有她！”
“你笑吧，你算計吧。普天之下，也只有我的精元，才能煉製成誅虛散。”
“當我殺了王照初和劉竹烙之後，一切和這二人有關聯的人員，一個都活不了，我會誅你們九族。”
“纖柔，當年你受過的苦，我會讓所有人付出代價。”
“纖柔，對不起，我來的太晚了，對不起。”
皮永宏的手掌都在顫抖。
輪生液的出現，讓他第一次覺得復仇之路如此近。
“師尊！”
“拜見師尊！”
也就在這時候，漆黑的虛空一陣扭曲。
隨後，四個黑袍問元境，從深邃的漩渦中邁步而出，朝着皮永宏恭敬一拜。
他們是皮永宏收養的孤兒，清一色容貌醜陋，體型奇形怪狀。
“這些藥材，你們想辦法收集，有多少要多少。”
皮永宏眼皮都沒有動，直接下令。
“遵命！”
四個問元境直接消失。
這麼多年，皮永宏也暗中培養了一些徒弟。
但他不稱霸，不突破，滿腦子都是斬殺王照初，所以這些人的存在，只爲了掠奪。
長年累月的經驗，使得這些人辦事效率奇高。
“龐小章，你能消耗多少原材料，我就給你補多少。如果你的輪生液無法讓我滿意，到時候咱們再算賬！”
皮永宏話落，身軀也從夜幕中消失。
兩個月時間，要煉製出誅虛散，他也需要做大量的準備工作。
碩大的毒殿，到處是密室，皮永宏也開始了忙碌。
其實根本不用趙楚防備，後者也沒空理他。
一隻螞蟻，最多打洞比較深，但終究還是螞蟻，皮永宏在意的是輪生液，根本不是龐小章。
……
與此同時。
趙楚在穢舌禁地肆無忌憚的煉製各種丹藥，藥材庫裡的各種珍稀原材料，也在飛速被消耗。
這三天時間，皮永宏果然沒有來打擾。
輪生液的成功，讓這個魔頭，心靜了下來。
這樣一來，便宜了青鶴。
短短几天，青鶴直接是吃成了一隻肥雞，哪裡還有之前英氣勃勃的仙鶴形象。
而這個貪婪的東西，還在吃。
生冷不忌，也不管是否有毒。
當然，由於趙楚無法離開丹青淨地，他積攢了大量的臺星丹，根本無法出售。
要知道，皮永宏的藥材庫雖然存貨多，但有些關鍵的原材料，還是越用越少。
趙楚結合了王照初的丹道，還有皮永宏的毒道，也研究出不少奇妙的丹藥，他都儲存了一些，以備不時之需。
至於誅虛散，趙楚望而興嘆。
先不說九百多種輔丹，每一種都不弱於臺星丹，煉製起來極難，且材料稀缺。
這些材料，趙楚在藥材庫，根本就沒有找到幾種，或許因爲太珍貴，皮永宏是隨身攜帶。
大部分的藥材，趙楚需要自己親自去地齊海購買。
光是原材料，趙楚大不了賣了臺星丹，再去買，無非是耗費些時間。
但這誅虛散，還有最大的一個難題，也是一個趙楚根本就不可能克服的難題。
洞虛精元。
這是很虛無縹緲的東西，只有洞虛境強者的體內有，比普通修士的精血還要珍貴。
回想一下，趙楚也能理解。
誅虛散，能誅殺洞虛境的毒藥，哪有這麼簡單。
之後，趙楚默默記下了誅虛散的繁複丹方，只能以後靠緣分碰碰運氣。
煉製誅虛散，最重要的一環，就是洞虛境的精元，必不可少。
哪怕是照妖鏡裡的王丹丹，都無能爲力。
當然，照妖鏡也不是一無是處。
經過了王丹丹的優化，誅虛散的洞虛精元，可以從任何洞虛境身上剝奪。
之前的丹方，只有皮永宏的精元能用，限制更苛刻。
“怪不得這老東西這麼痛快的給我丹方，原來他知道我根本就不可能煉製出來。”
“將我禁錮在這裡兩個月，他便可以阻止誅虛散丹方泄露。兩個月後，再公然挑戰王照初，甚至我的命，他也隨時可以取走。”
“皮永宏，我承認，你是個可憐人。”
“但就如你說的，曾經那個皮永宏，已經死了，現在的你，只是一個行走在人間的惡魔。”
趙楚站起身來，打量着紀東元他們三個。
或許，是時候相認了。
皮永宏爲了輪生液，一定會信守承諾，兩個月時間，他肯定不會來煉丹室打擾自己。
他太需要輪生液，他輸不起。
“我再煉製幾顆陰陽萬振丹，明日相認吧，但願紀東元這個傻子別亂叫。”
趙楚看了眼昏迷的三人，淡淡的笑了笑。
其實在服用了輪生液的情況下，換血並不是什麼壞事。
他們三人都是靈體，血脈裡的靈體之脈，還沒有徹底激發，源源不斷的天擇精血輸送過來，會加速靈體之血的新陳代謝。
特別是方三萬這傢伙，趙楚眼看着他修爲一層又一層的的疊加着。
沒錯，換血的途中，他肉身截流了飼料修士精血中的龐大真元，在輪生液的淨化下，精血被抽到小鼎內，真純的真元，卻留在了體內。
這纔是躺着也突破。
氣啊。
趙楚真的氣。
靈體這種東西，熬過了元嬰境沒有被抹去，那在天擇境，就是一片坦途，說起來都怕。
“說起來，我還是個元嬰境，讓紀東元知道了，還不笑死！”
突然，趙楚一拍腦門。
他控制着龐小章，可以肆無忌憚的煉丹。
段霆語明日就去萬羅聖地挑戰江孤遊，第四部飛昇篇章，即將到手。
趙楚的本體是已經將不少神通融匯貫通，可不行啊。
他要突破天擇，需要適度的壓迫。
可如今，丹青淨地絕對還埋伏着羿魔殿的殺手，他敢出去，就是找死。
適度的壓迫，可不是找死。
一天沒有突破天擇，他就隨時可能被人一指頭捏死。
咕咕咕！
咕咕咕！
突然，躺在地上吞丹的青鶴一陣抽搐，和喝了農藥一樣，口吐白沫，眼看就活不了了。
趙楚猛地被嚇出一身冷汗。
“我要突破了。”
腦海裡冒出一句話，青鶴便撕開空間，急匆匆回到了元淨峰。
幾息之後，青鶴出現在趙楚本體面前，它一句話都懶得說，直接一頭扎入虛彌空間。
“等本大王一天！”
這是青鶴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
趙楚莫名其妙。
……
“趙楚，方便聊兩句嗎？”
好巧不巧，青鶴剛剛休眠，王照初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前輩請便。”
趙楚站起身來。
說話間，王照初出現在密室內。
雖說是密室，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狹窄，是一個頗爲寬敞的套間。
趙楚和王照初坐在茶桌前。
王照初沒有說話，趙楚也沒有言語。
氣氛就這樣僵持了幾分鐘。
其實趙楚是有一些糾結。
王照初人不錯，所有人的評價都不錯，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大善人。
他桃李滿天下，從旭芸霜的態度，就能判斷這個人的人格魅力。
趙楚甚至不懷疑，王照初需要旭芸霜去死，後者也一定會遵從。
如果說王照初和劉竹烙，都是兩個頂級的大學者。
劉竹烙便是那種位高權重，在高位上頤指氣使的先輩，他很強，但人們更多的是懼怕。
而王照初，儼然就是一個和藹的老師。
皮永宏的陰謀，誅虛散的事情，他應該告訴王照初，甚至連誅虛散的丹方，也應該告知。
要知道，這關乎到王照初的生死。
畢竟，趙楚目前的一切，可以說全部都是王照初給他的。
不論是安逸的元淨峰修煉環境，還是臺星丹的丹方，甚至更重要的龐小章肉身。
但回想起皮永宏那張醜臉，趙楚又有些心堵。
他總覺得蒼天將一切惡意給了皮永宏，自己不該繼續捅刀子。
但理智告訴自己，這一切，必須要讓王照初知道。
深吸一口氣，趙楚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王照初，順便還有誅虛散的丹方。
“關於皮永宏的一切，你什麼都不用告訴我！”
王照初彷彿猜到了趙楚在糾結什麼，還不等他開口，前者已經笑着說道：
“你去穢舌禁地，是去鑽研不同的丹道，並不是我派遣過去的間諜，所以我和皮永宏的恩怨，你根本不需要參與。”
“你能得到皮永宏的認可，我很開心。我這個師兄，很難說話的。”
“對了，皮永宏的悲慘過去，你想必已經全部知道了。”
王照初似乎有看穿人心的能力。
聞言，趙楚一愣。
“你不用質疑，皮永宏的過往，都是真的，他的悲慘和不幸，也是我一手造成，這一點，無需否認。”
王照初苦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