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說孟葭葭對司凜有什麼非分之想,不過就是對這場婚禮有着嚴重不滿,將這份情緒延伸到了新郎官黃志鳴的身上,厭烏及屋,連帶着整個黃家和黃志鳴都看不上,再加上黃志鳴本身又是外形不太出挑的,頂多算個路人甲的相貌,跟眼前這個貴氣非凡的俊美青年比起來,實在有些上不得檯面。
不是孟葭葭見異思遷,而是她很單純的討厭這場婚禮,討厭黃志鳴,僅此而已。
孟葭葭看向前方青年時那好不加以掩飾的亮色,自然而然的逃不過黃志鳴和黃一龍父子倆的眼睛,剛想出聲警告她一句,可是順着她的目光看向,看見那人時,又默默然的把所有言語嚥了回去。
俊美青年手拄着紳士手杖,施施然的下了車,卻沒有選擇前行,反而是停在車旁,向車內伸出手。
修長而骨節分明的大手,伸向車內,牽出來的,卻是一雙宛如玉雕般的手,隨即一節藕臂從車門後方緩緩移除,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發出一聲略微清脆的響聲,車廂裡,緩緩走出來一位穿着寶石藍色保守單肩禮服的美人,外面罩着一條象牙白色的披肩,手上戴着nai白色蕾絲手套,在下車的一瞬間,衝着青年露出一抹蠱惑人心的嫵媚微笑,猶如少女初見心上戀人一般……
很快的,美人斂去那般帶着點誘惑的笑容,黑色剪瞳神色漸漸冷淡威嚴下來,脣角勾勒起一道大氣磅礴的微笑,挺直了身軀,下頜微收,氣質典雅,舉止雍容,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子凜然而不可侵犯的威嚴之感,只有在挽起青年的手臂、擡頭看向青年時,眼底纔會溢出一絲默契而甜蜜的笑意。
這一對天生璧人。
所有見到這一幕的人,不約而同的在心底浮起這個念頭。
絕豔美人、貴氣青年,這般讓人刺目到幾乎無法直視的組合,優雅款款的走到近前,正好路過新娘婚車這裡,瞧見孟葭葭死賴在車裡不肯出來,旁邊兩家人好言相勸着,青年並未說話,直視略微駐足了片刻,旁邊的美人卻已經淺笑開口,“孟小姐、黃大少,今兒是兩位的大喜日子,怎麼在這門口堵住了?之前來的那會,我還以爲會遲到呢,沒想到,來了纔看見兩位在這裡……時間怕是不早了吧?再耽誤下去,可就誤了吉時。”
“不勞你葉家大小姐cao心!”孟葭葭惡狠狠地搖了搖嘴脣,眼神兇悍無比的瞪向葉嫵,“拜你所賜,如果不是你故意攪合我的婚禮,我孟葭葭本應該風光無二、受盡萬衆矚目的婚禮,何必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我孟葭葭不用你葉嫵假惺惺!”
說完這話,孟葭葭一把推開站在車門前的黃志鳴,鬥志昂揚的站了出來,雙手攥着拳頭,冷笑着望向葉嫵道,“你越是想攪黃我的婚禮,我就越不會讓你得逞!你這個心如蛇蠍的女人,最見不得別人好過,我偏偏就要過得比任何人都好!”
一邊說着這話,孟葭葭一邊闊步向裡面走去,瞧着兩家人還傻愣愣的站在那裡,頓時又氣又惱,只覺着自己委屈死了,憑什麼葉嫵的兩個男人——司凜和君明翊,都是一等一的驕子俊彥、人中翹楚,而她嫁的這個,卻是個醜了吧唧又花天酒地的臭男人?
“你還愣在那裡幹什麼?!”孟葭葭衝着黃志鳴怒吼道,“不想結婚了嗎?——白癡!”
黃志鳴當衆被孟葭葭罵了這麼一句,當即臉色略微變了一下,陰沉着剛想說點什麼,身後的黃一龍卻悄然捏住他的手腕,制止住了他回擊的衝動。
黃志鳴深深地吸了口氣,強行壓抑下怒火,臉上重新掛着微笑,慢悠悠的跟了進去。
孟桑不好意思的衝着黃一龍笑了笑,“抱歉,黃先生,我們家葭葭有點被慣壞了……”
“哈哈!”黃一龍大笑了一下,“葭葭以後是我黃家的兒媳婦了,這般的坦蕩率xing,我這個做公公的,自然喜歡!孟家大小姐不必介懷……說起來,我們兩家還要感謝葉家大小姐纔是,若不是葉小姐的話,恐怕葭葭還在使xing子呢。”
說着,黃一龍還特意看了一眼葉嫵,又頗爲忌憚的瞟了一眼葉嫵身邊的司凜。
葉嫵笑而不語,只是略微向兩家人頷首了一下,這才手挽着司凜,施施然的走了進去。
有了葉嫵的刺激,黃志鳴和孟葭葭的婚禮自然是照常進行,儀式什麼,倒是沒有幾個人真的認真在看,反倒是葉嫵和司凜這對璧人的現身,在場內引起了一場不小的轟動,這種轟動,甚至蓋過了本應該是今天主角的孟葭葭和黃志鳴。
穿着潔白婚紗、戴着價值上億古董首飾的孟葭葭,臉上掛着自豪的微笑,站在紅地毯上,聽着耳畔的驚呼聲和隱隱的竄動聲,剛想驕傲的環視一眼四周,讓這些人羨慕一下自己的幸福和奢華,眼角的餘光瞟了一眼衆人,卻見他們齊齊的將腦袋轉向後面的某個角落裡……
順着這羣人的目光望去,孟葭葭分明瞧見,角落裡,葉嫵和司凜甜甜蜜蜜的站在一起,眉眼間流動着細緻而溫暖的神色,笑容明媚溫婉,好像兩個人之間……再也容不下了任何事物。
這般的驚呼,居然不是因爲她這個新娘子的驚豔出場,反而是因爲——葉嫵那個女人?!
孟葭葭的臉色唰的一下子變得很是難看,挽着黃志鳴胳膊的那隻手,幾乎都想將身邊的新郎一把甩開,想衝着所有人大吼一聲,我孟葭葭不結婚了!
可是話到了嘴邊,前方姑姑孟桑,滿眼期待的望着她,爸爸和叔叔神色蒼老而憔悴的站在那裡,好像這幾個月來,他們已經老了幾十歲。
孟葭葭硬生生的逼着自己,將一切的不甘與怨恨嚥了回去,只把那羣人當成空氣一步,挪動着腳步,緩緩向前走去……
充作伴娘的孟念許,看見這一幕,悄然翹起脣角,眼底流露出一抹意外之色,她倒是沒想到,向來驕縱跋扈的孟葭葭,這一次居然沒有當場鬧起來?呵呵,這也算是出息了啊。
對於全場萬衆矚目的眼神,葉嫵好似理所應當一般,衝着衆人微微頷首了一下,做出了個請的手勢,示意這裡是婚禮現場,請大家尊重新人,很快的又和和氣氣的站在那裡,就算有人主動走過來找她搭訕,她也頂多做出個噤聲的手勢,示意旁人安靜觀禮。
婚禮的流程儀式倒是沒什麼特別的,邊北郡的習俗基本上也都是如此,葉嫵結過一次婚,自然對這些都是無比的熟悉,沒了不識趣旁人的打擾,她倒是真的靜下心來,認真觀禮。
望着紅地毯上宣誓的那一對新人,看着穿着潔白婚紗的新娘子背影,葉嫵忽然不知道該作何感想,依稀記得,上輩子的自己,也是如孟葭葭這般,寒酸而又憋屈的嫁給了君明翊……
葉嫵嫁了君明翊兩次。
第一次,她穿着君家租來的老舊婚紗,戴着寒酸又可憐的首飾,放棄了豪門千金的驕奢與自尊,委委屈屈的嫁給了君明翊,卻落得十年無子、家破人亡的下場。
第二次,她穿着葉家古老嫁衣,戴着價值連城的奢侈首飾,以葉家家主的名義,帶着葉家的億萬家產,張揚高調的嫁給了君明翊,時至今日,卻是君家落敗、瀕臨絕境。
所以,女人啊,絕對不可以委屈自己,委屈就代表着不斷失去自我、失去底線,委屈一次就會第二次、第三次……直至最後,你的所有付出都成了理所應當,對方的半點付出,對你卻成了巨大的恩惠。
婚姻,就是一場男女之間沒有硝煙的戰爭,可以忍讓,可以妥協,可以付出,但是……絕對不可以委屈自己。
男人,就是一種得寸進尺、貪得無厭的生物,你可以對他好、對他溫柔,但是不能對他毫無底線,要時刻謹記着,這個男人隨時都能移情別戀,就好像是一條狗,高興了賞他塊骨頭,生氣了賞他個教訓,出去溜達的時候,必須給他套上項圈,隨時緊一緊狗鏈子,讓他記得,他是有名草有主的,不然的話,說不準哪一天,他就會對着另外一位“主人”搖尾巴……
“在想什麼?”司凜捏了捏她的手心,小聲笑問,“看個婚禮,居然能看得那般出神?”
葉嫵恍然收回思緒,玩味的笑了笑,“沒什麼,在想……養狗的事。”
“養狗!”司凜有點被葉嫵的這個話題,弄得摸不着頭腦,“你怎麼突然想養狗了?”
葉嫵詫異的瞟了一眼司凜,“你不會當真了吧?別說養狗了,就連你送我的那個小貓崽,我都沒時間養,更何況是一條大型犬?我覺着,現在養個人都比養條狗要來的輕鬆簡單。”
司凜放肆輕笑,目光流連到葉嫵的小腹之上,帶着幾分邪魅口吻的調笑道,“……你要是現在就想養個人,我今晚就努努力,爭取給你種一個?!”
“流氓!”葉嫵悄然啐了一口,臉頰上閃過一抹緋紅。
司凜摩挲了一下下巴,似乎在考慮着這件事的可行xing。
正當兩個人在膩膩歪歪的討論着“養人”話題時,原本熱鬧隆重的結婚典禮現場,卻突然陷入一片詭異的靜寂之中,無數雙眼睛投向司凜和葉嫵,主席臺上的那對新人也冷笑着看向這邊……
“哎?怎麼了?”再度成爲全場焦點的葉嫵,略微有些詫異的擡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