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對王卿薴的做法,保持了沉默,他知道大姐是在相助他,絕對的公私兼顧,而不是損公肥私。
兩銀法把一切都攤在田畝上,有些人經商卻有土地,打打小算盤明顯覺得土地不划算,那就給賣個好價掐,反正人口不再徵稅賦,彷彿佔了便宜。
經過這些所謂工商大鱷的折騰,某些傳言流出,土地實行兩銀法並不是吃虧,相反看人家成都府路,就能明白其中的便宜,自從實施兩銀法,地方官府不再加任何的附加,也不再有支移,所有賦稅都是以銀爲單位,由當地糧長統一收取再向縣衙繳納,這要少了多少攤派?
百姓沒了土地,只要有一技之長,進入工場也可以,自家做個小生意也成,反正沒有那些人頭稅。當然,弊端還是有的,沒有土地的百姓,要是沒有一技之長,肯定會成爲不穩定因素,王秀已經建議,朝廷扶持對海外的移民,也在各縣設立雜藝學校,培養那些熟練的技術工人。
還有,鼓勵那些大商賈也投資辦學,自己培養技術工人,這個建議非常受到歡迎,至於人才流失問題好辦,你入學就選簽訂具狀,除了規定酬勞,就是限定服務年數。
出來後進入工坊,商定了每月的酬勞,一般規定十年服務,朝廷也下令不得約束十年以上。
不能不說,王卿薴捲起的風暴,是打了個時間差,在新法推行前真空期,大肆收購土地,又造成了新法能得利的效果。其中,固然有損害農戶利益存在,卻在大勢上起到對讓人們真正認識兩銀法,算來算去,那點折算賦稅相比雜稅,簡直就是朝廷杜絕生民被盤剝,少繳納三成的錢啊!
“嗨,還不說正事,你說說何幺啥時候能到,別讓大伯等久了,人家都到了。”王卿薴剜了眼王秀,有幾分怨氣。
何老道能來趟開封也不容易,畢竟七旬的老朽了,還是帶着孫子來的,就爲了看看何爲。
如今,因何爲的官職升遷,何家已經脫離沈家獨立門戶,也算是中資商賈家族,何爲兩個哥哥都在打理家族生意,何老道是頤養天年,那是不亦樂乎。
這不,聽說王卿薴的大動作,作爲京東商行的一員,自然眼巴巴跑來,一面爲家族再添幾萬畝田產,爲子孫後代打點家產,一面能看看兒子。
何爲這廝也不簡單了,陝西宣撫司是沒有了,但他依然是宣撫處置司宣撫判官,負責佔領區文官統治,實際上相當於經略安撫使,靈夏路的設立勢在必行。
眼看着宋軍不斷告捷,要來開封向王秀稟報事宜,恰好也算是公私兼顧。
“他在路程上有所耽擱,我又怎能知道,反正也就是一兩天功夫,等等不就是了。”王秀對王卿薴的不講理,那是非常的無奈。
何老道是個人精,自然不會爲難王秀,捻鬚笑道:“大東主說笑了,三哥那小子歷來不穩重,怎麼能讓相公說事。”
“大伯,這是在家裡,您老就不要一口一個相公,秀哥兒又不是外人,當年要不是您老,我家還真要淪落街頭。”王卿薴看似大大咧咧,實則心細如髮,言語中透着寓意,讓人聽了委實舒坦。
何老道自然甘之若飴,王秀也不置可否。
正說話時,宗良走了進來,手中還拿了份官塘,眉宇間有幾分焦慮,也沒有理會王卿薴、何老道,急匆匆地道:“先生,西北緊急官塘,有大事。”
“怎麼。”王秀接過官塘來看。
何老道看了眼王卿薴,這可是當朝宰相處理公務,自個哪想到能看到,未免坐立不安。
“哦,隴右都護府兵馬戰敗,虜人竟然直接和我對抗,這個活女真是能耐啊!”王秀把官塘放下,臉色很平靜,卻在眉宇間流出一抹憂慮。
“秀哥兒,你先忙,和我大伯先下去。”王卿薴是大大咧咧不假,卻也分得清輕重,明顯是西北有了變化,王秀又沒有讓她留下的話,絕不是她這個婦人能參與的。
“哦,也好,老宿剛到就走,實在是有愧,晚上我在遇仙正店設宴,給老宿接風洗塵。”王秀哪有心思再說別的時,西北的局勢遽然複雜,斷不能有任何大意,他需要好好算計。
何老道也是人精,豈能不明白其中道理,急忙起身笑道:“相公是日理萬機,能有暇接見小老兒,已經是天下恩情,豈敢讓相公設宴,還是罷了。”
“大伯,這可不像你的作爲,既然秀哥兒有心情,這麼大的便宜不佔,事後要後悔的。”王卿薴打趣道,話語中卻有幾分玄機,王秀公開爲何老道設宴,本身就不需要在外面,分明是公私兼顧,對外傳達某種信息。
何老道眼珠子一轉,也就體味出王卿薴的提醒,急忙點頭道:“是小老兒糊塗,有便宜不佔,的確不是我等風格。”
“呵呵,這就對了。”王秀笑眯眯地道,心中卻一陣抽縮,這話說的也太白了點。
宗良聽的嘴角一抽,這對奸商可真不客氣,也只有自家先生能受得了,還甘之若飴,換成誰也受不了。
待王卿薴和何老道去了,王秀的笑臉頓時沉凝,回到座位上重重坐下,沉聲道:“活女仗着天高皇帝遠,對我大軍開戰,我想邵晉卿必然壓力劇增,他的馬隊是新編成的,很難和虜人精騎對抗。如今,戰事進入最後階段,斷不能任何的大意,這個節骨眼選擇的不錯啊!”
宗良自然看過官塘,他臉色自是難堪,低聲道:“是否催促前方加緊攻勢。”
“不可能了,來回要多少時日,早就該結束了。”王秀瞥了眼宗良,深感鍾離睿不在身邊的弊端,稍加沉吟又道:“邵興也有幾萬兵馬,他是老誠持重的大將,想必不會看不到弊端,只要能守住涼州就是勝利。
”
“甘州落入虜人手中,涼州成爲緣邊,恐怕馬政難以爲繼。”宗良搖了搖頭道,他也看到了女真人的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