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王秀都在監舍裡讀書,生意自然由陸堯辦好,留下幾百貫錢給他用,七千貫則有萬事興開出質票,在商水縣的王卿薴,可以憑藉這張票,在萬事興陳州分店提取現錢。
陸堯也乘船回商水了,這夥計是高興而歸,一連幾天都被沈掌櫃請着吃酒樓,那白礬樓之行是散桌不假,但足以讓他在商水炫耀了。
散桌怎麼了?你想吃散桌,人家還不讓你進呢!
王秀也會精打細算,身邊帶着僕人固然方便,但花費是很大的,衣食住行那樣不要錢,還不如用監舍的幫閒小廝順當,你只要給賞錢,一準的把事辦妥,連飯菜也送到屋裡。
這日,他去香浴堂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領着一壺好酒,買了燒野鴨肉、豬皮肉還有幾色素菜,準備回屋大快朵頤。
來到監舍門口,他摸着鑰匙開開門正要進去,冷不防後面一聲嬌喝:“你這人走路不看後面。”
王秀被嚇的一哆嗦,酒壺差點掉了,回身看去原來是幾天前的青衣小丫眷,正揹着手笑嘻嘻看着他。
他鬆了口氣,道:“原來是你啊!”
“是啊!”小丫眷仍然笑嘻嘻地,一雙美目盯着王秀。
“有事嗎?”
“你這人好沒禮貌,看這裡來來回回的大措,那眼光能殺死人,也不要請我你去說。”小丫眷翻個白眼。
王秀這才發覺幾個士子不懷好意地目光,眉頭一蹙道:“進來吧。”
小丫眷進了屋,揹着手四處看了看,嘴裡嘀咕:“國子監也太摳門了,這地方哪能住人。”
王秀放下酒菜,苦笑道:“你以爲我們來遊玩的,有個地方住就不錯了,有幾個能住得起遇仙正店。”
“這話有點道理。”小丫眷鼓着小臉,老氣橫秋地點頭。
王秀細看小丫眷,卻見她生的嬌俏玲瓏,俏麗可愛,心裡生出幾分好感,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丫眷黛眉一挑,瞪着王秀道:“有你這樣問女兒家名字的嗎?”
王秀捏了捏鼻子,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你跟在我後面,我就不能問你芳名?”
小丫眷翻個白眼,道:“我叫青君,是我家二姐的內房侍女。”
“你家二姐。”王秀想到了那一回眸的剎那,一張刻在他心底的畫面,不由地愣住了。
“咳咳,你這人真是呆子,看你馬上彎弓的身姿,是不是我看錯了?”小丫眷一雙美眸盯着王秀,臉色怪怪地。
王秀被一個女孩鄙夷了,尷尬到了極點,乾咳兩聲掩飾道:“這個。這個,哦,青君,找我有什麼事?”
“還真有點事。”青君眼巴巴看着王秀,小嘴一撅道:“我家二姐讓我來,要謝你那日恩情。”
“恩情,舉手之勞,有什麼謝不謝的。”王秀回味那張絕色傾國的臉蛋,嘴上客氣着。
青君白了眼王秀,道:“你還別說,我家二姐有兩名護衛跟隨,當時他們在外面來不及出手,讓你呈了英雄。”
“你是來謝我的,還是罵我的?”王秀呵呵笑了起來,感覺青君很有意思。
青君眨了眨眼,古怪地道:“我家二姐明天去大相國寺,不帶隨從。”
王秀沒有反應過來,驚訝地看着青君,半天沒說話。
“想親自向你道謝,笨死了,呆子。”青君狠狠剜了眼王秀,臉蛋上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轉身跑了出去。
美人相約?王秀回過味來,吸了口涼氣,拋開那讓他無法忘卻的素面,他真的很想一場偶遇。
當他心潮澎湃時,眼前卻閃現出有琴莫言的身姿,躁動的心頓時涼了下來。
次日,他的確去了大相國寺,但遠遠站着相望,看到了戴席帽的白衣女子,還有紅衣丫眷,青君東張西望,一臉的幽怨,待她們主僕三人徘徊良久進了寺門,他才悵然若失地轉身離開,心情一片亂糟糟地。
兩股念頭不斷地交戰,一邊是強烈的再看一眼衝動,一邊是不要三心二意,招惹無故情債的聲音。
哎呀!真的很難抉擇,卻不能不抉擇,很明顯白衣女子非富即貴,關鍵時刻還是少招惹。王秀選擇了迴避,哪怕是人家單純地爲了答謝,他也不願節外生枝,還有一個月就要禮部試,該沉下心好好讀書了。
不過,一顆心怎麼也沉不下來,想回去讀書卻又沒有心情,不知不覺地轉到汴河相國寺橋南,就坐在河邊一處小茶館靠窗位子,要了壺燙好地龍鳳團茶,自斟自飲起來。
當他坐了好大一會,心中決定以功名爲重,成不成立即回商水和有琴莫言成婚,付了錢出去,心情爽場地漫步在汴河南岸的道路上。
兩邊行人匆匆,汴河旁的小道是景觀河道,現在還不是晚上,沒有幾個人顯得來河邊逛,只有幾艘小船載貨往返。
王秀沉頭想着心事,揹着手慢慢向前走,再看眼汴河轉首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前面兩丈遠的河邊,席帽白衣女子俏生生站在河邊,青君就在她的身邊,那雙美眸含着三分薄怒,掐着腰正瞪着他。
“你這人好沒有道理,我都跟你說了,去了也不見人影。”
王秀老臉一紅,當他的目光落在白衣女子身上,能感覺到輕紗後的那雙眸子,正在注視着他。
“我跟你說話說呢?真是個呆子。”青君撅着小嘴,一副要吃人的可愛樣。
“青君,到那等我。”
王秀聽着黃鶯般地清脆聲音,整個人癡呆了,連青君走過去的白眼也視而不見。
“奴家謝過官人。”白衣女子輕輕一個萬福。
“小娘子不必客氣。”王秀急忙抱拳躬身還禮,目光卻躲躲閃閃,最終還是落在那層輕紗上。
一陣清風拂過,輕紗被輕輕揚起一角,高蹺的瑤鼻,飽滿紅潤的脣,精緻的下巴,如冬雪般地膚色,竟沒有一絲的粉黛氣息,如同蟾宮的謫仙,他是一陣的驚歎,不由地垂下頭。
“在大相國寺上了香,回家前來汴河這看看,不想和官人相逢,才了了奴家心願。”
王秀擡首深深看了眼伊人,他也不知心裡在想什麼,嘴上說出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話,道:“汴河景美,一起散步怎麼樣?”
“承蒙官人不棄蒲柳。”
王秀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時,哪想到白衣女子的回答,讓他幾乎驚呆了。
卻見,白衣女子素手向上,輕輕揭起輕紗,掛在席帽帽檐上,露出那絕代豔麗的嬌容。
王秀輕輕嘆了口氣,不忍再看下去,美人不美?見眉目未語含情,一張鵝蛋臉宜嗔宜喜,那雙靈動眸子恰當好處,一抹清雅的流波,一身白色衣裙更加襯托出那份清麗。
不是美人不美,而是美不勝收,如果非得要來形容,有琴莫言是脫俗的空谷幽蘭,她就是那高貴典雅的陳州紫。
兩人默默地漫步在汴河旁,或許是天公作美,他們行走的小道上,竟然極少行人,偶然一兩人過去,白衣女子也輕輕側面,輕紗席帽讓人看不到真容,卻全落在王秀眼中。
此時此刻,王秀的心一點也不緊張了,整個人處於某種豁達的空明中,舉止相當的自然,彷彿他們不是初次見面,而是穿越近千年的曾經的相識。
“在下商水王秀,敢問小娘子芳名?”
“奴家姓朱,單名一個璉字,官人是陳州的貢舉人?”朱璉停下了腳步,一雙妙目盯着王秀,迸出異樣的色彩。
王秀疑惑地點了點頭,輕聲道:“嗯。”
“那心學正論,也是官人的大作了?”
王秀這才明白,感情朱璉看了心學正論,一位女子也看純學術的書,很不可思議,身居庭院深處的少女,哪個不是看婉約詩賦,有幾個對枯燥學問感興趣的?
“哪敢稱大作,在商水縣閒得無聊,正好和萬事興沈家的沈默,湊成份子寫了一些心得。”
“格格。”朱璉一陣清脆的嬌笑,如盛開的花朵。
王秀老臉一紅,道:“難道不是?”
“湊份子,官人真有趣,你們要是湊份子,那天下的讀書人都要投汴河了。”
朱璉那張美豔的臉蛋,洋溢着燦爛的笑容,讓不遠處跟隨的青君伸了伸小香舌,自言自語道:“自從那事。呸呸,二姐有陣子沒開心的笑了。”
王秀怪不好意思的,燦燦笑道:“也不至於那麼誇張。”
朱璉那雙妙目,深深地凝視王秀,低聲道:“象隨心生,衆生平等,心出萬象,男女有同,天道使然。能說出這話,官人是一等一的讀書人,不像那些整天只知道之乎者也,亂說男女有別的酸書生。”
原來是看了這些啊!王秀笑了笑,他在書裡倡導男女平等,連沈默也有點彆扭,今天算是遇到知音了,他正色道:“本來就是這樣,可能現在還不能實現,但我相信幾百年。不,如果努力的話,不出百年就會實現。”
“官人,好高的志向!”朱璉輕輕一嘆,散發着高貴的仕女幽蘭。
《權傾大宋》最新章節由雲起書院首發,最新最火最快網絡小說首發地!(本站提供:傳統翻頁、瀑布閱讀兩種模式,可在設置中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