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小心,足以引起經濟的混亂,當務之急還是要忍一忍,把國內的事先辦好,至少要等待穩定下來,才能把北伐提到議程,那麼多年都等了,還在乎幾年時間?
他的出頭讓人感覺很古怪,連溫和的持議和論調大臣,也義憤填膺地主張北伐,那些堅決的主戰勢力,卻搖身一變成了主和,簡直顛覆了人們的三觀。請
也只有那些睿智者才明白,什麼是主和,什麼是主戰?不過是天下大勢發展的產物,本質上說兩者並不矛盾,只是佔的角度不同,看問題的方式不一樣,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當然,那些毫無骨氣的人,整天懼怕女真人,說什麼不可抵禦,卻是個例外。
隨着主戰勢力的沉默,民間議論越發地激烈,風向逐漸轉向抨擊兩府,王秀身上的壓力劇增。
曾經被貼出‘王相公賣國’的字條,再次地被人貼在大街小巷上,他的聲譽遭到空前的詆譭,尤其是士林中的非議對他的打擊最大,一部分來竟然自玉泉山書院。
是因,劉仁鳳爲首的學生,要求復仇北伐,他們聯繫到靖康之亂,把此事上升到道義的高度,東南新聞率先帶頭,佔據杭州各大小報頭條,隱諱着批評王秀、李綱等人空喊北伐空號,事到臨頭反而畏縮不前等等。
有的激進學生甚至要聯繫太學生,想要來次宮門請願。這太學生最愛鬧事,他們的身份也讓人忌憚三分,下舍直接參加禮部試,中舍直接參加殿試,上社可直接受進士出身,頭三名地位等同三鼎甲狀元及第,一般人可真惹不起,也造就他們參政議政的熱情,連兩府也要謹慎對待。
當然,有反對聲討的就會有維護的,並非所有人都是熱血青年,那些都是真正的精英,接觸到一定層次的人。他們
能看清當今天下局勢,並對之有相當透徹的分析,也相當有影響力,認爲王秀的政策有針對性,做事情決不能不顧現實,憑藉一腔熱血,腦子一熱就上,雙方你來我往地辯論。
沒人知道大內的情況,就在衆說紛紜中,趙炅順利成爲監國太子,韓氏以不敢擅專爲由,請朱璉垂簾,朱璉自然堅決婉辭,最後在王秀的勸進下,終於決定再次垂簾。
對於朱璉把持內朝政務,李綱、秦檜等還是能夠接受的,畢竟她有政治底線,也是維護皇家的統治。
士人限制皇權是爲更好地延續國體,免除皇帝胡作非爲,並不是要廢除帝制,她正好能夠很恰當地維護皇室,更有讓維護皇統心意大臣放心的品德。
趙炅監國的第一天,就頒佈了趙諶的詔書,不吝爲一場甘霖,把市面上的非議壓下去不少,至少減輕王秀的壓力。
王秀三次拒絕權同中書門下軍國事的詔書,平章軍國事全稱同中書門下平章軍國事,比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多了兩個字,權勢卻天壤之別,朱璉態度非常堅決,王秀必須要接任。
最終,王秀不得不接受任命,遷特進,太子太傅,權同中書門下平章軍國事、監修國史,上柱國。
李綱也遷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賜武威郡開國郡公;趙鼎遷特進,上柱國,賜南陽郡開國郡公,其他衆臣各有賞賜。
兩府執政心平氣和,明白人也看出貓膩,李綱作爲國之柱石,官職在王秀下,勳爵卻在王秀上,其中的制衡不言而喻,反倒是王秀淡然處之,一副沒毛事的模樣。
外人只能說朱璉做的非常漂亮,不過是幾個爵位而已,又沒有實際意義的封地,朝廷還不缺實食封每戶每日二十五文錢,至少讓他們團結在監國周圍。
御史中丞万俟禼倒是有點小心思,眼看着禍起蕭牆,連玉泉山主流也隱約站在王秀對面,想火中取栗撈一點好處。
他是上躥下跳,聯合部分臺諫官彈劾王秀,說哪門子不思聖恩、不思國仇家恨等,大有把王秀拉下馬的勢頭。
御史中丞彈劾可不是玩的,那可是直接能把宰相拉下馬的人,中丞一般不彈劾,要是彈劾兩府重臣,必然是大事,兩府重臣往往要先俯身請罪,連天子也要親自出面。
可惜這是利令智昏,聰明反被聰明誤,認爲借北伐呼聲日高,王秀聲譽低迷,李綱默然不語時機,一舉成就清譽,甚至能把王秀趕下去,自己進入兩府。
御史中丞彈劾兩府成功,自身也能躋身兩府,這是大宋開國的定製,用於非常明顯,就是讓臺諫官死死盯着執政官。
可惜,兩府執政除了趙鼎附和北伐,其他執政空前地一致,連尚書六部也鐵板一塊,甚至趙鼎也顧忌天子重傷,監國太子年幼,不宜大動干戈,並沒有公然出面。
就這樣,万俟禼一腳踢到鐵板上,王秀根本無需反擊,首先就有江寧日報提出質疑,聲稱万俟禼目的不純,在於擡高聲望有心兩府,這下可算捅了馬蜂窩。
各小報紛紛質疑万俟禼真正目的,甚至連指責王秀的士人,也把矛頭指向御史臺,直接指名點姓,万俟禼譁衆取寵、攻撼朝廷、居心叵測。
面對士林風向轉變,万俟禼是左右不是人,成了風箱裡的老鼠,搞的自己兩頭受氣,有人甚至守在東華門,指着他鼻子破口大罵小人,那就不是個人,卻不得不求助於秦檜,希望能把他從漩渦中撈出來。
也是,士人議論本就是戰和復仇,從明面上說都是爲了家國,哪個不識相的要從中牟利,不是利用人家嘛!沒人願意被人利用,這就引起了公憤,連秦檜也非常不齒。
大家都是吃這碗飯的,平時和氣生財,相互給面子,爭取利益是一回事,卻看你自個的手段,一旦真相被揭發,端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那就怨不得別人了。
王秀也不是吃素的,爲了天下大勢可以忍耐妥協,等着別人蹲在頭上拉屎,可就觸犯他的底線,暗自操縱士林輿論,万俟禼不過是跳樑小醜,恰當好處跳了出來,被當成轉移目標的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