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睿、宗良等人才深知,王秀此時的作態,絕對是有的放矢,謀劃長遠的算計。
這是他首次以護教道君身份,爲各道派俊秀授籙,更是確定玄門道教的地位,還有他在道教重點地位。
授籙就等於給予道門術士官位,權利之大可想而知,授籙的道人才能成爲正統,堂而皇之爲人作法,接受官府的供養,沒有授籙的道人只能是野道的存在,換句話說是不合法,受到道教各道統還有官府的打壓。
能夠授籙說明確定了地位,不僅是他的地位,還是道教總壇在各道統中的地位,從此道教一統,至少開始向一同發展,不再是四分五裂,具備了和佛老抗衡的資本。
這就讓佛門有些高僧牙疼,爲了挽回敗局,有人甚至宣稱,王秀本是菩提轉修,雖說入了道門,卻仍是佛家本質,應該是未來佛彌勒菩薩,這就讓人有戲看了。
王秀本身也不否認,卻引來道教各道統的口誅筆伐,這還了得,王秀可是完善道家神仙體系,構建道教道統模式的高士,怎麼就成了彌勒菩薩。
換句話說那就是,現在的道教護教道君成了佛門未來佛,分明是虎口奪食,能不能再無恥點?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當然,這並不影響王秀的謀劃,無論是道教護教道君,還是佛門未來佛轉世,他巧妙運用手中巨大權力,把道門各派名義上一統,構建三教合一的仙神天庭,又把天庭和人皇聯繫起來,確定最重要的環節,大宋皇室是人皇氣運正統,是具有人格化的神,不容有人推翻。
也讓一些士人敏銳地發覺,他們對王秀的防範似乎有些可笑,王秀通過道教構架向外界透出信息,皇室權威乃人族氣運所在,不容任何人的窺視,他身爲護教道君,已經把自己定爲在輔臣的位置上。
不過,有心人還是不會甘心,他們再次悄悄編造謠言,說王秀名爲護教道君,實際要偷樑換柱。
爲何?此時尚無普及道祖、道尊稱呼,有的只是三清道君,還有那位趙佶的道君皇帝尊稱,王秀竟然設計出道祖、道尊,把曾經最高層次的道君,列在了第三等次。
這就給了某些人藉口,偷樑換柱,欲行不軌,並在市井中逐漸傳播。
既然,王秀以實際行動昭告天下,他護佑皇室的定位,卻仍然有現實紕漏存在,那就是他的三個兒子。
王家十五哥王柏,十六哥王楠、十七哥王檸,尤其是有琴莫言的兒子王柏,那是王家的嫡長子,雖說年僅七八歲,卻表現出神童般地聰慧,蒙學已經不在話下,竟然能提筆書小楷,讓鐘山書院的講學,也爲之讚歎不已。
王柏的聰慧,王秀又當壯年,這就讓人容易產生聯想,讓有心人有了構陷的機會。
是想,王秀柄政到了老年,王柏也已經壯年,王家兄弟皆以長大,這就是一股不容輕視的政治勢力,甚至連相信王秀的人,也不免有幾分疑惑,曹操不願做天子,曹丕卻急不可耐。
有人自然很高興,暗自決定既然王秀不準備行禪讓,那就是留給兒子的,他們自然會好好利用。也有些人非常擔心,認定王秀要做曹操,所謀之大不言而喻。
最多的話題就是兩府,大半是王秀的勢力,控制家國的命脈所在,不能不引起某些正統士人的警覺。
鍾離睿非常擔心,王秀卻一笑了之,這些都是揮手可滅的小人而已,他壓根就不去觀看,何況胸中有了大謀劃,甚至連鍾離睿也矇在鼓裡。
秦檜是焦慮不安,王秀明顯把他架空了,讓他惶惶不可終日,認爲自己的謀劃被發覺,卻被王氏一陣恥笑。
“老漢,整天愁眉苦臉做婦人狀,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跟大王勾勾搭搭,他能給你什麼好處?連官家也是虛的,你還眼巴巴湊上去,簡直是鬼迷心竅。”
秦檜目光復雜地看着王氏,沒來由又是一陣心煩,沒好氣地道:“婦人家,懂個什麼?”
“婦人還知存身立命之道,反倒是你癡心妄想,惹來一身麻煩,要不是王相公留情,恐怕你早就外放了。”王氏毫不示弱,反脣相譏。
秦檜恨恨地瞪了眼王氏,臉色非常陰森,心中卻跟明鏡一樣敞亮,自家婆娘說的沒有錯,王秀的確是留了手。換成趙多富的火煉,趙構啞巴吃黃連,張啓元的身敗名裂,還有那些並不引人矚目,卻又真實存在的連縱破局,王秀的狠辣是內斂的,一旦出手絕不容情,就算留下你也是有目地的。
他忍不住打個冷戰,不安地搓了搓手,左思右想王秀的用意,自己該如何應對,真是讓人頭疼。
“怎麼了,現在知道怕了?”王氏白了眼秦檜道。
秦檜牙疼地再看眼王氏,故作不屑地道:“王文實非謀逆之人,就算他明白,也不會對大王下手,何況還有官家。”
“你卻是宰相。”王氏恨鐵不成鋼地道。
秦檜臉色很不好看,被王氏點中心思,嘴上依舊強硬道:“我好歹也是宰相,大不了遷大學士,他還敢動天子不成?”
王氏像是看傻瓜,瞪了秦檜幾眼,搖頭道:“老漢又錯了,天子縱然是人皇,卻並非千秋萬代。”
秦檜猛然瞪大眼睛,王秀隱晦地宣佈,他只做護教道君,也就是一生止步宰相,卻不代表容忍挑戰他的人,太子的上位,是明顯對天子不滿信號,這是在培養下一代人皇。
不得不承認,王秀有更換天子的能力,太子所表現出的睿智,不要說李綱、李光等人,連他也爲讚歎,兩個主要條件全部具備,只剩下一個藉口,想想不由地嚥了口口水。
“別想其他人了,還是先看看自己,好在王相公看你還有可用之處,才留有一線餘地。”王氏也不願刺激秦檜,話語中有着迴旋味道。
“可用之處?我還以爲是顧念舊情。”秦檜冷冷地道,王氏的判斷讓他心寒,卻又不得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