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易不想洪皓過分難堪,搶先說道:“王文實知兵,我看他本非要指揮各部。而是節制諸位大帥行止,協調各部進退,宰相在前也並非一無是處,至少能束縛大將意氣用事。”
鍾離睿何等聰明人,立即聽出蔡易言外之意,立即道:“蔡大人說得是,北帥職事空缺,各大行營無重臣節制,恐怕會誤事。”
洪皓看了看蔡易,意味深長地一笑不再作聲,任誰都明白,北侍軍都指揮並非不能任命,而是某種勢力阻撓,朝廷一直就未下定論,宣撫處置司實際代替北侍軍都指揮司。
“好了,前方大事還有時間商議,現在淵聖小大王即將入行在,諸位還是快去垂拱殿,”李綱不想再過多議論,直接站起身來道,在他眼中有王秀親自控制,也未嘗不能接受,北帥的任命不可能越過對方,別人和王秀沒有兩樣。
此話,讓衆人心情沉重,大夥默默起身跟在秦檜、李綱身後一路向垂拱殿而來。
趙炅作爲天子,自然在御座上聽着衆人稟報,朱璉和韓氏端坐簾後,靜靜地聽着衆人訴說,當然開頭是北方的國事,這可是排在第一的頭等大事。
朱璉早就接到王秀的密信,對其意圖把握的非常清楚,卻只是在聽,沒有表任何建議。
“王公要伺機決戰,並親自入河北節制各部,也是宣撫處置司的責權,此朝廷關鍵之戰,斷不可爲些許小事廢公務,諸位卿家當對王公策略多給遺補缺纔是。”趙炅聽完衆人訴說,適時地表自己的意見。
儘管,天子的權柄已經大大消弱,不再是有一言決定去留大策,卻依舊有着最終決策權,換成另一時空後世的標準說法,那就是改革的不徹底,尚存濃厚的封建制度,絕對是標準的二元君主制,天子除了被分割財權和內外府庫,依舊掌控很大的權柄,不過卻讓政權運行更加健康,最大可能避免了趙佶時代的弊端。
對天子的話衆人聽的清清楚楚,洪皓眉頭微蹙,忍不住道:“陛下,宣撫處置進入河北節制諸軍,恐怕和制度相悖。”
蔡易立即接過話茬子,淡淡地道:“洪大人,沒聽到陛下說關鍵一戰嗎?”
“嗯,關鍵時刻,絕不能有任何的差池,還望陛下明鑑。”沈默自然附和蔡易,支持王秀總攬軍政大權。
“朝廷的重點打擊對象,還是在兀朮的主力,如今各路大軍的態勢,相信諸位大人都清楚,晚打不如早打。”鍾離睿環顧衆人,把話題轉到具體事務上,又說道:“不惜一切代價,以第一二行營正面北上,虎翼北方行營橫斷,十一行營東進,三面壓縮虜人主力,集中所有力量迫使虜人決戰。”
“王文實能有多大把握,能捕捉到虜人主力?”洪皓提出核心問題,你要跟人家決戰,那還得看人家跟不跟你打,這纔是問題的關鍵所在,既然戰場相當緊張,把他的關注吸引過去。
鍾離睿瞥了眼洪皓,淡淡地道:“要是一切順順利的話,有七成把握。”
拋開出現不可預料的天時,七成把握幾乎肯定能夠捕捉到金軍主力,話多少有些孟浪,連沈默也非常驚訝,要是能戰決固然非常好,能減輕多大的財政壓力啊!
洪皓冷冷地一笑,目光如刀子般瞥着鍾離睿,沉聲道:“這是王大人的斷言?”
“大人自然有辦法,七成恐怕還要高。”鍾離睿怎能不明白洪皓意圖,卻直接來個將計就計,你不是說七成是王秀說的,那就是我說的,換成王秀的話恐怕更有把握。
從戰略上去判斷,金軍失敗成爲必然大勢,關鍵在於能否殲滅其主力,這裡面就有個關鍵的貓膩,成敗是一回事,能否全殲或重創又是一回事。
“現在,我們不能空等各方面條件成熟,戰場的變化是持續的,不斷地變化完全可以影響整個時局,王大人的意思就是主動捕捉戰機,決不能放任虜人主動撤退。”
最後一句話,說的大家暗自頜,兀朮絕不會坐等被包圍,要麼主動出擊要麼撤退,宋軍主動抓戰機是必須的,這是兵家的常識。
“虜人會撤還是主動南下?”秦檜擔憂地說了句。
“難道還用再說?”鍾離睿對秦檜可沒好氣,不免鄙視其問的愚蠢,進退戰和全在形勢,誰又能保證?。
秦檜相當尷尬,他對鍾離睿是恨到骨子裡,卻又無法進行報復,只能咬了牙不再言語。
趙炅覺得火候差不多了,道:“諸位,還有何建策?”
李綱沒有被說服,卻不想再多說,多年和王秀的合作,他隱隱感到其絕不會孟浪行事,看來真的抓住了機會。
朱璉見衆人不再說話,道:“算算大軍開拔許久了,官家看辦一次大慶,能不能動民間募捐。”
“娘娘說的有道理,商人們賺的鉢滿盆溢,也應該讓他們出錢支持朝廷。”趙炅眼前一亮道,一批批人隨着政策富裕起來,商賈和工坊主屢屢誕生,是讓他們出點血的時候了。
沈默倒是頻頻點頭,儘管國家正在用兵,他也是震天價地叫窮,財政還沒有到調敝程度。反倒是近期隨着王卿薴動,衆多具有實力的商賈北上,一起去分果果去,帶動了民間對戰爭的熱情。
大批的戰爭債券被搶購,僅僅生在這幾天裡,皇宋銀行大門前,就彙集不下千人排隊購買,江寧府不得不派公人維持秩序,到了昨天爲止,太府已經收入四百萬貫。
四百萬貫是何等概念?足以支撐一兩場大規模的戰役。
秦檜眼珠子一轉,高聲道:“娘娘說的是,數十萬將士用命,朝廷給予鼓舞也是必然。”
“讓那些商人捐點錢,也是應該的。”李綱捻鬚認同,那羣銅耗子也該刮下幾層銅鏽了。
朱璉和韓氏悄悄地商量兩句,韓氏認爲朝廷鼓舞士民得體,卻認爲辦的太奢華,會引起不好傳言。
朱璉深以爲然,道:“沈大人,今年度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