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進來。”兀朮眼前一亮道,精神頭立即好了許多。
張啓元正在納悶,卻見是烏祿進來,不由驚訝地低聲道“葛王。”心中頓時明白兀朮的人選。
原來是許王訛裡朵的兒子,想想也就釋然了,訛裡朵是太祖阿骨打的第三子,素來和老四兀朮親善,在女真貴酋中算比較有頭腦的。當阿骨打諸子出征時,其經常運籌於帷幄之中,主張以漢制對漢人,區別粘罕、婁室等人的殺戮,這點和兀朮後期政策異曲同工。
還別說,像是一些漢軍精銳,都是在其主張下組建,揮了重要的作用。
作爲左副元帥,追贈太師、上柱國是很有人脈的嫡系,按照完顏家族的規矩,這一脈絕對有繼承權,還是其他分支宗族的上面。
烏祿進來看到了張啓元,頷報以微笑就對兀朮行禮,沉聲道:“見過都元帥。”
“好了,都是自家人,不用那麼多禮節。”兀朮深深吸了口氣,轉眼看向張啓元沒有說話。
張啓元明白兀朮等他表態,他對烏祿品行也很看好,訛裡朵去世其年僅十二,其母李洪願出身遼陽渤海大族,聰明能幹,受到了良好的漢家教育,是一位頗有能力的女人。
幼年的烏祿受李洪願的教養,性格沉靜明達,熟讀詩書,爲人寬厚,又精於騎射,被人稱讚爲騎射全族之,卻沒有人去嫉妒他,也算是個奇蹟。
這些年跟隨諸位元帥、都監們四處征戰,對待下屬幾位親善,將士都很推崇他,人人都元爲其賣命,稍加沉吟道:“本兵郎君,可知如何應對南北事變?”
烏祿以兵部尚書跟隨大軍作戰,數次和活女襲擊宋軍輜重轉運通道,自從韓世忠親自上陣,才把金軍逐步驅逐,他和活女見無法截斷通道,也就回歸主力聽候調遣。
卻沒想到兀朮兩路出擊失敗,反被宋軍咬着不放,北方有生迪古乃弒君謀反,整個女真陷入空前危機,讓他每日驚懼不安,擔憂自己未來的前途。
今個兀朮讓他上船說話,卻驚詫地現張啓元在,還莫名其妙地問策,讓他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由地道:“南朝不足爲患,迪古乃得勢,我等粉身碎骨。”
張啓元點了點頭,很滿意烏祿的答案,又問道:“怎樣才能獲取主動?”
“放棄大興,南部組織燕山防禦,拖延南朝北上,我們集中主力擊潰乞顏、克烈人,以臨璜、大定爲據點,取得汪古部的支持,可以形成對峙局面,讓南朝有所忌憚。”烏祿幾句話概括出來,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兀朮顯然是滿意的,他把話題錯開道:“好了,你先去巡夜,現在地面上很亂,萬不可被遊騎襲擊。”
“是。”烏祿有幾分蹊蹺,匆匆來又匆匆去,實在搞不明白兀朮意圖。
當烏祿去了,兀朮才低聲道:“你看怎樣?”
“郎君選擇大善,本兵郎君的確最合適。”張啓元也很看好烏祿,至少此人能夠容他,最重要的是爲人忠厚,似乎好控制些,這個打算是不能說出口的。
兀朮總算鬆了口氣,滿意地道:“能讓子初認同,可真不容易啊!”
“郎君說笑了,現在一切都還早。”張啓元坦承地道。
“不錯,王文實逼迫太甚。”兀朮長長嘆了口氣,現在的形勢相當危機,大宋雲騎軍分散騷擾,讓部分金軍無法快撤退,正面又有兩個軍逼迫,活女是節節抵抗,卻無法穩定戰線,形勢相當的危險。
張啓元咬了咬牙,決然道:“郎君,該捨棄必須捨棄,只要保住精兵,王文實就無可奈何。”
“難道真要不經一戰?”兀朮眯着眼看向張啓元,作爲經驗豐富的大將,他又豈能不知何意。
張啓元不知兀朮打算,他卻非常不甘心,咬牙道:“大興是燕山南部重鎮,怎能不經一戰放棄?只要也要利用堅城,掩護主力大軍北撤,讓我們有時間構築防線。”
“好,那就傳令馬軍不要糾纏,放棄部分籤軍。”兀朮也是當機立斷,行壯士斷腕舉動,要知道籤軍部隊數量龐大,就算是部分也有幾萬人,說犧牲就犧牲也需要魄力。
不過,這也是順水推舟,金軍主力部隊八萬餘人,各地退下來的籤軍卻有十餘萬,隨着迪古乃的篡權,又有虎翼北方行營的打壓,糧草供應日益囧逼,實際已經無力負擔那麼多人的糧食,拋棄部分人勢在必行。
話說,人多了也不是好事,無論是指揮還是糧草,都讓人愁白了頭,拋棄部分是可以接受的。
再說,能用幾萬人組織反擊堅守,也算是物盡其用,要是能夠在大興實實在在打一仗,越是未嘗不可得,至少能讓籤軍阻止宋軍北上,燃燒最後的價值,讓金軍主力能從容站穩腳跟,經過休整堂堂打一仗。
“郎君,圖魯虎要能收復舊榆關,我們的形勢會更加寬鬆,就怕撻懶找死,還要防備一二。”張啓元果斷建議。
“撻懶,這個禍患,當年就晚了一步。”兀朮恨的牙癢癢,撻懶進入北方對傢伙的危害極大,尤其是迪古乃弒君犯上,女真人驚慌不已時,一位曾經的都元帥的歸來,絕對有極大的迷惑,會造成本族內的分裂,這比前方戰敗還要可怕。
當年,撻懶固然被追殺,究其原因是歸還河北,想要進行南北議和,並不是真正的犯上作亂,充其量也就是權力鬥爭犧牲品,隨着日久年深,很多女真人對其抱有同情心理,尤其是大宋行朝不斷壯大乃至北伐,人們傳言,早還了土地也就不會打仗。
再說,這些年其在高麗,並沒有損害女真人的舉動,反倒是不斷派人滲透,增加自己的存在感,清一色的女真人組成的部隊,還有相對獨立的身份,的確迷惑了不少人,甚至有渤海貴酋也暗中勾結對方。
“有利有弊,就看郎君把握。”張啓元提出撻懶的危害,明白兀朮也應該知道其好處,迪古乃和撻懶必然會生衝突,一切都要看時機和運籌。
當他出來站到船頭,迎着冰冷的河風,頭腦清醒了許多,同時也打了個冷戰,四周的暗夜孤寂讓他有了寂落感覺,產生陣陣的迷茫,能戰勝王秀嗎?自己的道路終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