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太初真君附體?”趙佶聽到消息,第一個反應不是不相信,而是後悔沒有在場,當年他可是真看到兩位神將現身的,至於是真是假就兩說了,反正他是相信了。
趙桓稟告的時候覺得很荒唐,心裡更加憋屈,但他又不能不說,甚至做出偏袒王秀的決斷,這可是把矛盾轉嫁到王秀身上,化解林靈素‘陰’招的最好辦法,他有時候是神經質不假,但並不是傻瓜。
林靈素一陣牙疼,神仙不神仙的他還能不知道,王秀玩這一出跟他當年何曾相似,無非是‘精’通天文地理,裝神‘弄’鬼搏個富貴前程。對他來說可不是好事啊!王秀不是神霄道派甚至不是道‘門’的人,卻對道家有着深刻理解,還有明顯帶有佛道儒三家痕跡的學術觀念,任由發展下去,絕對是無法掌控。
最重要的是,王秀有着自己的明確觀點,對他的示好全不放在心上,看是給了他打擊佛‘門’的利器,卻又拋出三千大道殊途同歸的理論,迫使他不得不出‘陰’招。
本以爲這下能徹底打擊王秀,讓他在趙佶面前失去本就不多的寵信,甚至咬着牙可千算萬算,撮合蔡家和茂德帝姬婚事,萬沒想到王秀似乎也懂天文,看來事不太妙了。
“先生怎麼看?”
林靈素正在沉思,冷不防趙佶說話,他立即回過神來,他瞥了眼一臉‘陰’鬱的趙桓,故作沉思地道:“這場大水本就是王秀他們惹出來的,合該他去治理,太上一脈散仙清靜無爲,恐怕是大水難以如期退去。”
‘精’通天文的人,是能判斷大概什麼時候颳風下雨,但洪澇成災的大氣候下,沒有人能‘精’確斷定何時退水,既然王秀孤注一擲,他也索‘性’賭上一賭,輸贏他都沒有損失。
趙佶若有所思,又把目光轉向趙桓,淡淡地道:“好了,沒事你就先回宮吧!”
“是。”趙桓捏了把冷汗,總算把危局對付過去,他是一刻也不想在凝神殿待了。
“王秀在城頭也無所事事,宣他進宮。”趙佶想了想,覺得有必要親口問問王秀。
城頭上,盛章等的不耐煩了,他‘陰’森森笑道:“都半個時辰了,水勢還沒有降下去,看來那位太初真君也很平常。”
唐格淡淡地瞥了眼盛章,很看不慣盛章這幅小人嘴臉,但他也深知不能輕易得罪小人,明智地選擇斂口不言,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模樣。
王秀眉頭一挑,笑眯眯地道:“我可不知道誰是太初真君,至於大水退去,卻是我說希望的,如果有可能解除生民困苦,我倒希望自己是能排山倒海的神仙。”
唐格讚賞地看了眼王秀,淡淡地道:“盛大人稍安勿躁,太子回宮稟明官家,想必官家自有定論。”這話說的不鹹不淡也不得罪人,提醒失態超出他們控制,只有趙佶才能處置,還變相賣給盛章個人情。
盛章一臉玩味,不再理會王秀,卻對唐格笑眯眯地道:“唐大人,這幾天水情越發的猛烈,五丈河恐怕承受不了,萬一大水進了宮城,你我可不好‘交’代。”
“或許今天就有結果,咱們拭目以待。”唐格淡淡地道。
王秀靜靜地坐着,他面不改‘色’,但心裡早就驚濤駭‘浪’了,甚至用顫慄來形容也不爲過,成功和失敗在此一舉,他不由地輕輕閉上眼睛。
大內凝神殿
王秀奉召進了宮城見到趙佶那一刻,忐忑不安的心情一掃而光,剩下的只有淡淡的自若。
的確,正如唐格、盛章等人的懷疑,他就是在賭博,在登城到拈香的短短時間,過濾了不知多少念頭,他最終採取了最極端獲利最大的辦法。
既然他自己能靈魂穿越,那虛無縹緲的宇宙對他不再是神秘,就在他入戲的那一刻,他甚至感覺自己就是天神,不知不覺地流‘露’出攝人心魄的神態,完全進入了角‘色’。
就像他決定的一樣,一旦成功將無人可以再敢‘陰’他,他僅僅是毫無法力的元神分身,最大的好處在於真身隨時降臨,儘管他無法左右,但這已經足夠了。
一旦成功,他獲取一張真正的護身符,林靈素等道士的表演是在皇帝和達官貴族中間,他實實在在展現在大庭廣衆下,救民於水火中。
到那時,他將擁有巨大的社會影響力,就算別人想動他,也得考慮一下造成的後果。
趙佶並沒有直接問王秀的話,而是對一旁跟來的盛章道:“上次構陷先生的案子,開封府查的怎麼樣了?”
盛章眼皮子一跳,急忙道:“昨日太學經義齋雜役王青舉報,是福建路福州舉子黃待聘讓人乾的,只因連日來大水肆意,這才把案子壓下來。”
“黃待聘。”趙佶沉‘吟’着,目光閃爍。
“今科,黃待聘沒有過禮部試,心裡有怨念,他的兄弟及妻族家的哥都是當地的知名德士,不願意改爲道士,所以他才冒險詬病先生。”盛章對林靈素那套不感冒,但對趙佶吩咐的事很盡力,簡直是知無不言。
“可恨,着實可恨。”趙佶臉‘色’一變,怒氣衝衝。
原來,林靈素玩的很絕,把佛‘門’打壓到絕境,又把那些權貴得罪的差不多了。也不知是哪位高人設了個局,讓林靈素在趙佶面前丟盡臉面,還留下“捻土焚香事有因,世間宜假不宜真。太三朝宰相張天覺,四海閒遊呂‘洞’賓。”的字條。
天覺就是崇信佛教張商英,很明顯的找茬出林靈素的醜。這首詩被小報轉載叫賣,還有好事的人把林靈素裝神‘弄’鬼事印成冊子散發,讓趙佶大爲光火,賞錢千貫懸賞拿人。
“王青供詞是黃待聘給他大量冊子,讓他‘私’下出賣,好處是一本冊子三個錢。”
趙佶冷冷一笑,道:“好大膽子,立即傳旨把黃待聘押入大理寺案問,從重處置,至於那個王青.嗯,他雖說是傳播冊子,但也有舉報的功勞,該賞賜的千貫一文不少,下開封府打殺威‘棒’一百,趕出太學,讓他回家做個富家翁吧。”
“陛下仁德,那王青倒是好運,平白做了富家翁。”盛章拍了個大大的馬屁。
趙佶搖了搖頭,道:“好了,你先去辦事吧,對了,水勢如何了?”
盛章看了眼面無表情的王秀,朗聲道:“臣和唐‘侍’郎令人下了小船,做了測水標記,每半個時辰測量一次,臣還嚴令每次都向大內傳報。”他毫不客氣地奪了唐格的功勞,在趙佶面前表功獻好。
“好。”趙佶倒是多看眼盛章,又對王秀道:“王卿家渾身淋溼,能把大水退了是大功一件。”
話裡有話啊!沒有問他什麼時候水退,卻暗喻讓他自己來說,王秀稍加沉‘吟’,道:“陛下,臣雖然不知情況,但太初真君說了能退,那肯定能退。”
趙佶點了點頭,猶豫着問道:“我看卿家的神仙說,倒和林先生的大不相同,同是道‘門’這是怎麼回事?”
林靈素眼皮子一跳,暗道壞了,怎麼在拿過王秀的東西忘了這茬,神霄道派明顯和王秀的不符,這可不好解釋了,他不想殺敵一千自傷八百。
王秀淡淡一笑,輕鬆地道:“盤古寰宇太古是有九天說,但一場封神大劫,不僅導致道‘門’衰敗、佛‘門’昌盛,還讓洪荒破碎,道祖立下四大部洲,分九天,隔仙凡,天道聖人隱居‘混’沌不出。”
也算是糊‘弄’,希望趙佶不要再問下,但事與願違,趙佶似乎很有興趣地問道:“卻不知太初真君是何等修爲,與神霄府仙官比如何?”
王秀吸了口涼氣,趙佶的問話是拐着彎敲打他,看來天子有點懷疑他的居心了,被天子疑慮可不是好事,他沒有遲疑道:“陛下,臣真的不知太初真君,臣在城頭一個恍惚醒來,就被別人說是太初真君元神轉世,想想也真是笑話,臣不過俗世一書生,非要被說成神仙轉世。”
“呵呵,這可不一定。”趙恆一陣大笑,又道:“神仙修成難於上青天。”
王秀靈機一動,趙佶連道家房中術,才處子‘陰’經長壽,他何不稍加提點一下,別讓這廝禍害‘女’人。當然,他還有‘露’一手,證明他是仙人轉世的證據,當下朗聲道:“太上在德道經中說‘精’、氣、神,便是由凡人修煉煉‘精’化炁,煉炁化神,煉神還虛,最後是煉虛合道。大道乃‘混’沌之父母,‘混’沌乃虛空之父母,虛空乃天地父母,天地乃人之父母。”
“逆修需要經歷虛空才能契合天道,必須要粉碎虛空心,即無心於虛空,做到本體虛空,並安本體於虛空中,得先天虛無之陽神,合於遍佈萬化、無所不在的大道,才能成爲至高無上的天仙,承‘蒙’元始天尊符詔,分封諸天仙真。”
“臣不知玄‘門’仙真,的確手無縛‘雞’之力,只知道道祖至高無上,是爲‘混’元至仙,仙之極致,三清道尊、西方二聖、至人娘娘爲‘混’元大羅仙,各大天帝證天仙道果,可入大羅天,是爲大羅仙,正是天人合一。”
“卿家果然是玄‘門’仙真!”趙佶微笑着看着王秀。
王秀很謙虛,心裡卻有點急了,城外的水也該退了吧?要不然那可真是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