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王秀這位高宗皇帝發生濃厚的興趣。
再次細看趙構,年紀不算大,但他個頭高大、相貌很是英武,並不像是後世歷史教科書上描寫的那般不堪,至少趙構看上去不像個無爲之人。
就在剛纔他抓住冥冥中一些東西,趙構看是天真率直口無遮攔,但那一切都應該是假象。
宮廷鬥爭是非常殘酷的,能在大‘亂’中建立行朝,並把行朝爛攤子治理的井井有條,趙構能是傻子?十六歲對於皇子來說不算年輕了,他們已經開始認識到皇家鬥爭的殘酷。
如果趙構還是那麼天真,不要說他在皇子中最後脫穎而出,能不能堅持到宣和七年還是未知數。
剛纔的話看是打抱不平,但每一句都是恭維人的同時,挑起了別人內心的不滿,似乎把所有人都算計進去。
他忍不住冷戰,想到要是真的有哪一天,自己成爲趙構的臣子,後世的歷史會是怎樣寫述。有自己在,還會發生風‘波’亭之事嗎?
想到這他差點笑了出來,或許真的要選擇的話,廣平郡王趙構絕對比趙桓和趙楷強。
趙桓、趙楷見王秀有些分神,趙桓以爲趙構的無意之言,勾起了王秀的無限遐想,他有些幸災樂禍的看了眼趙楷,王黼可是老三的鐵桿啊!狗咬狗很有意思。
趙楷卻是不知趙桓所想,而他自度才華橫溢、得進士及第第一是理所當然,卻對王黼壓制王秀視而不見,不去做深層次的考慮。
“嫂嫂過來了。”趙構轉首笑嘻嘻地道。
王秀臉‘色’一變,急忙躬身說道:“原來太子和二位大王攜內眷相聚,那臣先行告退。”
雖然宋代風氣很是開放,並沒有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說法,但皇子內眷到來,外臣按禮如無准許,也是要回避的。讓他心虛的是朱璉,既然趙桓攜內眷來,作爲太子妃的朱璉肯定在,讓他一陣心糾,下意識地要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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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閣是詔命前來,要到哪去?”趙桓半笑不笑地道。
趙楷亦笑着說道:“文實不須迴避,她們只是路過,我等進亭再說話。”他和王秀是龍飛黃甲,在非正式場合稱呼上要隨意許多。
既然對方說了,王秀也不能薄了面子,再說他隱隱想看眼朱璉,希望能找出當初的原因。
進了亭子,趙楷見張迪在,便問道:“官家何在?”
張迪躬身道:“回大王,官家在前面召見王相公,說不得一會就過來。”
王秀趁進來的工夫轉了個身,看見一羣宮人擁鏃這一位盛裝紅衣‘女’子慢慢走來,正是美若天仙的朱璉。
但是,她卻是小腹隆起?朱璉和趙桓的兒子?沒等他回過神來,朱璉一行到了亭外。
“原來太子和二位大王在這,讓妾一陣好找。”朱璉眸光掃過王秀,‘波’瀾不驚,似乎從來沒有見過。
除了驚疑那隆起的小腹,王秀已經百分百確定,這位太子妃就是他懷中‘玉’人,看神態風淡雲輕,他心中不由地一緊,不能不讓好的地方想,朱璉是太子妃,在趙桓面前哪能輕易認識他。
趙桓笑着說道:“本想去迎你,卻在此遇到王直閣,纔在此相候,你也別走太多的路。”趙桓怕朱璉不識王秀,借言相告,朱璉也算是看好王秀的人。
“莫不是那位‘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的王九變?”朱璉妙目流轉,一副淡淡驚喜的模樣。
“見過太子妃。”王秀優雅地施了一禮,他的目光卻非常火熱。
“直閣無需客氣。”朱璉淡淡地道。
朱璉的這句話,使王秀一個‘激’凌回過神來,這可是在宮中,一個不小心後果將不堪設想。
朱璉輕挪蓮步進到亭來,淺笑道:“久聞王大人之名,不想今日在延福宮得見,都說大人有文章一夕九變,不知妾能不能開開眼。”
王秀竭力壓抑‘激’動心情,沒有正眼看她,平靜地道:“那都是外面的擡舉。”
張迪感覺趙楷目光看他,心下一動急忙道:“王直閣過謙的話,剛纔直閣還揮毫潑墨,一氣呵成二十餘首詞。”
王秀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張迪,淡淡地笑道:“閣長,在下那是‘逼’不得已,都是倉促的應急之作,不然各位娘娘放不過我,還請閣下嘴下留情。”
張迪莞爾一笑,果斷地閉了嘴,他兩面都爲了人,王秀又是個知趣的妙人,他還能怎樣。
“難道大人不願再寫?”朱璉風淡雲輕地一笑,真是一笑百媚生,張迪也看的發愣急忙低下頭。
“那就來一首。”王秀看了眼趙桓,不知怎麼心念豁達,他到案前提筆觸墨,毫不遲疑地揮筆寫出青‘玉’案元夕。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這是辛棄疾的一首名詞,王秀爲了心底那點點驚疑,不假思索地寫下這首詞。
“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朱璉默默讀這最後一句,一雙秀眸閃爍不定,但最終還是迴歸平靜。
一舉一動盡在王秀眼中,就在那雙俏臉迴歸平靜時,他忽然覺得朱璉是那麼的陌生,尤其已爲人‘婦’,即將爲人母的朱璉。
“王直閣高才,提筆就是千古絕句,沒有題名黃甲第一,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朱璉淡淡地道。
這話說的趙桓暗自叫好,朱璉表現出的政治上的才華,令他十分夫人驚異,這話絕對挑起王秀對王黼,甚至對趙楷的怨恨,又隱隱奚落趙楷的功名來路不正。
趙楷當然聽出朱璉的言外之意,暗罵朱璉好個刁毒的惡‘婦’,溫文爾雅的笑容中,閃過幾分‘陰’鬱‘色’彩。
既然身爲東宮人,爲夫君謀劃也是無可厚非,但王秀還是眉頭微蹙,心中十分的不快。無它,在感覺中朱璉對他的態度很冰冷,再也沒有那夜的火熱,甚至拿他做棋子,或許真是一場夢也說不定,惆悵的心情油然而生。
再看,朱璉那風淡雲輕地俏臉,那婉轉流水的眸子,盡是對趙桓的柔情,他的心遽然冷了下來。
“大哥,三哥,爹爹來了。”趙構轉首一看道。
當趙佶過來,朱璉急忙見揭要退下去,作爲東宮‘婦’是不能在這裡久待的。
趙佶無視衆人的行禮,看朱璉的貼身‘女’官收拾詩卷,笑道:“看來今天王卿家勞累了。”
跟隨趙佶一同來的,正是宣和殿待制蔡鞗,他玩味地看着王秀,眉宇間有點不太友好。笑話,能有好嗎?千辛萬苦想爭取的老婆,差一點被許配給了王秀,他是不敢對趙佶有怨言的,即便有也只能放在肚子裡,王秀就不一樣了,以他蔡家嫡子的身份能怕王秀?
王秀心裡很不舒坦,他想也沒有想道:“一點倉促絀作,博各位娘娘和太子妃一笑,權當臣封筆之作了!”
“封筆之作?”趙佶一怔,驚訝地看着王秀。
朱璉已經出了亭子,當聽到王秀說封筆之作,嬌軀微微一震,步子稍緩似乎要停下來轉身,但終究在瞬間的猶豫中又慢慢前行。
“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趙構笑眯眯地‘吟’出詞尾,高聲道:“這樣的上乘佳作,王直閣封筆太可惜了。”
趙桓和趙楷兄弟臉‘色’各異,各自有各自的心思。
趙佶似乎明白王秀的委屈,但他還真沒想到點子上去,臉頰閃過一絲歉意,笑道:“卿家在東京流傳百餘首詩詞,個個是上乘,如今封筆實在太可惜。不過也好,君子不強人所難,封筆也好。”
王秀倒是奇怪了,趙佶今個是怎麼了?那麼善解人意,還是別有目的。
趙楷眼中閃過一絲可惜,嘆息道:“封筆太早了,太早了,文實封筆,東京又要少了一些雅趣。”
王秀笑了笑不以爲意,剛纔說的是莽撞,但他已經拿定主意就這麼辦,決不當趙佶可有可無的‘弄’臣,淡淡地道:“謝大王擡愛,不到收復燕山在下絕不再寫。”
趙佶眼前一亮,道:“卿家有這等大志,也算是難得。”
王秀神‘色’‘波’瀾不驚,他在說出封筆時就做出投資,用投其所好來挽回點印象,你趙佶不是想做萬世留名的英主嗎?那好,我就如你的心願,恭維你好了,反正又不‘花’一文錢,對名聲也不損耗一點,似乎還有點支持的味道。
“可惜反對北伐的人不少,背棄盟約似乎很不道義,薊北經過契丹經營,打造的跟鐵通一樣,卿家還要等上幾年。”趙佶心情不錯說了許多。
王秀知道趙佶在結盟‘女’真問題上,一直是猶豫不定,蔡京、樑師成、童貫、王黼等人推‘波’助瀾,外界內部種種因素還要拖上幾年才行,他一點也不擔心。現在唯一關心的是,怎樣對抗蔡攸對公署的掌控,如何應付王黼的不懷好意,趙佶這裡是一大助力,就看自己如何周旋了。
趙桓臉‘色’很不好看,他走上一步,語氣悲慼地道:“爹爹,孩兒有事向爹爹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