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啓元臉色鄭重,正色道:“王秀在逆境中連戰連勝,輕兵奔襲蘭陵,簡直就是絕妙的一筆,意義是絕對重大的,前漢曹孟德火燒烏巢也不過如此,宋**寇敗就敗在蘭陵的那把火,王秀也正因爲放了把火,才留了一條性命。你沒有了糧草,還打什麼仗?”
“呵呵,王黼算計的不錯,可惜沒料到竟會是這結局,王秀坐的很不錯。”趙桓幸災樂禍地笑了,讓王黼吃癟他挺高興,儘管他不欣賞王秀,人家畢竟爲國出力。
張啓元撇撇嘴,他並不看重王黼,在他眼裡無論是王黼還是李邦彥、蔡攸等人,都是些不學無術的浪子,無非靠媚上獲得權力,他也就是資歷淺地位低,若放在哪怕比他們稍低的位置上,也能完爆這幫能臣。
王秀真的有真才實學,這場規模不大的戰鬥,讓他更加認清王秀,果斷、狠辣,兵行險招,是個極度危險的對手。
心有所想,不由地看了眼趙桓,暗暗堅定信心,一定要牢牢靠在太子這顆大樹下,終有一天他會把王秀踩在腳下,你再有本事,不受帝王的寵信也是白搭,最終爲他人做嫁衣。
“官家讓蔡耕道主持盜匪改編,又給王秀加官進爵,讓他率兵南下,都是出自王黼主張,卿家說王秀有把握,這個。。我倒是不太看好,方賊勢力太大了。”趙桓並不認爲王秀能行,方臘不比宋江,昨天的金字牌官塘,江浙各地的反賊達到十餘萬衆,官軍望者披靡。
張啓元不好違逆趙桓,但他卻不認同,只好委婉地道:“王秀奸猾無比,從徐州戰事來看,他深蘊兵法。不過,殿下說的不錯,有王相公在兩府,恐怕他也施展不開。”
“卿家語氣聊聊,似乎有些許不忍?”趙桓聽出張啓元語氣猶豫,不由地生出好奇。
“王秀和臣同窗,他機緣巧合施展才華,我不希望他早早隕落,少了一位知音。”張啓元也賭了一把,賭趙桓對他的欣賞,也暗中爲構陷王秀打下伏筆。
“你們是對冤家?”趙桓臉色沉下來,目光頗爲銳利,他不喜歡兩面三刀的人物。
張啓元毫不在意,決然道:“臣雖不敢自詡瑜亮,但與王秀始終相得,兩兩相得以致分道揚鑣。”
“呵呵.”趙桓古怪地看着張啓元,發覺那張臉上盡是真誠,不由地笑道:“卿家是老實人。”
做老實人,至少在決定自己命運人面前,做個老實人最好,張啓元鬆了口氣,知道自己在趙桓心目中,形象更加厚實,笑道:“臣不過以事論事,無論怎麼說,臣非常敬佩王秀經邦治國的才能,要比那些只知媚主求財的人強,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好一個人生知己,卿家也不要妄自菲薄,王秀不過先行一步,我看卿家才能絕不下他。”趙桓笑眯眯地,目光又轉到魚缸裡,似乎是自言自語道:“待到錦鯉化龍時,纔是一展抱負的大好時候,還需要忍耐啊!”
張啓元心中一動,趙桓當着他的面說出心中隱秘,足以說明此刻他已經徹底融入趙桓陣營,不能再有任何的想法,否則將遭受雷霆般地打擊。不過,他的心情也是激動的,趙桓給了他承諾,作爲一名士子,他再也不是商水縣的張啓元了,幾年的閱歷讓他不斷認識到,當年猶如井底之蛙,整天的做意氣之爭,回頭想想可笑至極。
再想,王秀一幕幕事蹟,他頭皮頓時發麻,似乎王秀的每一步都精心算計,一步步都爲後來鋪路,在他沉浸在學而優則仕的意yin中,人家早就動手將來謀劃了。
王秀走在他的前面,正在建功立業也讓他羨慕,但有了趙桓的承諾,他急切地心思淡了下來。反倒生出幫幫王秀的心思,讓這廝積累資歷重返朝廷,免得被王黼徹底打壓,不然他還真沒有人玩。
“殿下,既然王秀讓王相公無話可說,殿下何不順水推舟。”張啓元壞壞地笑了。
“這話有怎麼說?”趙桓微笑着道,他懂張啓元的意思。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張啓元沒有明說,相信趙桓能體悟。
趙桓稍加沉吟,嘿嘿笑了,玩味地道:“卿家還不厚道。”
“既然人不仁,就別怪我不義,殿下斟酌。”張啓元一臉的正氣。
朝廷的詔旨姍姍來遲,已經是十二月上旬,天寒地凍,大雪紛飛,整個徐州籠罩在白茫茫的天地中。
縣衙大堂燒着十幾個石炭銅盆,暖意盎然,王秀和宋江等人都坐在大堂內,人們的臉色卻不太好看。
詔旨令蔡耕道爲詔安使臣,並分封宋江等人官職,無非都是巡檢之類的低等武官,要不就是都監累的虛職,現如今都禁軍系將,總管、都監幾乎都是虛職。讓他們臉色不予的是,賞賜官職日立即赴任,這就是說把整個大軍交出來,成爲了孤家寡人。
最可恨的是他們的兵馬要被打亂,由各軍州的援軍收編,這不是逼人再造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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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心知肚明,人人一肚子鳥氣,搞不好要出亂子,他不得已請宋江等人商議,先穩住人心再說。
好在那天夜裡,他並沒有擒殺史進,也沒有趁亂佔便宜,始終約束馬隊並放過史進,贏得了一干人的好感。當然,真的要打起來,他也不怕宋江,但只能兩敗俱傷,讓別人得了天大的便宜。
第二天,宋江就宣佈接受朝廷的詔安,兵馬退入各處營寨,除了正常的巡邏和警戒,解除對利國監城的進攻狀態,各處官塘自由進出利國,也爲王秀爭取了時間,至少給了王黼一記響亮的巴掌。
王秀也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招待,企圖和這些桀驁不馴的人搞好關係,並刻意和關勝、盧俊義、吳用、李俊等人搞好關係,刻意精選他們的精兵。
“朝廷旨意下了,沒有辦法改變。”面對臉色很不好看地衆人,王秀心裡盤算千萬次,還是決定按照自己的主張辦。
宋江黑着臉沒有說話,反倒是史進大大咧咧地道:“把我們兄弟分散開,兵馬也給調走,朝廷想幹什麼?難道想把我們分開解決?”
王秀瞥了眼史進,他恨不得宰了這廝,但又不能不顧全大局,忍下一口氣,反正這廝必須死,不急於一時,他淡淡地道:“官家詔旨不可違抗,現在諸位也是朝廷命官,當以大局爲重。”
史進很不服氣,正要說話被關勝拉了一把,嘀咕一聲不再說話,倒是恨恨地瞪着王秀,彷彿要暴起殺人。
王秀對這種桀驁不馴的人,壓根就不想理會,他從容地對宋江道:“都監,我已經上奏朝廷,準備選拔精兵由各位統率,一旦完畢就隨我南下,咱們再立功勳。”
宋江眉頭一動,王秀的意思他明白了,有些話是隱藏起來的,人多嘴雜的情況下是沒法說的。他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道:“衆位兄弟放心,王大人絕不會虧待我等,你們先去後面吃酒。”
“我陪哥哥去。”滿臉鰲須,身高馬大的李逵,一臉的不願,一雙兇目瞪着王秀。
他對王秀很不友善,連日的攻城讓兄弟們損失慘重,他兩次登城都被打了下來,險些被弩箭射殺,好友雷橫又死在王秀手裡,讓他本能地對王秀有敵意。
“你這黑廝,還不敢緊給我退下。”吳用眼看李逵厲聲呵斥。
李逵看看吳用,又看看宋江警示的目光,阮小七呵呵一笑,拉着李逵的袖子就走,他只好縮了縮頭跟着出去。
屋裡就剩下王秀和宋江、吳用、盧俊義三人,吳用先開口道:“不知朝廷出了什麼事,難道有人爲難我等兄弟。”
“是爲難我,諸位受了池魚之災。”王秀淡然一笑,正色道:“有人不想我們建功立業,放心,他們針對的不是各位。詔旨讓各處守臣收編兵馬,我也參與其中,恐怕有人在朝廷還無法一手遮天,這就是個機會。”
盧俊義臉色猶豫,支吾道:“我等兄弟新附朝廷,貿然捲入是非,恐怕粉身碎骨了。”
但是,殺出去閃過的簡單,不要說他能不能殺出去,單憑利國的精兵,就能把他殺的剩不了幾人。
“是非倒是有點,粉身碎骨了就言過了。”王秀撇撇嘴,又道:“近兩萬人放在誰身上,也不能讓朝廷放心,編入各軍勢在必行,這是朝廷的法度,誰也無法改變。”
宋江等人臉色灰暗,他們也明白兄弟相聚絕對不可能,朝廷一將兵馬最多才萬餘人,還是陝西六路纔有的,內地各將也就是六七千人罷了,兩浙路、福建路等邊遠地區,一將才三千人,連個副將也不設了。你能保留上萬兵馬?簡直是笑話,恐怕他的原從兵馬,都要被各將瓜分。
“大人的意思是.”吳用欲言又止,他也拿不準王秀意圖,這個年輕人無論是智謀還是膽略,都讓他深深地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