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朮一怔,他強行留下秦獻容,未嘗沒有給王秀留人情的意思,戰事緊張他倒是忘了。
“還留着?”粘罕玩味地看了眼兀朮,一切盡在不言中。
不要懷疑人情,這場戰爭是滅國之戰不假,但‘女’真人和‘蒙’古人完全不同,他們從剛開始接受契丹的洗禮,不再是隻是掠奪的野蠻人,如粘罕、斡離不等貴酋文化程度很高,相對於王秀印象中的‘蒙’古人,至少在戰爭期間並不十分殘暴。
無論從高升角度考慮,還是對王秀的忌憚來講,兀朮做得都無可厚非,是正確的選擇。
斡離不見兀朮臉‘色’有異,不由地臉‘色’一變,很不滿地道:“怎麼了,難道你還不捨得?”
兀朮一陣蛋疼,他娘地被誤會了,他並不喜好‘女’‘色’,更沒有想過佔有秦獻容,得罪了斡離不可不是玩的,連粘罕這老東西也醋巴巴地,不由地道:“戰事緊張,沒顧得上。”
“那就把她壓來。”斡離不臉‘色’很不好看。
“王秀的大軍正在殺來,我軍兩戰兩敗。”兀朮很不情願地用戰事說話
“難道你認爲王秀會爲一個‘女’人,放棄大好的戰局?”斡離不怒氣衝衝地道。
兀朮沒有任何猶豫,決然道:“不會。”
“那就好,我要殺了那個賤‘婦’。”
“斬殺對方家眷,不是我‘女’真人能幹的。”
“她不是王秀的家眷,你要心軟我來。”
“不用,我親自去,算給王秀個教訓。”兀朮權衡利弊,他不能得罪粘罕和斡離不,還是做出處死秦獻容的決斷,但絕不能讓如‘花’似‘玉’的美人,被斡離不給糟蹋了,至少不能讓高升有任何怨言。
無論怎樣決定,他都從‘女’真人利益出發,絕不帶一點‘私’人情感。
“處理完直接去戰場,我派銀術哥和耶律馬五支援,決不能讓王秀接近開封。”粘罕位高權重,一語定乾坤,他所率的六萬鐵騎,都是‘女’真族最強悍的部隊。
耶律馬五的部隊也是一支‘精’銳,由契丹和山前漢兒組成,不是猛安謀克軍制,而是採取契丹的軍制,有馬步軍上萬。也就是說‘女’真猛安謀克主力有十餘萬人,但那些番漢軍也有十餘萬。怎麼說呢?就說當年婁室、銀術哥對抗种師中有兩萬人,但那是猛安謀克軍,正兒八經的‘女’真部隊,他們還擁有非猛安謀克軍,實際兵力達到了六萬人,才能兩線作戰,不僅殲滅種師中的四萬‘精’銳,還擊潰了姚古數萬部衆。
兀朮二話不說回到寨子,讓轄裡把秦獻容叫到大帳,很坦白地道:“留不下你了!但我可以給你個體面。”
“多謝郎君成全,奴家感‘激’不盡。”秦獻容痛恨‘女’真人,但對兀朮卻有一絲好感,這個粗狂的‘女’真人並沒有爲難她,甚至護佑她到今天。或許是因爲王秀,也或許是高升的面子,但人家的確盡力,作爲知書達理的才‘女’,他不能冷眼相對了。
“你恨我?”
“不,奴家恨太上和當今官家,恨自己沒有聽從官人的話,恨自己還存有一絲僥倖。”
“轄裡,拿來。”兀朮看着那張國‘色’天香地臉蛋,嘴角顫了顫,最終長長一嘆。
轄裡一臉的不捨,端着一個黑漆方盤,上面放着一個白瓷瓶,輕聲道:“小娘子,請。”
“多謝。”秦獻容看到那淨白的瓷瓶,芳心生出一絲眷戀,她並非戀着‘花’‘花’世界,而是始終割捨不下的王秀,如果有可能重來,她一定會聽王秀的,可惜時光不能倒流。
“嗯,鳩酒,很快的。”兀朮縱然鐵石心腸,也不忍看到如‘花’似‘玉’的美人,毀在自己手中,他輕輕嘆息背過身去。
轄裡看了眼兀朮,不捨地道:“郎君,如何給猛安說?”
兀朮搖了搖頭,高升正在前方血戰,他是力保秦獻容的人。無它,只爲保護王秀的家眷,可惜他連這點也辦不到,實在讓人情何以堪啊!
“郎君,奴家有個不情之請,還望郎君成全。”秦獻容盈盈下拜,沒有任何的慌張。
兀朮沒有回身,揹着手沉聲道:“只要我能辦到的。”
“請郎君事後放一把火,讓奴家化作一縷青煙。”
轄裡嘴角猛‘抽’,驚訝地看着秦獻容。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兀朮眉頭微蹙,卻沒有回身,嗓音悲切地道:“放心。”
“多謝。”秦獻容走到轄裡身邊,很優雅地拿過瓷瓶,平靜地把鳩酒吃下,平靜的簡直像吃一杯素酒。
轄裡無力改變什麼,眼睜睜看着美人悽絕美麗的絕姿,要是真有可能,他真想伸手奪下鳩酒。
吞下鳩酒的瞬間,兩行清淚自秦獻容流雲逝水般地秀眸中,緩緩流過絕美的素面。心中唯一掛牽的是王秀,今生唯一的遺憾,是無法再見王秀,人生唯一的安慰,是留下清白身子,來生再與君續緣。
眼前閃出的是,王秀那消瘦的面頰,壞壞又不乏真情的笑,一切都如水中月、夢中‘花’,化作一聲幽怨的嘆息。
轄裡沒有注意,一名急腳子快步進來,倉促地道:“郎君,南朝大軍過了鹹平縣城,前鋒畢竟赤倉,我軍頂不住了。”
兀朮大驚失‘色’,霍地轉過身來,道:“立即報二位都統軍。”在急腳子下去,他纔看着秦獻容,沉聲道:“不是不給你說,王秀正率軍趕來,可惜娘子必須要死。”
他知道秦獻容爲何要化作一縷青煙,也準備給她體面,鳩酒太毒,會破壞服‘藥’人的遺容,‘女’爲悅己者容,沒有哪個‘女’人願意,心愛的男人看到自己不好的一面。與其如此,不如把最美好的回憶留下,讓王秀去回憶!
但是,秦獻容必須死,他沒有告訴王秀的事情,就在於秦獻容必須死,她的存在已經引起‘女’真皇族的不穩,爲了一個‘女’人引發不可預測的後果,他決不許出現,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從**上結束她。
“官人竟然來了,真的來了!”秦獻容秀眸‘迷’離,嬌軀微顫,心下閃過一抹欣喜、一絲期盼,隨之而來的又是陣陣的苦澀,蒼天真是造物‘弄’人,可笑、可悲、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