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副元帥可有計較?”合剌決定徵求兀朮意見,畢竟兀朮戰功卓著,對他不遺餘力的支持。
沒有兀朮的果斷北上,收服四輔軍帥,而且留下烏烈的三千精銳馬軍,他就不可能順利剪除政敵。當然,在他內心深處,隱隱對兀朮的殺伐果斷有忌憚,儘管他不願意承認,兀朮手握重兵卻是現實。
兀朮稍加沉吟,沉聲道:“撻懶和蒲魯虎、訛魯觀不同,他並沒有參加謀反,而是二賊借用他的兵權作威作福。處置都元帥也要謹慎萬分,決不能造成軍心震盪,臣正在察訪撻懶是否勾結南朝,當務之急,應是安撫人心,謀劃收復河北各軍州。”
一天裡捕殺兩王,上京形勢洶涌,那些貴族大臣無不人心惶惶。有些人暗中集結部曲,分發甲仗,準備應付不測風雲。
合剌思量良久,逐漸明白兀朮的提醒,才慢吞吞地道:“左副元帥所言甚善。”
兀朮得到合剌的肯定,繼續道:“郎主,當務之急是安撫內外,除二賊死黨外,其它概不追究,撻懶事由未定之前,當穩其心,免生變數。”
蕭仲恭覺得兀朮的有道理,附議道:“郎主,左副元帥的是,先罷了撻懶的都元帥再,一切還在掌控。”
兀朮很滿意蕭仲恭態度,關鍵時刻了句他不能的話,撻懶一旦被罷職,整個軍中除了他,真沒有人能擔任都元帥。
斡本對兀朮的意見很重視,也承認上京局勢處理不好,可能會引發大規模火併,他可不願看到女真人自相殘殺,稍加猶豫才道:“那就先把他調離軍中,安置在行臺。”
幾位心腹重臣的態度讓合剌很高興,一切都是爲了他着想,笑道:“好,讓撻懶南下任燕京行臺尚省左丞相,左副元帥代都元帥職務。”
兀朮又驚又喜,征戰近二十年,總算是成爲軍中第一人,不由地嘆道:“多謝郎主。”
“郎主,都元帥應該火速南下,整頓各路兵馬,準備收復河北軍州。”斡本很不甘心,河北各軍州是談判是陸續接受,如今已經完成了大半,他要再奪回來。
合剌目光深邃地看着斡本,溫聲道:“是想撻懶以河北給南朝,果然應了你的話,南朝君臣沒有感激,不如再取回來。那就煩勞都元帥攜撻懶南下備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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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主,還應該再等等,讓南朝主力大軍進駐再動手。”兀朮很想打一場雪恥戰,現在南下絕不是好時機,至少他不認爲是合適的時候。
“何時出兵,都元帥自己定奪。”合剌顯得尤爲大方,這也是女真人的慣例,前方征戰聽憑元帥府號令,他也不想駁了兀朮的面子,引發君臣的芥蒂。
金天眷二年末,合剌加封有功之臣,貶撻懶爲燕京行臺左丞相。詔命新進都元帥、越國王兀朮攜新任參知燕京行臺尚省事張通古、左丞相撻懶南下。
彙集元帥府元帥左監軍完顏阿離補、元帥右監軍撒離喝、元帥左都監大抃、元帥右都監完顏活女、漢將韓常、高升、王伯龍、李成、孔彥舟、酈瓊及行臺平章政事蕭寶、耶律輝會商於燕京大興府。
兀朮面對金軍各大帥與行尚臺執政,沒有多言,只是傳諭道:“大金皇帝陛下,憐惜天下生民苦於戰亂,賜南朝河北二路,以求南北罷兵通好。南朝不思頓謝天恩,反是檄詔令、驅逐舊守,輒置守戍、圖謀燕雲,上諭都元帥府檄調諸路兵馬,趁其部署未定,當議收復,諸公勉之。”
南北盟好條約墨跡未乾,雙方又磨刀霍霍,邊境形勢遽然緊張。
王秀很無聊地看着檄,他沒有把盟約當手紙,女真人卻棄之如蔽。不過,女真人雷聲大雨點,似乎光喊不做,沒有收復河北的軍事行動,但他卻心知肚明,兀朮在等待宋軍主力進駐,畢其功於一役。
他並不擔心兀朮的陰謀,而是擔憂朝野輕敵勢頭,金軍的生長聲勢,讓有些人產生輕慢心裡,認爲北侍軍主力應該進駐河北,堂堂正正和虜人對峙,纔不弱了天朝的臉面。
冬季的燕京行臺大興城,按照大宋行朝的法是燕山府。那是一片的肅殺孤寂,夜色更加清冷,三更時又是幾聲悶雷,扯起漫天絲絲冷雨,天氣越發顯得賊冷,直凍得狗縮脖子馬噴鼻,巡夜的更夫一掛清鼻涕。
天亮了,外面的雨還在瀝瀝噠噠,街道上的行人還是漸漸多了起來,沒辦法,不忙活起來哪來的飯吃啊!
“天越來越壞了”行臺左丞相府邸,撻懶懶散地坐在椅子上,雙目微合,捻鬚打量胖子上首坐着的灰衣青年,那落落大方地舉止,絕不僅胖子官長那麼簡單。
“二位見本帥何意?”
“一別半年有餘,都元帥郎君憔悴許多!”胖子和撻懶本是利用關係,不存任何好感,嘴上的客套還是少不了的。
但是,神采飛揚,意氣風發的撻懶不見了,眼前卻是須發花白,神色憂慮地老人,豈能不讓他感慨萬千。
無論怎樣,是敵人也好仇人也罷,對方畢竟是戰功赫赫的豪傑,也是叱詫風雲的翹楚人傑,淪落到蕭條地步,讓人感慨萬千。
“都元帥是兀朮,我是行臺尚省左丞相。”撻懶聽到都元帥稱呼,眼前隨之一亮,卻又很快黯淡下去。
“都元帥何故消沉,在下雖是宋人,卻也敬重都元帥是豪傑。”灰衣青年開口話。
撻懶目光冰冷,沉聲道:“敢問尊駕高姓大名?”
灰衣青年淡然一笑,毫不避諱地迎着那道凌厲地目光,沒有絲毫退卻,淺笑道:“在下姓秦單字敏,知樞密院機速司北方局事。”
撻懶心中卻暗自驚詫,他身爲金軍大帥,自然知道南朝兩大間諜機構,尤其是神出鬼沒的機速司,對方竟然是主管對女真情報的頭目。他幾乎要控制把秦敏拿下的衝動,還是壓制住自己的衝動,今非昔比了!他已經是戴罪之身,朝不保夕的人,某些想法也有改變,既然對方現身話必有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