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睿坐鎮樞密院,那是老神常在,昨天晚上纔剛剛回來,一身疲憊沒有散去,卻聽到外面學生彙集的傳言,讓他眼前一亮,有種似乎當年事的感覺。
多日來,他幾乎跑斷了退,爲的就是這一天,甚至連茂德帝姬被王秀截留的事,也是他和王秀商量後散佈的,徹底打亂張啓元秘密行事的謀劃,把各種矛盾徹底公開化,從而引起民間大規模的議論。
既然有議論就會有煽動,有了煽動就會有行動,打破某些人暗中實施陰謀打算,也把水徹底攪混了。
用輿論引導的方法,鼓動學生上街,絕對是一着妙棋,既然水被攪混了,那就讓民間的爭議給朝廷壓力,能形成大規模的上書就更好了,至少能保障王秀的安全,也能掩護兵馬調動的軌跡,可以說是一舉三得。
但是,學生被成功地鼓動並不容易,講學那關是尤爲重要,人家大儒們也不是傻瓜,怎能平白被你忽悠,他私下做了很多的說服,連李清照那裡也去了,併發生激烈的爭辯,以至於心力憔悴。
終於,他得到葉夢得、李清照等人認同,公開支持學生上書,既然有了講學們的支持,學生們當然像打雞血一樣興奮,尤其是對王秀學術瞭解越深的學生,越是感到離不開山長,認定王秀是被人構陷的。
太學生又是不安分的主,只要忽悠成功,根本不用太多鼓動,就直接走上街頭跟你玩,連江寧府也尤爲忌憚,纔給鐘山書院和玉泉山書院來行在代表絕佳理由,法不責衆嘛總會有義憤填膺者,三股洪流和反對派對撞,直接引起市民的巨大反響。
此時,他考慮的不再是街面上,更不是王秀,而是在煎熬中等待,該做的都做了,就看王秀的怎樣擺脫困境。當然,屬於他們力量如何調遣出來,也是一項重要的事情,這些事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他決定給辛炳說說,自己去東華門看看。
辛炳是快要卸任的人,鍾離睿沒有意外將接任都承旨,他沒必要不給這個面子,誰不知道鍾離睿是王秀的心腹。
於是,給了個比較恰當的藉口,去東華門觀風,隨時稟報民衆動向,也好讓樞密院做出反應,從而結下善緣。
再說了,他也對王秀也是認同的,認爲某些人做得太過了,拿皇家開涮也就得了,你還把十年前的破事公開,說王秀勾結虜人做交易,得到了茂德帝姬,簡直羞辱他的智商。
以當年的天下大局,王秀完全可以利用虜人,奪趙家天下,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非得要淪陷虜人寨子的落魄帝姬。
就在趙福金扛不住時,外面傳來陣陣的呼喊聲,一名黃門急匆匆進來,慌張地道:“官家,大事不好了。”
“外面怎麼回事,難道有人聚衆鬧事”趙諶臉色很不好看,陰的都能滴出水。
“外面學生跪在東華門,還有數萬百姓,說是、說是。。”黃門看了眼王秀,吞吐吐地翻白眼。
“怎麼回事”趙諶見黃門不給力,不覺提高了嗓門。
“哦,他們說王相公冤枉,是被人陷害的,看羣情激奮,似乎要闖宮門。”
“好大膽子。”趙諶氣的臉色鐵青,渾身顫抖不已。
王秀看了眼黃門,給對方個會心地笑,這個人情他記下了。
其實,從喧鬧聲音傳來,唐格、李綱和秦檜就明白了,張啓元也明白了,他們哪個都不是傻瓜,聯想到幾天前沸沸揚揚的茂德帝姬截留的傳言,再看看現在的情形,目光都落在王秀身上,各自發出不同的評價。
張啓元恨恨不已,他早有預感王秀有後手,卻哪像這廝成功鼓動學生上書,引發市民大規模的圍宮,恐怕連趙諶都要投鼠忌器了。不由地心下憤恨,目光轉向趙諶,決然道:“陛下,外有亂民,當緊閉關防調動禁軍護駕。”
“對,傳樞密院立即發兵符,調動最近的禁軍維持秩序。”趙諶可不願意出事,當年他九歲時,就聽說過學生鬧事,可不是好玩的。
“陛下,臣還是出去看看,安撫士民以免鬧出事端。”秦檜是當仁不讓,他不願在留在是非之地,請命出去安撫學生固然是苦差事,也是遭人罵的差遣,卻總比在這裡好。
“也好,卿家快去。”趙諶對秦檜的主動很滿意,卻對唐格、李綱產生一絲不滿,作爲兩府領袖,這兩位顯然太遲鈍了。
這一打岔,趙福金總算回過味來,王秀還危在旦夕,自己竟然心動,實在是危險,她再次封閉了心中感情,眸子也由迷離變成了清冷。
王秀暗自鬆了口氣,他非常慶幸外面的學生、市民來的及時,趙福金實在撐不下去了,就差一點會被趙多福感化,他妥妥地籌劃也會折戟沉沙。
即便是如此,從唐格、李綱等人的眼神中,他已經看出趙福金的暴露,除了趙諶之外,幾乎無人懷疑趙福金真正身份,所差的就是一個認證。
“四姐.”趙多福仍想做努力,讓趙福金徹底崩潰。
“大長公主,妾身絕非帝姬,剛纔大長公主真情流露,妾身有感公主姐妹情深,真的好感動,可惜妾身沒有福氣。”趙福金也是聰慧女子,很自然地圓上剛纔的失態,女人都是感性的,見不得別人憂傷,也說得過去。
趙多福驚訝地看着趙福金,弱弱地道:“四姐,難道真不願回來,難道真忘了我們姐妹情深難道真有人逼迫你只要你說出來,自有官家替你做主。”
“大長公主,妾身是相公的妾室。”趙福金也隱隱察覺,趙多福的矛頭隱有指向王秀,她不免徹底收起了感情,升起了戒備之心,目光中的柔和變成了警惕。
張啓元正要給趙構眼色,這位九大王顯得太鎮定了,從進來就非常低調,一直盯着趙福金在看,讓他隱隱有些不安。
卻不防外面按傳來:“太后娘娘、聖人娘娘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