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的思想,尤其是上下議政會引起人們興趣,對於在野士人來說,那是絕對有致命吸引力的,而且定位在代表大宋士民,凡事律法大策制定、家國財貨度支都要經過議政會批准才行,絕對是加強士人力量的舉措。
聰明人立即就想到,王秀知杭州搞的那一套,各縣由鄉老名紳組成的議事會,看來是一場預演啊!
不要說那些講學意動,學生們更加興奮,天下的官位就那麼多,不可能人人都能當官吧?商人也需要訴求權力,議政會、議事會或許是不錯的選擇。就算大家退隱朝野,那也能議論事務,表達自己的政治述求。
無論是支持王秀的人,還是反對王秀的人,對待士人議政議事上,主流觀點毫無疑問是一致的,因爲利益決定一切。
根據王秀的主張,官制還要再變革,外朝保持相對獨立性,三省徹底合流,形成兩府向天子和議政會,共同負責的政治格局。兩府中的樞密院,原本是天子的內官衙門,先期不可能裁撤,卻必須要從內官中分離出來,權力逐步向兵部轉移,慢慢地成爲元老重臣的參預軍機機構。
這堂課真是熱烈萬分,面對學生甚至講學提出的疑問,王秀一一代爲解釋,有人贊成也有人反對,但大家都有一個心思。如果能實現的話,我能得到怎樣的利益?
可以說,王秀非常滿意,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人心的無止境的,都會嚮往權力。在律法約束下,給予大家同等競爭機會,無論是在朝還是在野,都有不同的權力可以爭取,至於某些旁枝末節,大家有意識地淡漠處理。
“真君高德,如此,天下士民將和天子共爲一體,陰陽循環不竭。”一身羽衣,道門高士打扮的雲浩道人,首先對王秀表示讚歎,並向王秀行稽首禮。
“真人何須如此,在下不過是凡俗人,豈敢勞真人讚譽。”王秀很有禮節地回禮,眼睛卻是閃爍的。
“真君乃仙真,出自太上門下,此通元衝妙先生寄語。”雲浩真人態度非常謙虛,姿態也頗爲到位。
“衝妙先生好酒,那日一別,又不知在哪裡逍遙快活,倒是在下不能有一點清閒。”王秀有點懶散地道,也就變相承認自己是仙真。
有很多人不知道,但那些講學卻歷經宣和年,自然知道張虛白是何方神聖,那是連女真人都要恭敬的得道高人,聽說北上三年羽化成仙。
但是,金軍南下卻有傳言,說是衝妙先生飄然而去,人不能追,女真郎主求之不得,是有點匪夷所思,大家都那麼說,也就傳開了。
聽王秀的話意思,難道張虛白在行在?
“衝妙先生是散仙,自然是逍遙世間,我輩凡俗小道豈能相望,也只有真君才能和先生交杯暢談。”雲浩真人說得非常真誠,並沒有半點做作。
王秀淺淺一笑,並沒有回答,倒是一臉的淡然,心裡卻顫悠悠地。
一些學生去私下談論當年事,開封的那場大水,差點漫進了城裡,王秀登城做法就退了大水,似乎有點玄乎。他們聽到雲浩真人的話,好像明白了點,這年頭鬼怪仙真都有說法,還有很大的市場,一些人不覺間有點信了。
大峰和尚看着王秀,那張消瘦的面龐暮氣沉沉,但他的目光是清澈的,似乎在做最後的抉擇。
王秀的目光掃過大峰和尚,他知道這位高僧和雲浩道人不同。雲浩道人醉心凡俗事物,說白了就是一位士人,大峰和尚是真正的大德高僧,親自操辦路橋修建,在民間享有很高的聲譽,能把他請來,鍾離睿花費了不小的心思。
“山長,衝妙先生即爲仙真,爲何不談笑退了虜人?”一名學生義氣激揚地喊了出來。
雲浩真人的臉當即不好看了,王秀的目光轉過去,嘴角掛着一抹譏笑。
在女齋大堂正廳內,李清照正陪着朱璉說話,她也是名門秀女,名聲更是譽滿東南,當然可以陪太后座談。
“居士,哀家都看了,女齋這些孩子不錯,居士教導有方啊!”朱璉接過奉上的香茶,溫言細語的。
李清照淺淺笑着,道:“娘娘過講了,這些孩子多是聰慧,雖然有時刁蠻任性,卻也是天性使然,妾身不過善加誘導而已。”
女齋名爲鐘山書院的堂齋,實際上比玉泉山書院女齋更有獨立性。王秀和洪真根據朱璉的意見,招收貴族大臣子女的課堂,還設置宮人的講堂,她讓皇后韓氏頒懿旨,大內招收的宮女必須在女齋學習,成績優異者可直接授予女史等級的低級女官職務,對貴族官僚的女眷倒沒有強制性。
不過,玉泉山女齋的成功,讓不少貴族大臣送女兒來學習,反正和男生分開,內部進行嚴格管理,出來的小娘子都是知書達理,又能順便巴結皇太后,一點壞處也沒有。
李清照也很頭疼,宮女倒是好管束,多是來自底層官吏或是平民家中的女兒,沒有與生俱來的矯持。
她們最大的希望是,能夠以優異的成績脫穎而出,一躍成爲女官,而不是最低層次的宮女,爲日後的前程打下良好基礎。
那些來自貴族大臣家的小娘子,可不太好管束。如果說,玉泉山女齋的仕女,多是來自商人家族的小娘子,已經不太好管束了,那這些來自大臣家族的小娘子,絕對是讓人頭疼的問題,才幾個月就發生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簡直讓人頭疼不已,幾位女講學整天地抱怨。
好在,李清照出身名門,又是前宰相兒媳,更是當今婉約派文人的領袖,威望還是在的。她在朱璉的支持下,着實下了重手,讓那些世家嬌女、將門虎女收斂許多,又把兩個刺頭趕了出去,才堪堪壓住那些小娘子。
朱璉品了口茶,才道:“本想讓長公主也來受業,聆聽居士教誨,無奈不久又要下嫁,甚是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