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光眉頭一挑,淡淡地道:“還不到殉國的時候,我們集中兵力,全力向南突圍,也不是沒有半點希望,鎮主率軍先走,我爲你殿軍。?”
連坤搖了搖頭,平靜地道:“我自跟隨王相公征戰賊寇,就沒有讓兄弟們爲我送死的打算,還是你們先走。”
劉光搖了搖頭,道:“車營尚能一戰,鎮主立即去車營,晚了恐怕有變。”
“生死與共。”連坤盯着劉光,生死存亡之際,再也沒有勾心鬥角,再也沒有主帥和軍法官的齷齪,大家都是生死與共的袍澤,是可以把後背交託的兄弟。
“好,那就生死與共,你我共同殺敵。”劉光感受連坤的真誠,胸中豪情萬丈,大笑道:“還能披堅持銳嗎”
“怎麼不能”連坤一陣大笑,強忍身上傷痛,伸展了臂膀,但傷口又崩裂了,引的他一陣顫抖。
“還說沒事,我來打前鋒,重開缺口你就率軍殺出去。”劉光撇撇嘴道。
連坤正要說話,卻見一名身披輕甲的將校快步而來,人未到聲音先到:“二位太尉,末將有事要說。”
“張指使不在車營指揮,來此有何事”劉光臉色不太好看,作爲車營的指揮使,怎能擅離崗位,還在他堂堂都虞侯面前出現,簡直是蔑視他的權威。
換做平常,他必然大發雷霆,嚴加懲處,此時卻要仰仗車兵突圍,口吻不再那麼堅決。
來者正是張中,曾經跟隨王秀征戰的張中,成蛟的好兄弟,十年的時間,他也成長爲營指揮使。而且,他是主動要擔任車營指揮使,被西侍軍沒有任何異議地任命。
在被包圍的最短時間內,他在土丘東面列下戰車防禦圈,夏軍並沒有猛烈進攻戰車防線,只因車弩太犀利了,數十輛戰車可實施不間斷打擊,就是鐵鷂子也防禦不了。
不過,他對連坤保守的防禦非常不滿,眼看夏軍不斷抽調兵馬向南,就明白外圍有了援軍,立即想到是突圍的最佳時機,斷不能放過,才匆匆前來請求突圍。
面對劉光的強勢,他保持不亢不卑的態度,淡淡地道:“援兵正在推進,正是向東突圍大好時機。”
連坤沒有說話,似乎有所思,劉光卻受不了張中態度,怒道:“鎮主自有主張,你的職責是服從軍令,等你當了鎮主再說。”
“都什麼時候了,全軍生死存亡之際,都參軍還是收起威風,率領你的軍法官參戰。”張中毫不在意劉光態度,他卻早就不滿軍法官專橫。
“要不過了這道坎,別說鎮主了,就是吃飯的傢伙也保不住。”
“你。。”劉光勃然大怒,他受不了一名營指揮的蔑視,手握在了刀柄上。
“都什麼時候了,都虞候還耍威風,在下也不得不奉陪。”張中決不讓步,到什麼時候了,高層還在猶豫,這廝庸將斷送兄弟們的性命,他可沒有興趣陪着扯皮,實在不行他將率車兵獨自突圍。
“大膽,本帥可立即斬殺你。。”劉光臉色陰沉,張中的態度直接刺激了他,讓他起了殺心,大軍潰敗時,也是他最敏感的時候,定要維護自己權威。
“都虞候有力氣,就下去殺幾個生羌,不用再袍澤身上耍威風。”張中冷冷一笑,再不理會劉光,對連坤拱手道:“太尉,是該決斷的時候了,在下爲兄弟們殺出一條血路。”
劉光剛纔還打算用車營,他說車兵仍在戰鬥,並非是讚譽,而是一種蔑視,想用戰車殺出一條血路,爲其他部隊創造一條生路。
戰車笨重不假,卻不能否認幾十輛戰車衝擊,不會打開一條戰死的缺口,何況車營方向夏軍兵少,很有可能破圍成功。
既然,張中主動出來找死,他暫時壓下殺心,出去後再說。
“戰車笨重,根本無法衝出去。”連坤並不看好戰車,這可不是進攻作戰,人家以逸待勞,用絆馬索和強弩配合,就能殲滅車營。
曾經,曲端不太認同四輪戰車,組織了一次實兵對抗,兩個馬軍隊和一個步軍營,利用強弩和絆馬索配合,幾乎全殲了車兵營,乾淨利索的要命,也造就了車營不好的名聲,也被禁軍高層不太看好。
不過,那場演習都是預設的戰場,車兵進退都非常教條,連進攻點也是設定好的,你往圈套上撞,豈能討得好處
當時,王秀在看了兵備條陳,就冷笑道:“你準備好一切,讓戰車往陷阱裡撞,不打勝仗纔怪。”
也是,就像後世的裝甲機械化戰爭,你的裝甲部隊所向披靡,卻正好進入反坦克炮或反坦克導彈陣地,還是人家預設好的,結果是可想而知的。
“王相公,什麼時候戰敗過什麼時候看錯過”張中冷冷地看了眼連坤,回答的乾淨利索。
連坤一怔,是啊王秀征戰十餘年,未嘗有過一敗,他能看中並堅持的兵種,難不保有閃亮點。
劉光見連坤失神,冷冷地道:“鎮主,讓他們上陣,總會有希望。”他並不認爲車營戰鬥力強,犧牲這些車兵救出精銳步軍,還是較爲值得的。
“也罷,辛苦指使了。”連坤稍加猶豫,既然能用戰鬥力弱的車營,換取大家逃生機會,他最終還是同意了。
“那就好。”張中對連坤並無多少尊敬,他平靜地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望着張中的背影,劉光冷冷地道:“好大的膽子。”他打定主意,要是能逃脫生天,定然讓張中好看,就算這廝戰死也不能罷休,定要剝奪這廝的榮耀。
連坤看了眼張中,搖了搖頭道:“好了,咱們準備殺出去,我來殿軍。”
“不行,你是。。”
“好了,我是鎮主,我說了算。”連坤一語定乾坤。
劉光張了張嘴,放在平時他鐵定要發怒,都虞候就是監督軍中法度,甚至有制約大將的權力,主帥有事往往徵求都虞候,今個面對連坤的強勢,他最終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