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韓擒虎的積澱以及李靖的天馬行空,絕對可以創造一個戰爭的奇蹟。李藎忱印象可是很深刻,歷史上唐軍和突厥相持惡陽嶺,正是李衛公借雪夜突襲定襄,一舉扭轉戰局、底定北方,可以說貞觀之治能夠順利實施,和這一戰有脫不開的關係,甚至整個盛唐的到來都離不開這一次看似不可能的突襲。
這一次的蕭關之戰,李藎忱期待也有這樣的結果,希望蕭關能夠成爲大漢的惡陽嶺,同時李藎忱也相信,韓擒虎和李靖不會輕易做出這個決定。
他們都是不折不扣的北方出身,這一次本來就頂着朝廷上下信任的壓力,所以他們絕對不會冒冒失失的做出計劃,再加上他們對周人的瞭解肯定要在所有人之上,因此只要他們確認無誤的計劃,可行度還是很高的,又有牛弘在旁邊作爲幫襯,就算是真的失敗,李藎忱也相信他們有能力做出一定的彌補。
哪怕只是拿下岐州,甚至僅限於打通斜谷,實際上就已經達成了初步的戰略目標,大軍就不算是白走一遭。
戰爭不管怎麼說都是有風險的,而李藎忱作爲大漢天子,也有膽量承擔這樣的風險。
從裴子烈的話裡,李藎忱也察覺到了別的意思。顯然自己的這個左臂右膀也在努力向李藎忱表明他存在的重要性,希望李藎忱能夠給他一個真正領兵打仗的人物。
李藎忱看了他一眼:“迫不及待想要上戰場了?”
裴子烈的心思被說破了,頓時訕訕一笑:“臣當奉旨行事,陛下讓臣做什麼,臣便做什麼。”
“少說這些幌子話,”李藎忱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不過伯清在前面殺的痛快,倒讓你一直在後面東奔西走,也的確不妥,朕是有些對不住你。”
“臣不敢!”裴子烈急忙拱手。
“行了,跟朕來這套。”李藎忱笑道,伸手指了指西北,“荊州有伯清,朕已經放心,可現在西北尚且缺少一員重將啊。”
裴子烈微微錯愕,旋即大喜:“臣願前往西北!”
“大士,你可要清楚西北局勢。”李藎忱斟酌說道。
現在西北應該是大漢最複雜的地區之一,和蕭世廉麾下一水兒的東南出身將領不同——雖然淳于岑和魯廣達等人之間也有矛盾,但是這只是東南士族的內部矛盾,需要一致對外的時候他們絕對會團結——更何況蕭世廉作爲蕭摩訶的長子,也有足夠的號召力。
相比之下,西北有曹忠這樣的李藎忱身邊人,有徐德言這樣的東南世家出身的,也有韓擒虎這樣北方降將,甚至還有李靖這種裴子烈不知道、但李藎忱清楚的妖孽,可不是那麼好號令的。現在西北和漢中的軍隊之間還能夠相互配合,是因爲對付強大的樑睿和李衍,他們一個人包不了,所以大家可以很好的相互配合。
一旦蕭關之戰勝利,關中門戶洞開,就是以韓擒虎爲首的漢中大軍和以曹忠、徐德言爲首的西北各部搶軍功的時候,到時候少不得會產生什麼矛盾。
當外部壓力消失或者不夠嚴酷的時候,內部矛盾自然而然就會佔據上風。
李藎忱也正是因爲擔心之後西北會陷入內耗,所以也意識到需要有一名可以服衆的重將去鎮守。現在朝堂之上,能夠滿足這個條件的也就只有裴子烈一個了······畢竟不能再請吳明徹出山,而蕭摩訶隨着年歲漸長,也不太願意再披掛上陣。
裴子烈輕輕吸了一口氣:“臣願意爲陛下主持西北戰事。”
而李藎忱微微頷首,有裴子烈在,至少以後入關中的時候大家也可以團結一心。裴子烈此時則沉聲說道:“但是臣也有一問。”
“說。”李藎忱徑直開口。
“一旦臣退讓於伯清,應當如何向衆將交代?”
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楊素神情微變,這是明擺着把註定會發生卻令人難以啓齒的事情直接擺出來了呀。這位車騎將軍可要比自己想象之中的大膽······或者說更瞭解陛下。
到時候蕭世廉率軍入關中,大家必然是要爭功的,曹忠和韓擒虎等人怎麼會眼睜睜的看着淳于岑他們搶走自己的功勞?
而一旦裴子烈退步,朝廷總要給個交代。
李藎忱笑道:“你們的眼中只有關中麼?”
裴子烈怔了一下,下意識的順着李藎忱的眼神看過去。
那是輿圖的邊緣。
武威之外,別有天地。
是河西走廊,是沙州,是西域······
那裡現在有吐谷渾,有爛七八糟的西域小國,
而在遙遠的那個漢朝,這裡都是大漢旗幟飄揚的地方。
那些流傳在史書中的地名,應該重新出現在大漢的版圖上。
裴子烈鄭重的一拱手:“臣明白。”
李藎忱轉而看向楊素,此時的楊素也正看着輿圖發怔。
“楊愛卿,關中那邊太尉並不熟悉,所以車騎將軍動身之前,你可要多指點指點。”李藎忱微笑着說道。
楊素急忙答應,這等於李藎忱已經把西北戰事的來往交流和控制的權力移交給了他,雖然還不算正式,但是有裴子烈作證,也沒有人可以多說什麼。
楊素現在可不着急出人頭地,槍打出頭鳥,他現在能夠走在這個位置上已經讓很多人眼紅了,先一步一步走好了,熬出來資歷纔是最重要的。顯然李藎忱也有這個意思,否則也不會以“參軍”這個輕飄飄的頭銜來定位他的職責。
而李藎忱緊接着說道:“羽林騎聯繫上了麼?”
“這個現在還沒有。”楊素苦笑一聲,“不過根據白袍的消息,他們也沒有落入楊堅的手中。”
長安之亂後,楊堅爲了穩定人心以應對接下來的大戰,並沒有進行大規模搜捕,但是來網消息也都差不多斷掉了,江南這邊和關中的聯繫自然也就時斷時續。
“也罷,傳陳禹入宮,這件事朕要好好問問他,你們先退下吧。”李藎忱無奈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