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活,裴子烈幹得了,李藎忱幹得了,可是蕭世廉屬實覺得自己有點幹不了。
蕭世廉和王昌各自懷着心事離開,一個在想怎麼才能裝樣子還裝的很逼真,還能夠在高句麗的百般挑釁之下強忍着不出手,另一個則在想,怎麼才能讓海軍一戰成名天下知。
楊素則被留了下來,微微側身的他,用餘光目送蕭世廉離去之後,方纔忍不住說道:“陛下此舉,恐怕有些爲難驃騎將軍了。”
李藎忱亦是忍不住一笑。
讓張飛繡花,可不就是爲難人麼。
“越是如此,契丹人和高句麗人越是會相信。”李藎忱解釋一句。
反其道而爲之,大漢軍方的兩個大佬,高句麗人肯定還是知道的,當他們得知李藎忱派遣來的是當初北伐時候統軍追着北周打的蕭世廉,肯定就能夠感受到大漢對於高句麗在遼東挑釁的不滿以及想要解決遼東事宜的決心。
不然又何必把蕭世廉這種殺伐果斷的狠角色派過來?
而且李藎忱調給蕭世廉的左右副手,陳智深和吳惠覺,又有哪一個是好招惹的?之前也都是大漢的方面大將。
“或許他們的注意都會被吸引到幽州,甚至都忽略了大漢最開始是依靠水師和海軍打下一片天下的。”楊素也忍不住笑道。
海軍的主要活動範圍在南洋,而隨着北伐戰事結束,大漢的內河水師則已經解散了,只保留了一些蒙衝戰船之類的當做內河稽查、巡邏所用,當然還有一些五牙大艦被保留下來當做碼頭上的固定炮臺以及訓練艦之類的。
至於其餘的內河戰船,則已經開始進行改造,多半是改造成商船,彌補現在大漢內河運輸船隻的不足。畢竟船廠都在加足馬力生產利潤更加豐厚的海船,內河運輸往往還都是依靠着不知道多少年的老船,速度慢、質量差,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發生事故了。
內河河道狹窄,一條船傾覆的話,就會導致整個河道堵塞。
人是很難有事的,可是河上堵“船”,還是很讓人鬱悶。
所以這些戰船依舊可以在內河運輸中發揮餘熱。
當然了,李藎忱沒有忘記後世的經驗,專門挑選了幾條曾經衝鋒在前、戰功赫赫的戰船,分別安放在沿江、沿運河各處州府碼頭,作爲大漢的“愛國主義教育基地”。書院之中的學生經常會被組織前往參觀,瞭解大漢崛起的歷史,看着戰船上那一道道修繕的痕跡,想象着先輩們曾經在此浴血廝殺。
自此,大漢曾經強大的內河水師,已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只是內河稽查船隊,隸屬於各地州府,不再是軍隊的編制。而原本的內河水師人手,年長的直接退役編入稽查船隊,年輕的則就地整編爲海軍或者海軍陸戰隊,內河水師的統帥戚昕也搖身一變,變成了另一支海軍陸戰隊的主帥。
隨着大漢向南開拓,商路在拓展的同時,也有大量的島嶼和陸地被發現,對於海軍陸戰隊的需求自然也就越來越高。這讓王昌等人也不由得感慨陛下當年的高瞻遠矚。
內河水師解散之後整編成的海軍陸戰隊,正好彌補了這部分人手的缺失。尤其是現在原本的海軍陸戰隊還在幽州和青州等地,派這些新兵蛋子們去南洋歷練一下也正好。
李藎忱不知道的是,這也形成了海軍陸戰隊的一個傳統,沒有去過南洋的,你都不好意思跟別人說你是陸戰隊中的精銳。
內河水師沒了,海軍的傳統活動範圍又是南洋,因此大漢海上力量的確本來就容易被人忽略。尤其是之前北伐之戰,真正攻破鄴城、底定大局的到底是陸師,即使是海軍陸戰隊有攻破幽州之功,那也是需要和奮武軍平分的,再加上海軍陸戰隊作爲大漢的秘密武器,本來就是被朝廷遮遮掩掩,這一戰中海軍陸戰隊發揮的具體作用很多人都不清楚。
再配合以陸師的虛張聲勢,所以高句麗怕是很難料到大漢進攻遼東的主力實際上是神龍不見首尾的海軍陸戰隊。
這讓楊素都覺得自己有理由懷疑,陛下從一開始讓海軍陸戰隊參與到北伐之中,卻又不大動干戈,只是負責切斷一下敵人的後路,應該就是爲了將海軍陸戰隊投放到距離遼東更近的地方,同時又不引起遼東敵人的注意。
若是如此,陛下恐怕很早之前就已經開始安排高句麗了。
只是不知道,陛下又是在什麼時候安排好吐谷渾的。
陛下的心思,似乎越來越難以捉摸了。
楊素忍不住感慨一聲。不過轉念一想,當年安排北周,楊素也是親自參與進來的,那個時候的北周還是如日中天,又有誰會想到一切都被李藎忱這個當時不過是荊州一員小將的傢伙給安排的明明白白?最後局勢的發展雖然也有些出乎意料,但是時至滅亡,北周都沒有再能翻起來什麼風浪。
想一想那個時候的自己,親自南下面見李藎忱,所思所想的,不過就是弘農楊氏不能被楊堅利用,成爲團結關隴集團的手段,尤其是還要被拿去和當時還很強大的宇文氏皇族對抗。時任家主的楊素很擔心弘農楊氏成爲楊堅的陪葬,所以一心想要引來外力破局。
那個時候的自己,即使是一手促成了宇文憲和楊堅之間的決裂,也不敢想象有一天李藎忱會取代宇文憲和楊堅,成爲天下的主人吧?
更何況那個時候,還有陳頊呢。
而現在楊素覺得自己已經有足夠的理由相信,李藎忱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想到了現在自己能夠坐在這個位置上。
視野,想法,似乎都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楊素一時間有些氣餒。
這就是差距啊,要不人家在皇位上,自己站在下面。
“愛卿可還有事稟報?”李藎忱緩緩說道。
楊素在出神,這李藎忱是看出來了的,什麼事能讓楊素如此?
楊素打了一個激靈,旋即笑道:“臣之心,已經飄過榆關,還請陛下恕罪。”
李藎忱怔了一下,擺明是不信的。
不過他也沒有打探楊素心思的意思,頷首說道:“到時候要是戰局緊張,恐怕愛卿還得‘身向榆關那畔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