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尉遲順伸手一把托住尉遲寬,看着滿臉血污、直愣在那裡發呆的尉遲寬,用力晃了晃尉遲寬,尉遲寬這纔回過神來,擡眼看向尉遲順。
尉遲順低聲說道:“兄長,敵人已經從北面包抄過來了,我們必須抓緊離開這裡。”
“這裡是哪裡?”尉遲寬已經有些渾渾噩噩,此時下意識的問道,“李藎忱的進攻太猛烈了,而且有人傳言曹叔父戰死,所以城牆上軍心浮動,很快就崩潰······”
說到這裡,尉遲寬露出愧疚的神色,相比於尉遲順帶着尚且算整齊的數百士卒,尉遲寬身邊只剩下一羣無頭蒼蠅一般的亂軍,這讓尉遲寬臉上怎麼都掛不住。
尉遲順擡頭看着不遠處的土城門:“是內城的南門,我們不能繼續向內城走了,內城的城門都沒有關,說明內城之中的防務根本沒有做好,說不定敵人這個時候已經從內城北側入城了。”
尉遲寬皺了皺眉,逐漸回過神來,剛纔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被亂軍裹挾着就一路跑到這裡來,只能嘆一口氣:“也罷,城防已破,內城無險可守,全軍覆沒不過是時間問題,至少現在向南走,我們可能還有絕處逢生的機會。”
頓了一下,尉遲寬緊接着說道:“母親和家中其他人呢,難道沒有和你在一起?”
尉遲順環顧四周,苦笑着說道:“你看某身邊,就只有這些大頭兵,哪裡來的咱家的車駕?剛纔有斥候來報,說家中老少已經下落不明,整個北城都已經徹底亂了套,敵情未明,此時若是逆流而上,恐怕纔是真的凶多吉少。”
尉遲寬跺了跺腳,嘆息一聲。
而尉遲順緊接着說道:“某已經派出親衛向北探索,但是看北面的情況,家眷怕是要沒入亂軍之中了。”
“亂軍,亂軍!”尉遲寬有些着急的來回踱步,顯然這兩個詞再一次刺激到了他,“我們的家眷沒入亂軍之中,難道你就一點兒都不動容麼!那可是我們家的妻兒老小!”
“某怎麼可能不動容!”尉遲順一把抓起尉遲寬的衣領,這讓尉遲寬有些吃驚,畢竟自己這個弟弟雖然頗有才能和實力,但是這麼長時間來還從未如此激動和憤怒,以至於根本不管長幼尊卑。
“你看看,你看看這周圍!”尉遲順的聲音很是尖銳,又帶着幾分無奈的,“你看看這些敗兵,誰還有心情追隨你,誰還有勇氣追隨你?!亂軍,亂軍,這就是亂軍,是你我已經沒有辦法掌控了的亂軍!你想要回去,憑藉什麼,憑藉你的一腔血勇?!笑話!”
尉遲寬一時間訥訥不能言,而尉遲順鬆開手,任由他的兄長腳步一個踉蹌險些摔倒,淡淡說道:“我們走吧,現在還有機會出南門,否則到時候全家都得死在這裡。”
話音未落,尉遲順已經快步向南方走去。而尉遲寬看着他的背影,再回頭看看殺聲陣陣的北面和東西兩面,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懦夫,懦夫啊!”
魚死網破固然壯烈,但是現在他們還沒有權力去選擇和李藎忱拼命,北方的江山依舊動盪,現在的襄陽城明擺着是把守不住了,可是尉遲家最後的根基不能就這樣煙消雲散!
——————————————————-
李藎忱策動戰馬,飛快的穿過城門。
或許誰都沒有想到,襄陽城竟然會在短短的一天之內被李藎忱拿下來,當然如果算上外圍戰鬥的話,那時間倒是不短,畢竟雙方沿着檀溪也算對峙了一段時間。
襄陽城中總共也就不超過三萬兵馬,面對李藎忱的東西夾擊以及中心開花,能夠堅持下來實際上已經非常不錯,畢竟漫長的戰線對於兵力不足的北周軍隊來說可不算是什麼優勢。
不過短短一天拿下襄陽城,也的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當然這主要還是因爲襄陽城中的混亂,如果單單是憑藉兵馬直接進攻,那麼最多也就是和白天那樣登上城牆罷了,以曹孝達的本事,肯定不會讓李藎忱取得更多的突破。
“參見將軍!”陳智深和李迅等人已經在城門下等候。
“走,我們入城!”李藎忱笑着揚起馬鞭,“程峰找到了沒有,這一次能夠如此順利的拿下襄陽城,程峰功不可沒!”
陳智深苦笑一聲:“現在還沒有,城中的敵人還在負隅頑抗,向北和向南的道路都沒有打通,尉遲順和尉遲寬應該還在城南的街道上,剛纔斥候來報,看到了他們的旗幟,另外從這裡向北,所過之處都是亂軍,還沒有看到我們自己人。”
李藎忱和身後的裴子烈下意識的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
尉遲順出現在城南,說明淳于量那邊也應該已經突破了城池,只不過城東也好,城北也好,都沒有消息傳來,說明中間還有不少被周亂軍阻攔。
北周軍隊的潰退出乎意料,顯然這和守軍這些時日來得人心惶惶有關係,但是不管怎麼說,北周軍隊是潰敗了,從各個方向入城的巴蜀軍隊就算是沒有聯絡上,但是至少也算是取得了襄陽之戰的勝利,這襄陽城馬上就是李藎忱的了。
“尉遲順和尉遲寬想要從城南離開?”裴子烈敏銳的察覺到了這裡面的問題所在,“這未免有些冒險吧?”
李藎忱微微眯眼:“如果某沒有猜錯的話,淳于量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往南門去了,我們沒必要追過去,去北面,務必要找到程峰他們,這一戰,程峰是首功!”
陳智深和李迅等人紛紛拱手:“諾!”
對於這個判斷,他們並沒有異議。如果不是程峰和他麾下的將士提着腦袋潛入北門,找到敵人防禦的鬆懈之處,恐怕現在大家還在看着襄陽城發愁呢。
李藎忱當即催馬沿着街道向北而去,而李平等親衛不敢怠慢,急忙跟上。裴子烈轉過身吩咐了幾句,也去追李藎忱。相比於剛纔,裴子烈的臉上更多幾分輕鬆的神色,不過還是有些好奇:
“世忠,剛纔你不下令追擊尉遲順,陳智深他們明顯有所不情願,這又是爲何?現在城中只剩下了一羣無頭蒼蠅也似的亂兵,普通的仗主和幢將帶隊清掃一下就已經差不多了,爲何要讓他們親自率隊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