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上

夏日的中午,太陽正熱的厲害,可依舊抵擋不住年府門口的熱鬧非凡。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目之所及,到處都是鮮豔的紅色。門樑、廊子上掛着大紅的綢緞,窗戶傢俱上貼着大大的喜字、連府裡的丫頭下人都是一身喜慶的顏色。

大紅的喜服放在,我坐在鏡子前,從上午開始,我就一直坐在這裡由身後的嬤嬤給我梳妝打扮,坐的我腰都直了。丫頭們進進出出裡裡外外的在我身邊忙活着,年羹堯早已在大廳裡招呼從早上就已經來的客人了。府內府外到處一片的喜氣。

紅兒笑眯眯的站在我身旁,不時的給嬤嬤遞着需要的東西:“,你今天可真漂亮。”

“紅兒真是會拍馬屁。”我笑着嗔着了她一眼,直了直自己已經酸的不行的脖子,無意間瞥了一眼鏡中的自己,不禁呆住了。

白皙的瓜子臉上彎彎的柳葉眉下又細又長,一雙烏黑靈動的大眼睛左顧右盼,眼波流轉之處可謂百嬌千媚。微微上翹的鼻子下是一張微笑的紅潤櫻脣,我乍一看,有些不敢相信的指着鏡子結巴:“這,這是我嗎?”

“莫不是高興傻了,怎麼連自己都不認識了?”紅兒捂着嘴偷笑着打趣我。我眨了眨眼睛,疑惑的再次向鏡子裡看去,蕙蘭長什麼樣子我不是沒見過,她的確是很漂亮,可是今天像今天這麼漂亮的,實在讓我驚訝。

“天生麗質,況且今天是您的大喜日子,當然漂亮了。”幫我梳着頭髮的嬤嬤一臉笑意的誇着我,都快把我誇天上去了。我沒有再說話,只是看着鏡中的自己,想着今天到底會是怎樣的一天呢?雍親王府現在一定很熱鬧吧。

忙忙碌碌了一個下午,嬤嬤終於趕在未時之前幫我弄停當了。戴上鳳冠,穿好綵鳳祥瑞外褂,我由紅兒扶着朝我的“阿瑪”年遐齡的所在地——大廳去行拜別禮了。其實說起來,這陣子年府的人待我是真的不錯,年遐齡似乎真的把我當他親生女兒一般寵着、關心着。

老爺子早就在廳裡坐好了,見我進來,人羣的聲音小了一些,通通看向我。我也沒介意,徑直朝他走去。

給他行了禮後,他又吩咐了我一些話,我一一點頭聽着。等到他說完,我就被過來的喜娘扶着往外走去,其間一個嬤嬤過來幫我蓋上蓋頭,還遞了個蘋果到我手裡,吩咐我拿好。

外面的鑼鼓嗩吶已經敲的震天響了。大廳的賓客們紛紛跟着擁了出來,在我們旁邊歡呼道喜。我淡淡笑着,雖然他們看不見我的表情。這些人裡頭,有哪些是真心來賀喜的呢?還是因爲今天只是皇上的四皇子要娶福晉了?

“主子小心,前面有門檻。”喜娘在我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嗯。”我低下頭,透過蓋頭小心的跨過了門檻。隨着喜娘的攙扶,我慢慢朝門外走去。門外的大花轎早已等候多時,見我出來,丫頭忙掀起了簾子,在喜娘的攙扶下,我小心的坐了進去。

由於被蓋頭擋着,所以外面有些什麼人,他們又做了什麼事,我都是不知道的。只聽得見外面人聲鼎沸、鞭炮聲、鑼鼓聲、賀喜聲不絕於耳。在花轎裡坐了一會,終於聽見一個人大喊一聲:“起轎!”

說實話,這坐轎子,我還是有一回。以前跟着康熙出去狩獵,也是頭回騎馬,看來我在這裡別的沒做什麼,騎馬坐轎子倒是都碰上了第一回。

在起轎聲中,轎子被四平八穩的擡了起來,雖然可以感覺到轎子在往前賺可是我不得不佩服這些轎伕的擡轎水平,果然是經過長期訓練的結果啊!比起那顛簸的厲害的馬車,這轎子真是坐的我又舒服又開心,看來我以後還是多坐坐轎子好了。

年府跟雍親王府的距離雖說不上遠但也不近。這靠着腳力走過去的轎子着實花費了很長的時間,而且一路上還劈劈啪啪的放着鞭炮,更是快不起來。

不知走了有多久,大概當我再坐下去也會覺得轎子不是個舒服玩意的時候,轎子終於慢慢停了下來。

“主子,到了。”喜娘掀起簾子一角,輕聲跟我說了一句。

到了?原本心情還算平靜的我,不知怎麼的,在聽到那句話後心突然砰砰的跳了起來。王府門口自然是非同一般的熱鬧了,我只聽到鑼鼓鞭炮聲劈劈啪啪的響着。

我在轎子裡坐了一會,也沒人來理我,於是我只好繼續幹坐着。又坐了一會,突然感覺眼前一亮,原來是面前的簾子被人掀了起來,然後就有一隻手伸了進來,我也沒顧是誰,就搭着出去了。

跟着她出了轎子沒走幾步,一隻火盆赫然出現在腳爆這大熱的天,把我嚇了一跳。經過驚嚇,我這纔想起原來這就是赫赫有名的過火盆。跨過了火盆,又走了幾步,手裡的蘋果被一個人拿了去,然後一隻鎦金的花瓶放到了我手裡。這又是幹嗎?還滿漂亮的。送新娘的見面禮嗎?

“主子,把它拿起來。”一邊的喜娘見我盯着手裡的花瓶左右打量,不禁小聲提醒。

“哦。”我不明所以的照着她說的做着,然後就聽“噹噹”的幾聲脆響,隨着我手中瓶子的震動,周圍傳來了一片叫好聲。然後又有人上前從我手裡把瓶子拿了出來,塞了條紅綢子到我手中。嗯,這個我明白的,電視劇裡經常看到。

當我正盯着那條紅綢時,綢子忽然被人一拽,我也就不自禁的跟着往前走去,心裡清楚的知道另一端握着的人正是胤禛,於是嘴角不自覺的向上勾了勾。

胤禛直接把我送到了洞房,我剛剛在牀邊坐下,他就已經被那些跟着進來的拉了出去,說是要敬酒什麼的。

周圍的丫環、嬤嬤們排了兩排,手裡都端着些東西,個個輕手輕腳的。也不知道坐了多久,隨着門扇一響,腳步聲隨之而來,我心頭剎那一緊,是胤禛回來了!

等到胤禛站定,一旁的喜娘走了上來。說了一些吉祥話後,就聽她說,“請新郎挑起喜帕,從此和和美美。”我頓時下意識的用手攥緊了衣襟,坐在那裡動也不敢動。

一雙新靴子停在了我的面前,我下意識的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一隻秤桿兒慢慢伸了進來。蓋頭被輕輕的挑掉,我低頭坐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旁邊的喜娘又開始不停的說吉祥話了,我也沒顧得去聽,只一心注意着面前那雙靴子的動靜。喜娘說完,就帶着丫頭、嬤嬤退下了,屋裡頓時只剩我跟胤禛兩個人。

安靜的屋裡,我只聽見自己心跳的砰砰聲。胤禛忽然發出了一聲輕笑,我不解的擡頭望去,只見他的臉微微有些泛紅,應該是喝了酒的緣故。漆黑的眸子卻是黑的深不見底,帶着一絲濃濃的笑意,我又一次低下頭去,終於開始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笑罷,他朝桌子邊走去,拿了兩杯蓄滿酒的酒杯給我,我下意識的伸手接過一杯,與他的手交錯而過。飲下了酒,他將杯子拿了過去,我重新將手放在膝蓋上,心頭依舊跳的厲害。

胤禛在我旁邊坐下後,我用眼角瞥了他一眼,可這眼神還沒收回去,他就突然伸手抱住了我,這讓我一陣驚慌,險些有些手忙腳亂。以前也不是沒有面對過他的,可是今天是我們成親的日子,而且他又飲了些許的酒。待會他要是醉了,我該怎麼辦?

“蘭兒,我們終於成親了?是嗎?”胤禛的聲音從我頭頂響起,帶着一些含糊不清。我下意識的點點頭,靠在他溫暖的懷裡,聽着他的心跳。他與我拉開了些距離,用漆黑的眸子開始打量我。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只能任由他打量。他淺笑着重新把我抱到懷裡,開始吻我的臉,我抱着他,感受着他的親吻,嘴角慢慢的浮起了一股幸福的感覺。

門外突然傳來的一陣嘈雜打擾了我們,我和胤禛對視一眼,急忙起身。還未及說話,門已經打了開來,以九阿哥打頭的一干親貴子弟熱熱鬧鬧進來鬧洞房了…….難得沒從胤禛眼裡看到不悅,我挑了挑眉,看來今晚要打一場持久戰了。思慮間,九阿哥他們已經走了進來,看到我後他砸了砸嘴,朝後面的說了一句:“呦,我們好象來的不太巧啊!”

“是嗎?”十阿哥抓了抓頭,一臉莫名的探了頭進來。我掃了一眼進來的諸位,八阿哥、十四阿哥他們幾個都跟在九阿哥後面。八阿哥一臉含笑、眼中精光四射的看着我,十四則是一臉的毫無表情,沒有任何情緒的朝我們走近。

“今天四哥大喜,我們做兄弟的賀喜來了。”九阿哥首先大嗓門的宣佈了一下他來的意圖,倒是把我嚇了一跳。看來長久的沒有跟他接觸,真是對他的實力淡忘了。聽着九阿哥的話,胤禛臉色沒變,朝他淡淡一笑,與他寒暄了一句,“九弟客氣。”

九阿哥砸巴了一下嘴,朝我瞥了一眼。我頓時感覺不妙,立馬全副武裝的準備接受他出的第一招。

“四嫂果然不同凡響,把四哥這個以不近女色聞名的人拿捏的妥妥帖帖的。”

沒想到九阿哥居然陰陽怪氣的說出了這種話,我心中一涼,下意識朝胤禛看去,只見他的太陽突突的跳了兩下,臉色也是微微一變。我急忙不易察覺的拉了拉他,朝九阿哥笑了起來。死老九,你故意說出點這種煞風景的話來的吧。

“四嫂笑什麼?”看見我笑,九阿哥下意識的退了兩步,一臉警惕的看着我。

老九,是你給臉不要臉的,可不要怪我不客氣!

笑罷,看了胤禛一眼後我轉向他,“九阿哥真是太客氣了,要說不同凡響那也應該是九阿哥吧。”

“此話怎講?”正當大家都不太明白我意思時,一個溫暖的傳了進來,我回頭一看,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十三正和善的笑着問我。我的心中頓時一軟,不去管現在的十三到底是真的解開了心結亦或只是在幫我,他都是回到了原來的那個十三了。一干親貴子弟見十三阿哥問出了他們想問的問題更是紛紛興趣好好的看着我。我朝九阿哥一笑:“九阿哥可以娶到那麼多妻妾,而且個個拿捏的那麼好,怎是我可以比的。”

聽到我的話,一干親貴子弟們紛紛明白過來,有些不禁用手捂了嘴巴偷笑。九阿哥知道再次着了我的道,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轉頭去找八阿哥求助。八阿哥也聽出了我的話外之音,什麼都沒說,只拿了兩杯酒就過來:“四嫂,這杯酒是我們幾位弟弟敬給你和四哥,祝你們白頭偕老。”說完仰頭先將酒一干爲淨。

我低頭看了看遞到自己手裡的酒杯,不禁開始有些頭暈。天哪,我本來就不甚酒力,剛纔已經與胤禛喝過一次交杯酒了,要是這杯再喝下去,我保不準自己醉了之後不會發酒瘋。這到底是九爺在整我,還是我在整九爺,亦或是八爺替九爺整了我?

“四嫂怎麼不喝?這可是我們幾位弟弟一起敬的啊!”十阿哥大大咧咧的湊了進來,看着我對着酒杯一臉犯難的樣子毫無同情心。

“這酒當然要喝了,只是…”正想着怎麼應對時,手裡的酒杯忽然被人拿走了。我順勢擡起頭,看見胤禛一臉溫柔的接過了我的杯子,眼眸中帶着深深的意味。還未及等他說話時,八阿哥卻先開了口:“四哥是要替嫂子喝嗎?這怎麼行?”

“爲什麼不行?八弟不是敬的我們夫妻嗎?”趁着自己腦子還沒醉糊塗前,我說。

八阿哥聞言一頓,正要開口時,只聽站在一旁一直看我們熱鬧的太子爺走了出來,“弟妹說的對,老八你本來就是敬他們夫妻的,老四喝了也是一樣的。”

本來一干親貴還在起鬨說着不行什麼的,看太子爺既然開了口,也就不能再說什麼,於是紛紛開始附和。看着他們的樣子,我倒像是看出了些什麼好笑的東西,強忍着笑意,一臉認真。

被太子爺發了話,八阿哥自然不好再說什麼了,於是笑道:“太子爺說的對,是我糊塗了。”

一羣人笑鬧間,胤禛已經仰頭將酒喝了下去。

“好了好了,鬧也鬧過了,喝也喝過了,我們出去吧。”一直沒說話的三阿哥這才適時的出來說了句話,我滿意的朝三阿哥看了一眼,這個人倒是很會察言觀色,不愧是康熙的兒子,個個都那麼棒。

太子爺率先出門,一干人也就跟着他一起往外走去。走在後面一直沒說話的十四在經過我面前時忽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冰冷的毫無溫度,卻清晰的讓我感到一絲恐懼。

讓我目送着他們離開的眼睛剎時凍住。遊移着目送完最後一個出門的九阿哥,我在心裡長長的嘆了口氣。

十四阿哥,不是我不知道你的心,只是,我的心裡已經裝滿了胤禛,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撲哧”也不知有什麼好笑的,胤禛側頭看着我居然笑了出來。我神色一收,轉頭看見已經臉紅的厲害的他,身上的肌肉突然一下子起來。完了,剛纔解決完一個大麻煩,現在這裡的好象纔剛開始…

看着胤禛俯下來的身子,我只覺酒氣越來越重。“蘭兒”他低聲喊我。

“啊?”還沒等我回過神來,我已經被胤禛打橫抱了起來。等我在停下來時,他已經將我抱到了,還未來得及說什麼,他已經笑意盎然的壓住了我。

“你要幹什麼?”下意識的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我緊張的看着他,連大氣都不敢出。胤禛平時是不喝酒的,可他今天一連喝了兩杯白酒,幾乎已經是醉的有些模糊了,他也不答我話,漆黑如墨的眸子只是凝望着我,我被他的眼神看的一呆,再有感覺時,他已經吻上了我的臉頰,隨着他的深吻,我的腦中閃過我謬去的點點滴滴。

初遇的他冷然而淡漠,他會莫名其妙的送我玉佩,也不管我接不接受;會在我唱那首《水調歌頭》忘詞時,突然出聲接着唱下去;會願意替十三教我這個對騎馬一竅不通的人,種種種種,與他的一幕一幕不斷的在我腦海中閃現。

“胤禛……”我呢喃的喊着他的名字。聽見我的聲音,他吻上了我的脣,脣齒隨着他滾燙的呼吸吞噬着我的意識,我可以感受到他越發的胸膛圍繞着我。他慢慢握住了我的手,與我的十指交錯。他輕吻着我的耳垂,低低的聲音從我耳畔傳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的聲音如同魔咒般將我的心神牢牢凝固,我望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眸,裡面盛滿了他對我未來的許諾。胤禛,我這輩子最深愛的男人。慢慢的攀上了他的背,我與他一同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