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料中了雲玦會護着蘇染夏的行動,卻怎麼也沒料中是這麼一個場景。
光用看的四螄就能看出來,蘇染夏毫髮無損,而云玦,一定是弄了一身的傷。
“主子!”四螄不及多想,一個箭步走到雲玦的跟前,單膝跪地,頭深深的垂了下去。
雲玦看到四螄的時候,心情是很有些輕鬆的。
一是因爲終於不用再在這崖底呆着了,二是因爲,四螄的出現打破了他和蘇染夏之間尷尬的氣氛。
“怎麼?起來說話。”
四螄卻固執的單膝跪地,一點起來的意思都沒有,“是奴才辦事不利,沒有護主主子,才害的主子弄了一身的傷。”
他這麼說,一是爲了說給蘇染夏聽,二則是,他心裡卻是很有些不自在。
在崖上的時候,他離的雲玦不遠不近,卻根本沒有來得及抓住雲玦。
當時他是怎麼都沒有想過,雲玦會跟着蘇染夏跳下去的,即便是知道主子對她的情意。
他也沒有想過,主子對蘇染夏的情意會有這麼重,重到同生共死的地步。
雲玦聽了四螄的話,勾着嘴脣笑了笑,“你做的很好,起來吧。”
垂着腦袋起身,四螄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過去默不作聲的給雲玦檢查身體。
或者說,直接把蘇染夏給雲玦綁的繃帶給拆開。
他又不是瞎子,上半身纏了一身的繃帶,還用檢查別的地方嗎?傷的一定是上半身。
即使已經做好了準備,四螄看到雲玦後背傷口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那已經不能稱之爲背了,整個背部都已經發烏髮紫,上邊密密麻麻的,佈滿了橫七豎八的傷痕。
那些傷痕已經是半結痂狀態,外翻的肉也慢慢的往裡收。
四螄抖着手,又把草藥放到傷口上,而後一圈一圈的把繃帶纏了上去。
即便是他心裡一直在告訴自己要忍,不能多話,不能埋怨蘇染夏,他在起身的時候,還是不冷不熱的睨了她一眼。
瞧瞧,本來是她被推下懸崖的,現在倒好,她好生生的站在這裡,連一根頭髮絲都沒少。
主子是爲了救她,卻落了一身的傷。
他看蘇染夏那一眼,並沒有被蘇染夏給忽視掉,不過她仍然淡着一張臉默默的站在旁邊,一句話也沒說。
她相信,雲玦一定有很多話要問四螄。
果然,四螄纔剛站起來,雲玦便開口問道:“那個女的怎麼樣了。”
四螄聽了一時有些沒有弄清楚,雲玦嘴裡說的女人是誰,一臉呆滯的站在原地,看着雲玦眨巴了眨巴眼睛。
雲玦皺了皺眉,“推阿夏下來的那個女的。”
他總不能直接說出七砂的名字吧,到時候蘇染夏問了,他又該如何解釋自己和七砂的關係?
說了是自己的護衛,蘇染夏一定會好奇,怎麼他的護衛不保護他,卻要去殺她吧?
這個問題雲玦也很好奇,龔羽不是說,她出京去了廣州府嗎?怎麼她還在京城,而且還謀害上了蘇染夏?
雲玦覺得,他有必
要跟龔羽好好談一談。
“那個女的……跑了。”這一句話從四螄嘴裡吐出來,簡直就是從他的話裡伸出了一個巴掌扇到了自己的臉上。
七砂身上已經沒有武功了,卻從自己的手裡跑了。
一方面是因爲她沒有功夫在身,自己這邊的人掉以輕心,另一方面還是因爲龔羽。
不過,不管是什麼理由和藉口,結果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七砂,從自己的手裡跑掉了。
這讓四螄很有些鬱鬱寡歡,對自己也生了很多的不滿。
蘇染夏也知道七砂身上沒有武功,聽到四螄說的,七砂從他手上跑了,也很有些驚奇。
這個女人,看起來還有些本事,一點武功都沒有,居然從王爺護衛的手裡跑了?
她忍不住看了四螄幾眼。
雖然她沒有說話,不過是看了四螄幾眼,但是那眼神落在四螄的身上,還是被他感覺了出來。
這更讓他覺得有些無地自容了。
“跑了?”雲玦的聲音拔高了一些,臉上帶出了點啼笑皆非,“從你的手上跑了?”
四螄沒有說話,默默的單膝跪地,又垂下了腦袋。
他的舉動就是在告訴雲玦,七砂確實是從他手上跑掉的。
“這倒有點意思,你且說說,她一個沒有一點武功的女人,是怎麼從你手上跑掉的?”
看着雲玦是在笑,其實他已經氣的快從地上跳起來了。
這真是太給他長臉了,他身邊的貼身護衛,居然看不住一個廢了一身武功的廢人。
說出去,真是讓人笑掉了大牙。
“是奴才辦事不利。”四螄依舊垂着腦袋,聲音帶着點隱忍。
四螄自己也知道,他丟了雲玦的人,不管是什麼理由和藉口,他總歸是丟了主子的人。
雲玦抿着嘴脣,生生抿出了一點笑意,“從你下來,說了兩次你辦事不利。”
他頓了頓,眯着眼看四螄,“你跟了我這麼多年,你知道我什麼脾氣,辦事不利的人,我有必要留在跟前?”
話音落地,四螄的指尖跟着顫了顫,心裡也是咯噔一下,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倒回了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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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裡嗡嗡的轟鳴,什麼都聽不到,只能看到眼前腳邊,深深的草叢。
蘇染夏本來是事不關己的在一邊站着,也沒有想要插話。
聽到雲玦說的話,也跟着一愣,他這是什麼意思?就因爲這點事,就要把這個人趕走?
本來就已經害雲玦受了傷的蘇染夏,怎麼再好意思因爲自己,讓這個護衛丟了飯碗。
而且剛纔聽雲玦說,這人跟在雲玦身邊,也已經不短的時間了。
蘇染夏看了看垂着腦袋,背脊絕強的護衛,心裡沒來由軟了軟,“王爺,我可以說幾句話嗎?”
說完,轉過腦袋看向地上側躺着的雲玦。
儘管他現在一身狼狽側躺在地上,蘇染夏還是從他的身上感覺出來不一樣的氣息。
那是……只有成功者纔有的自信。
他就那樣側躺着,甚至看四螄和蘇染夏的時候很有些不方便。
但是他臉上的表情顯得很理所當然,眼睛裡邊也帶着亮光,讓即使是站着的蘇染夏,也還是了他是側躺在地上。
“你平常在家裡怎麼樣,在我跟前就怎麼樣。”雲玦衝着蘇染夏說話的時候,音調雖然沒變。
卻讓人感覺到裡頭不一樣的情緒。
當然,感覺到的人是四螄,並不是蘇染夏。
蘇染夏對雲玦並不熟悉,她也只是瞭解他身上的一點點而已,並且,那還是雲姐想讓她看到的一點點。
“其實這整件事,原因都在我。”蘇染夏笑了笑,“那個推我下來的女人,是我店裡的人。”
說完,四螄的腦袋一下便清明瞭,擡起頭詫異的看向蘇染夏,雲玦也是一臉詫異的看着她。
“你說什麼?是你店裡的人?”
“恩。”蘇染夏點了點頭,“她是我店裡的舞伶。”
雲玦的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既然是你店裡的人,怎麼會想要謀害你?”
說完,眼睛探究的盯着蘇染夏的臉,想從上邊看出點什麼,就害怕蘇染夏知道了什麼。
他再沒有想過,七砂是接觸過蘇染夏的,他還以爲,她是想辦法把蘇染夏騙了出來。
或者說,是機緣巧合。
原來,她竟然在蘇染夏跟前潛伏了這麼長時間?也就是說,她從來都沒有去過廣州府。
這讓雲玦感覺到憤怒。
她身爲自己的護衛,違背自己的意願不說,還揹着自己做出來這種事。
“她當初帶着她妹妹來我店裡,只說是古鎮一間青樓裡賣藝不賣身的妓女,我看着她倆有才藝在身,又無處可去,便收了她們。”
蘇染夏說道這裡,自嘲的笑了笑,“說起來,可能連這個身份都是假的,是想好了來騙我的。”
妹妹?雲玦忽然感覺自己有些胸悶,他連七砂有個妹妹都不知道。不,七砂是孤女,哪來的妹妹。
想到這裡,他把眼光投向四螄,或許,四螄知道她還有個妹妹?
四螄接觸到雲玦疑問的視線,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七砂居然又個妹妹。
“前幾日,定國候府夜裡來了兩次賊人,想來,無妄已經跟你說過了。”說道這裡,蘇染夏似笑非笑的睨了雲玦一眼。
被蘇染夏這樣看着,雲玦很有些不好意思,掩飾的舉拳抵在鼻尖咳嗽了兩聲。
蘇染夏卻不介意,又接着說道,“誰知道,過了兩日,那賊人又帶着另外一個人來了定國候府,後來,死在了我府上。”
“屍首被同她一起來的那個黑衣人帶走了。”
這些事雲玦都不知道,“那賊人沒傷着你吧?”雖然知道這麼問很傻,雲玦還是忍不住想要問一問。
“我這不是好好的在這兒站着呢嗎。”蘇染夏笑着張開了雙臂,還配合的轉了一圈。
她的身影,在雲玦的眼睛裡轉出了一道光彩,讓他眼睛跟着染進了笑意。
許是談起這件事讓蘇染夏覺得輕鬆的緣故,她整個人的比四螄來之前活絡了很多。
甚至還蹲到了雲玦跟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