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八,大燕迎來了一位新地王的登基,是爲長贏。
八月初九,大燕的兩位將軍大婚,紅妝盛景,十里不息,直到多年以後還能成爲人人口中津津樂道的景象。
這一年註定是不平凡的一年。傳言巾幗將軍葉挽後臺之硬,非燕京中任何人可得罪的起。她的手足兄弟遍佈天下,甚至爲了給巾幗將軍撐場子差點把嘲風將軍給打了。更不要說她足以令所有人都膽寒羨慕的嫁妝,綿延十里不息,繞城一週可餘,直到當天半夜裡纔將將的運送進嘲風將軍府,將整個將軍府堆的連落腳的地都沒有。
更別說長贏帝和首富巨賈花家對她的支撐,羨煞一衆人等。要說巾幗將軍的嫁妝足夠與國庫比擬只怕都不爲過。
這是大燕第一次舉行兩名將軍之間的婚禮,同樣也可能不是最後一次,因爲長贏帝陛下發了話,只要有本事的,女子也可參軍,不過前提有一點是不可再女扮男裝,否則即是有欺君之嫌。
這是長贏帝登基後的又一大壯舉,震驚燕京,同時也震驚了天下。
巾幗將軍摸摸鼻子,心想着這一舉措應當不是爲了諷刺她當初“欺君罔上”女扮男裝混在軍營裡吧?應當不是吧?
朝堂衆座驚然,紛紛想要勸阻長贏帝,但是礙於巾幗將軍同樣也可上朝,還有嘲諷將軍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看着,不敢隨便口出妄言,只是一個個心中鄙夷。女子爲將之事多年才得以能出一件,即便這巾幗將軍有所不同,也不代表其他的女子同樣敢上戰場。
他們的設想是正確的,在此舉措頒佈之時,確實沒有半個女子跳出來響應。不過長贏帝並不急,幾年能出一個葉挽已經足夠,葉挽的存在同樣在那些閨中女子的心中埋下了希望的種子,無論是身世或悲慘想要通過參軍來改變自己的命運的,還是單純的想要報效投國的,只要她們有丁點想要萌芽的念頭,那就會項望着葉挽的背影,真正的鼓起勇氣做出那足以能夠震驚天下的舉動。
他不急,作爲一個國家來說,同樣也不急。
大婚之後幾日,各國使節紛紛提出離開,尤其是西秦與北漢兩國。
在經歷了長贏帝的登基大典和大燕兩位將軍的大婚之後,尤其是在見識過鎮西軍的颯颯鐵蹄之時,他們心中或多或少早就驚起了數不盡的波瀾。
長贏帝登基同樣就是鎮西軍的撅起,它其中所蘊含的能量實在太過龐大,無論是爲將者的強大和特立獨行,還是他們對自家將軍的忠誠,亦或是一個小小士兵身上所蘊藏的對這個全新的大燕報以無盡的期待。他們是一支鐵軍,是一支幾乎無可匹敵的鐵軍。
元炯在大婚當天就與長贏帝辭別回西秦去了,近日北漢也準備動身,跟在各小國之後快速離開。
這樣全新的充滿能量的大燕令他們害怕,須得快速回國做準備,以防在長贏帝的帶領之下,大燕逐漸快速的強大。
蕭逢心中忐忑,他與父王早就在曾後倒臺之前就先逃到了北漢。因爲他們知道,在曾後的手下他們或許還能夠有一息尚存,但是蕭天鳴並不是會容許臥榻旁邊有異心之徒的存在,長贏帝登基,或許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他齊王。
然,父王的舉動同樣令他有所不解的是,他居然在長贏帝登基之時讓自己跟着北漢的隊伍一起回來西秦。對外宣稱是在遊歷途中遇到北漢的隊伍,特此回京參與大典。但是誰都知道他們根本就是已經和敵國北漢同流合污了。
蕭逢此舉回來,同時也是在向長贏帝做出一番炫耀和警告。即便他打入燕京又如何,即便他坐擁天下又如何?他蕭天慕同樣是大燕的皇子,是一顆長贏帝即便心存忌憚也摸不到打不到的石子,永遠攔在他想要將蕭皇室趕盡殺絕的目的之前。
這即是蕭天慕誤會了,長贏帝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殺光蕭皇室的人獨留自己一個。若是蕭天慕安分守己,長贏帝又豈會做出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來?即便是瑞王和曾後,現在不也還活的好好的麼?
百官們心中對齊王的鄙夷更深,在大燕危急之時他半點也沒有爲大燕做出什麼也就罷了,竟然還在曾後倒臺之前率先跑出大燕,爲留一命甚至不惜與北漢勾結。他難道忘了當初北漢的蠻子是怎麼對待大燕百姓的麼?
不過……蕭天慕若是當真能夠安分守己倒也罷了,他千不該萬不該,讓蕭逢跟着北漢使者的隊伍一起過來耀武揚威。在他即將驕傲自滿的跟着北漢的隊伍離開之際,長贏帝毫不留情的下了一道旨意,聲稱齊王世子蕭逢少年英才,且其父齊王爲大燕殫精竭慮,實在令人感動。特此提拔蕭逢爲御史後令,正值青年,是時候爲大燕做出貢獻。
衆人大驚,同時一陣爽快,看着蕭逢目瞪口呆的樣子高興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蕭逢原本心中自信,剛剛登基爲帝的長贏帝並不會因爲他這明目張膽的“去北漢遊歷”這件事情而對他大發雷霆有所懲處,他正是要做口碑的時刻,若是因爲這樣的理由扣下蕭逢處罰齊王,那天下百姓人人都只會說他冷酷無情,是想要用此藉口排除異己。
可是他千算萬算,竟然沒想到長贏帝會用這樣的藉口將自己留下。
去他的御史後令,誰不知道那只是個每天混吃等死領着丁點微薄的俸祿半點前途都沒有的爲御史打雜的下人?說着好聽是六品官員,官職穩定,可是它連上朝的機會都沒有,當真是整個朝中最閒的官職了!升不了職,還容易得罪御史,一般人瘋了都不會把自己的兒子送上這個位子。
可是這說起來分明就是長贏帝陛下爲他這個半點官職也無的齊王世子找了點活計幹,甚至算得上是讓他能夠踏足於朝政,足以爲往後的升遷搭橋鋪路。畢竟有官職和他原本遊手好閒的形象來說簡直是好的太多了!面對這個,蕭逢非但只能打落牙齒活血吞,還必須要做出一副對着長贏帝感恩戴德的模樣,憋屈的放棄去北漢“遊歷”,硬生生的留在大燕。
北漢使節不得已對蕭逢報以同情的目光,若是長贏帝故意要將蕭逢拿下,那他們還能勸阻一二,以一些不着四六的藉口故意向長贏帝施壓,否則他就是落得個不仁殘暴的名頭,這對北漢來說也是好事。
可他現在是對蕭逢施恩……他們即便是想要幫蕭逢,那也是無從下手。
無視了蕭逢死一般求救的目光,狄娜公主灰溜溜的帶着人離開了,只留一個蕭逢留在大燕,也不知道他往後的日子到底會有多難過。
百官紛紛幸災樂禍,心中對巾幗將軍又升起了一絲忌憚之意。因爲這個方法正是巾幗將軍提的。
想到她在早朝之時對着長贏帝陛下“聲情並茂”的訴說了一堆齊王世子的好,衆人就忍不住想要打個寒顫,心中尋思着如果能夠爲官幾十栽,切記千萬不可得罪這位巾幗將軍。否則到時候被她兵不血刃的解決了,可能連自己最後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蕭逢就這麼不甘不願的扣下了,還敢怒不敢言。齊王只此一子,即便他人在北漢,若是想要趁機對大燕做出什麼的話,到最後也不過只能落得一個投鼠忌器的下場。投靠北漢,則兒子死。
這件事情並沒有在朝中掀起多大的波瀾,橫豎蕭逢只是一個不堪大用的廢子,用來牽絆齊王足以。
真正令所有人都爲之膽寒的,卻是緊跟其後發生的朝臣肅清事件。
那些心中抱着一絲苟且偷生的慶幸的官員們,最終還是沒有逃得過被連根拔除的下場。他們其中有一切是當初曾家所留下的勢力,環環相扣,一條線接着一條線,並不是這麼容易被剷除的。還有一些則是自己心懷不軌想要趁着大燕內亂之際從中謀得好處的。
在長贏帝陛下鷹衛的調查中,一個人都沒有落下,厚厚的名單結結實實的擺在長贏帝的案前,似乎是在訴說着這經由曾後之手的三十年以來已經千瘡百孔爛的不像話的大燕。
這件事情並非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得成的,須得仔仔細細小心謹慎的滿滿拔出。用葉挽的話來說,就像是在爲大燕療傷。至於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將這戕害這大燕的傷口給撫平,那就要靠新帝上任三把火和日久天長的診治了。
那邊長贏帝每日忙的焦頭爛額腳不沾地,這邊褚洄和葉挽假借着新婚的藉口卯足了勁的遊山玩水,將一切爛攤子全都丟給了赤羽和丹青他們。
葉挽來大燕這麼久了,還從來都沒有試過將一切都拋開,半點雜心也沒有的遊歷。驀然發現,原來大燕在和平的時候竟然也是這般美好和溫柔。
她與褚洄一起攀山涉水,甚至還抽空去了趟廉州,在秋高氣爽的季節體驗了一把什麼才叫做四季如春。
所有的雜念和瑣事都被他們倆拋到了腦後,全身心的沉浸在美好的風景當中,吃遍街頭巷尾,看過全大燕的風土人情,只希望能夠一輩子再無這樣那樣亂七八糟的事情。
不過葉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爲褚洄答應了長贏帝最終會回去繼承他的衣鉢。
即便是在朝臣們不斷的施壓之下,長贏帝也沒有要立後的意思,每天只以政事繁忙作爲藉口逃避各人的心懷鬼胎。甚至在被逼急了的時候還要趁機查那跳的最起勁的大臣一把,用他的把柄來威脅他不要再趁機上躥下跳,不得不說這是相當有用的方法。
只提了幾次,大家也算是發現了長贏帝並沒有想要再娶妻生子的意思,只得作罷。
葉挽和褚洄也算是在忙碌的前夕趁機找機會溜出來玩樂一把罷了。這是沒有想到的是,回京的事情來的那般突然,在接到識香蜥的報信之時葉挽尚且嘴裡還叼着一隻康州特產的皮薄餡大的灌湯包,還沒有反應過來是長贏帝在催他們回去了。
“怎麼了?”葉挽好奇的擡頭看了那從識香蜥背上的竹筒中取出來的信件。
褚洄看了一眼,遞給葉挽,眼神無比冰涼:“西秦發兵了,元楨有所動作。義父準備御駕親征。”
葉挽心頭一沉,看着那屬於赤羽的字跡倉促的信件,抿了抿脣:“元楨能夠忍到現在,也可以說得上是君子了。”在大燕剛剛恢復一息喘息之際的時刻,元楨迫不及待的想要與多年的仇敵一決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