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戰場上的驍果軍、蒙古兵相繼一怔。
一個碩大的黑影從北面的屋頂上從天而降,落在了蒙古兵的包圍中,旁若無人似地來到了博維曼的屍體旁,拔出了青龍偃月刀,扛在了肩上。
王德本以爲必死,無悔的閉上了眼睛,但許久不見博維曼的彎刀砍下,吃力的睜開了眼睛,卻發現羅騰飛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他的身前,吃力而歡喜的叫了一句:“羅相公!”
來人正是羅騰飛。
當日,羅騰飛一行人因渡過金兵的失蹤,不解對方詭計,不知對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苦思無果。
直到薛弼無意中的提醒,才讓羅騰飛警覺過來。
當時,薛弼道:“八千人不是小數,他們不可能憑空消失,難道已經渡河北上,返回金營去了。”
羅騰飛聽此言,心中一動,馬擴、王勝將西方找了一個底朝天,沒有任何金兵的影子。他們是不可能展翅飛走了,這返回金營是唯一的解釋。
問題便在此處,金國騎兵又沒有吃多藥,怎會無故渡河又無故的返回?他們此舉必有用意,定是爲了吸引他們的注意,這將他們的注意吸引至西方。逆向思維,對方真正目的因當是在東方暗自施行。
羅騰飛將心神放在了東面,暗忖若自己是完顏兀朮,將會用什麼辦法打破僵局,東方有韓世忠的三萬大軍護航,韓世忠雖然不擅野戰,但守城本事卻也是一絕,想要過他這一關並不容易。
他將自己想象成了完顏兀朮,暗思若自己是完顏兀朮,將如何用手上的兵力打破這僵局?
隨即,他想到了蒙古騎兵,想到了歷史上蒙古騎兵那恐怖的機動力,想到了自己後方的空虛,潁川驍果軍的無能,結合種種設想,終於拼成了一套完整可行的戰術方略,利用蒙古騎兵的速度避開韓世忠的阻截,利用王德的無能勸降或者逼退對方出其不意的佔領潁川,然後留下部分兵馬以潁川爲據點,制止韓世忠軍的西進,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下陳州,斷絕自己的歸路。
他將想法告訴了虞允文、薛弼等人。
他們均覺不可能,不相信蒙古騎兵有那種速度。
羅騰飛找來朱奕,詢問真實情況。
朱奕在蒙古學藝,深知蒙古騎兵的速度天下無對,確認了羅騰飛的觀點。
虞允文、薛弼等人相繼變色。
因爲完顏兀朮的勢大,羅騰飛此次幾乎將所有力量都掉往前線,於敵對戰,後方空虛,幾乎沒有抵抗能力。本來,依照常理,羅騰飛應當留下一支兵馬坐鎮大後方的。
但因左右有岳飛、韓世忠護航,羅騰飛又不僅僅只是打算被動防守,他不但要勝,而且要打過朱仙鎮,攻破汴京,收復黃河以北的失地,光復中原。
面對羅騰飛的這種雄心壯志,這種大戰略,要是沒有充足的兵力是萬萬不行的。
羅騰飛考慮了一切,但卻因爲對於蒙古的不瞭解,忽視了他們騎兵的速度,才造成了這次危機。
羅騰飛當機立斷,讓軍隊的指揮權交給了虞允文,讓他代替自己統帥三軍,自己領着朱奕、馬擴果斷南下支援。
事態緊急,羅騰飛從軍中挑選三匹快馬,他單騎南下,輪流替換,不眠不休一日間跑了兩百八十餘公里抵達陳州,正好得到了王德的傳訊。
羅騰飛感慨之餘,心生焦慮,縱使王德有心悔改,但他麾下的兵馬也支撐不住蒙古人那勇悍兇狠的軍隊。更主要的是潁川並非戰略要地,城內沒有防守器械,加上自己對王德的不屑,造成了王德麾下的驍果軍軍備不齊的致命弱點。
以他們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對抗一萬五千兇殘狠毒的蒙古兵,能夠支撐一天,以是很不容易了。
他不再猶豫,直接策馬趕往潁川。
途中羅騰飛遇上了撤出潁川的百姓,得知王德意圖掩護百姓,死鬥到底的想法,對他的看法以有了很大的改觀,不再是不屑,而是欣賞,王德能夠頓悟,知錯改過,難能可貴。
他策馬進入了潁川城,當時王德所領的驍果軍,已經潰敗,正被蒙古騎兵圍困在了一處。
羅騰飛發現了他們的蹤跡,但不知裡面情況不敢貿然行動。他見四周屋舍林立,心中一動,攀爬上了屋頂,悄悄來到了近處。
當時,正是王德與博維曼爭鬥之際,爲了拖延時間,王德帶傷,拼死血戰的情形他都看在眼底,內心深處也爲之震撼,不知何故,但王德確確實實已經改過,見王德身上血流不止,暗自焦慮,卻不敢貿然行動。
只因情況危急,王德能夠在這種情況下對戰勇猛的博維曼,這跟他的心境有着直接的關聯。王德因爲一心要拖延時間,內心深處一片空明,發揮出了自己百分之兩百的潛力對戰。
在這個時候,一但受到外界的干擾,將會因此而分心。他的對手是一個兇殘的傢伙,不會因此而手下留情,王德很可能會因此而被他所趁。
所以,他一直在等一個出手的時機,直到王德身體已經到達極限,支持不住的時候,纔出現了這個契機,就在千鈞一髮的時候,他拋出了自己的青龍偃月刀將博維曼釘死刀下,隨即由屋頂躍下,來到了戰場中央。
聽王德叫喚,羅騰飛回頭淡淡的一笑,道:“你,很不錯。從今日起,你是我神武前軍中的一員了。”他從懷裡摸出了一瓶上好的金瘡藥,丟給了一位驍果軍的成員,笑道:“你們先給你們統制止血包紮,這裡由我來處理。”
他來到戰場中央,對着木傑山伸出了食指,對這他勾了勾,比劃了一個藐視的手勢。
木傑山見羅騰飛單槍匹馬,神色卻如此的囂張,想起他剛纔出手偷襲殺了博維曼,眼中露出了一絲怒火,喝道:“南人無能,卻如此囂張,可恨!誰替我將他的頭顱取來下酒。”
他見羅騰飛身上透露着危險的氣息,也不敢貿然上前,但對方只有一人,他們那草原上的愚蠢信仰也不好意思羣起圍攻,便打算讓人先探探羅騰飛的分量再說。
木傑山身側躍出一人,喝道:“族長,看我殺他!”
不等木傑山應許,他以躍縱而出,策馬舞動彎刀,直衝羅騰飛而去。
羅騰飛腳一蹬地,身體拔高三尺,青龍偃月刀在空中一揮兒就,那豆大的人頭便以沖天而起屍體滾下了馬背,血柱噴射,轉眼間以在地下聚集了一大灘的血跡。
羅騰飛瞧準人頭下落的路線,飛起一腳,正中人頭面部,那人頭如同炮彈一般射向了木傑山而去。
木傑山閃身避開,人頭集中他身後的護衛,只將他打下了馬背,爬不起身來。
木傑山駭然,先前那人雖然不是族中享譽盛名的勇士,但是也頗具勇力,那想只是給對方一刀就砍下了腦袋,他的護衛個個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勇士,身強力壯,但卻被對方隨手一腳踢出的人頭,打的爬不起身,這需要何等的力量?
羅騰飛又度比劃了一個藐視的手勢。
木傑山跟是盛怒,心道:“好小子,欺我部落無人嗎?”他看了左右一眼,叫喝道:“誰替我將他拿下,賞牛羊各一百頭。”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當下又有兩人殺出。
他們一個手握長槍,一個舞着大刀分別由左右殺向羅騰飛。
羅騰飛上前兩步,龍刀聚力揮出,兩匹馬頭因刀而落,兩人同時摔在地上。
羅騰飛也不用刀,上前就是兩腳將他們踩死,隨即又是兩腳飛踢,將屍體踢向了木傑山。
屍體龐大,木傑山閃無可閃,這能伸出雙臂硬接,兩股大力直傳手臂,竟欲將他帶下馬背。木傑山趕忙穩住身形,這才避免出醜,但手臂的隱隱作痛,卻告訴他這一擊的力量是何等的龐大。
木傑山面色更是憤怒,下令道:“大鬼、小鬼,你們替我殺了他。”
大鬼、小鬼是烏爾奇部落的一對同胞兄弟,叫哈鬼英,哈鬼傑。他們兩人自幼一起長大,相互對敵,配合無間,他們聯手時,能夠互補不足,兩個人發揮出自身十倍的力量。
面對他們的組合技,即便是木傑山也很難應付,他們是烏爾奇部落最具盛名的勇士。
蒙古兵見哈鬼英,哈鬼傑兩兄弟出場,相繼歡呼了起來,大聲學着狼叫,爲他們打氣。
哈鬼英,哈鬼傑無論身材打扮都是一模一樣,根本分辨不出誰是誰,若說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們的兵器了。他們一個人握着一柄三菱鐵棍,另一個人的手中卻是一條粗長的鞭子。
這兩樣兵器,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哈鬼英的三菱鐵棍重達六十斤,由西域名匠摻和西方鋼鐵打造的鐵棍,棍呈三菱形狀,威力更勝刀劍。
而哈鬼傑得這根鞭子由十條巨蟒的皮編織而成,還專有倒鉤,一但擊打在身上的時候,可以直接從對方身上撕裂下一塊肉來。
他們兩人雖是蒙古人,但卻更擅於步戰,見羅騰飛沒有坐騎也便雙雙下馬,走上前來。
逼至近處,哈鬼英三菱鐵棍先行舞動了起來,他大吼一聲,三棱鐵棍頓時舞成一個黑圈,“呼呼”直響氣流大作,當頭往羅騰飛揮舞而下,
這哈鬼英的三棱棍勁風颳面如刀,竟迫得羅騰飛難以睜眼,他嘿嘿一笑,心道:“力量不錯,但比起傻子兄弟來,那便差多了。”
刀棍相交!
“碰!”的一聲,情形讓人大掉眼鏡,羅騰飛如受重擊,竟然連退三步,神色微變。
就在這時,哈鬼傑的巨蟒鞭以陰毒的角度往羅騰飛肩上抽來,勁風作響,別說是被全部抽中,只消擦上少許,一塊肉也會被倒鉤咬了去。
羅騰飛再度後退三步,巨蟒鞭抽打在了地上,竟然將地上的泥土抽出了一條鞭痕。
羅騰飛神色肅然,顯得萬分緊張,顯然已被對方的聲勢所震。
木傑山得意大笑,大解心中氣悶,高喝道:“大鬼、小鬼,別磨趁,殺了他,我們還要去追擊那些賤民呢!”
哈鬼英、哈鬼傑聽木傑山催促,面色相繼一寒,下手更是不容情,招招辣手。
羅騰飛給逼的全無還手之力,全場亂跑。
木傑山越看笑得越歡,高呼道:“原來這傢伙僅僅只是一隻小貓,看上去像只老虎,卻只能對付一些老鼠,沒有任何大本事。”
見羅騰飛越退離他越近,心中也不以爲意,依舊哈哈大笑。
羅騰飛又度避開哈鬼英、哈鬼傑的聯手攻擊後,回頭一笑,道:“你他孃的笑夠了嗎?”
他身形似風,動作如電,轉眼間竄到了木傑山的馬下,一手握着他的胸口,直接將他拽下了馬背,一腳踩在了他的胸口。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所有人都傻了眼。
哈鬼英、哈鬼傑同時大喝:“放開族長!”
兩人同時逼近。
哈鬼英一棍橫掃羅騰飛右肩,哈鬼傑一鞭抽打羅騰飛左肩,逼得他躲無可躲。
羅騰飛冷冷一笑,青龍偃月刀長長伸出搭在了巨蟒鞭上,巨蟒鞭在龍刀上轉了三個圈。
哈鬼傑大喜,用力一拽,打算將羅騰飛的兵器奪去,但卻發現自己如何使力也紋絲不動。
羅騰飛猙獰一笑,手一用力,喝道:“過來!”
哈鬼傑只覺受到了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將他牽引過去,雖然他拼命抵擋,但溪流怎耐大海,身形不由自主的往羅騰飛這邊飛來。
這時,哈鬼英的三棱棍已經快要擊中羅騰飛的肩膀,他眼中閃過一絲戾氣,加重了力量,意圖將羅騰飛一擊斃命。
羅騰飛身形在剎那間一閃,右手抓住哈鬼傑的胸口,用他的腦袋伸向了哈鬼英的三棱棍下。
“碰!”的一聲,三棱棍正中哈鬼傑的腦袋。
巨大的力量,只將哈鬼傑的腦袋打的炸裂開來,腦漿四濺。
哈鬼英見自己竟然打死了自己的親弟弟,目眥盡裂,淚涕橫流,仰天嘶聲嗥叫,那淒厲尖銳的聲音就像利刃刮過鋼鐵似的刺耳,他面容扭曲猙獰,滿口鮮血,襯托着白森森的牙齒,身體搖搖晃晃,眼裡滿是怨毒的兇光,看上去好似一條負傷的猛虎。
羅騰飛咧嘴一笑,算是報了先前追打自己的仇了。
以羅騰飛的武藝天下間自然沒有人將他追打成那樣,一切都是羅騰飛擒賊擒王的計策。本來以羅騰飛那一身武藝,根本不需要那麼麻煩,直接就可以突入萬軍叢中將木傑山生擒。
可是問題關鍵在於他沒有馬,他的坐騎不再這裡。萬一木傑山驚懼逃跑,他往人羣中一鑽,羅騰飛徒步又如何追擊的上?
萬一給了對方跑了,那麼他自然能夠以蓋世武勇保住性命,但驍果軍的將士呢?王德呢?
他們又該怎麼辦?
此刻不是逞血氣之勇的時候,羅騰飛爲防萬一,爲了大局,纔不得不裝作鬥不過哈鬼英、哈鬼傑兩兄弟,被打的滿場亂跑。目的就是爲了逼近木傑山,將他生擒。
將哈鬼傑的腦袋湊到哈鬼英的棍下正是羅騰飛有意爲之。
雖然這一切都是羅騰飛自願,但他武功蓋世,何嘗受到這種被人追打的屈辱,於是爲了泄憤,故意將哈鬼傑的腦袋湊到哈鬼英的鐵棍下,讓哈鬼英親手打死自己的弟弟。
見哈鬼英怒發如狂,羅騰飛得意的哈哈大笑。
這時,忽然旁邊馬蹄聲整齊而急促地響起,數十蒙古騎士護主心切,吶喊着一齊舉刀自羅騰飛背後劈砍而下。
數十把刀不斷加速,砍向羅騰飛的後背。看見這一幕的王德、驍果軍一顆心幾乎要跳了出來,但羅騰飛卻恍如完全沒有看到,站立的身子依然穩如山嶽。
一尺……
半尺……
羅騰飛嘴角露出一絲譏笑,笑得很歡,在笑身後的這羣人自不量力。
寒光閃動。
下一刻,無數的殘肢與碎肉四散飛揚,鮮血染紅了大地,頃刻之間數十蒙古騎士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體,包括他們的戰馬。
四周靜寂無聲,如此景象,即便兇殘如蒙古人者,也露出了恐懼的神態。
哈鬼英發瘋似地舞着三菱棍向羅騰飛打來,他含恨而出聲勢威猛之極。
羅騰飛不願與他多做糾纏,青龍偃月刀向上一挑,準確的以刀背上翹起的尖刀,迎上了對方的三菱棍。兵刃相交的瞬間,刀鋒飛速旋轉,絞住了哈鬼英的三菱棍。哈鬼英雖然掙扎,但依舊捏拿不住,兵刃脫手飛出,釘在一旁的土牆壁上,顫動不已。
哈鬼英還未反應過來,羅騰飛已經一刀斬下了他的腦袋。
他彎下身去將木傑山提起,握掌成爪,分別在木傑山的兩手手臂以及右腳大腿上用力一捏,以岳家散手中的斷肢法,將他的四肢截斷三處。
劇痛襲來,木傑山到也是條漢子,楞是一聲不吭。
羅騰飛打暈木傑山,一手夾着他,高喝一聲道:“往北突圍!”
他疾步跑至最前頭,青龍偃月刀在人羣中硬生生的殺開了一條血路。
在這死亡之地,爲了生存,不用羅騰飛指揮,驍果軍上下就果斷的行動了起來,衝鋒的衝鋒,殿後的殿後,合作無間。
這羣蒙古騎兵本來看戲似的看着哈鬼英、哈鬼傑兩兄弟追打着羅騰飛,那裡想得到短短時間內情況會發生這般逆轉,直到這時,才相繼反應過來,呼喝着尾隨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