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家花園裡,蜂纏蝶繞,池塘裡的幾支荷花,開得正豔,花香四溢,可是,此時的大小姐呂雉,哪裡有心情欣賞這爛漫的景色呢。
昔日在百花園中嬉笑玩耍的女子,此時卻是滿腹心事,這滿園的奼紫嫣紅開遍,卻賦予了斷井頹垣,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孩兒家,竟然成了兩家人爭鬥的犧牲品,甚至,沒有嫁給一個傻子,已經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可是,嫁給劉季,一生附着在一個小小亭長身上,想自己讀書十幾年,不能說是學富五車,卻也是有知識講文明的人,即將託付終生的人,卻是從小不讀書,只知道閒逛喝酒。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命嗎?
而父母雙親,卻在另外一個時空,不能爲自己遮風擋雨,兩千年的時光,無法跨越,而自己,除了接受天命,就別無選擇了嗎?
一哭,二鬧,三上吊,都是小女子常用的招數,面對如此的婚姻,呂雉也都用上了。
哭,看來是白費了,母親和自己的眼淚,幾乎流成了河,哪裡能夠起到絲毫作用,別說她們母女兩個哭,就是呂公,看到女兒不情願,也是眼淚汪汪的,卻也是沒有辦法。
第一招,宣告失敗。
那就鬧吧,要怎麼鬧呢,摔盤子砸碗,搞破壞,也不起作用,不是嗎?呂家也不在乎幾個爛盤子,再說,她孫小冬也不是什麼潑婦,撒潑之類的事情,她還真是外行。
至於上吊,她更不行了,自己年紀輕輕的,青春韶華,可不能死,也可不想死。
這一招,也不行。
乾脆來個絕食,表示反抗吧。
“小姐,你就吃點吧,”又是小丫頭春香端來了飯菜,小心翼翼的勸說着,這個冒牌呂雉哪裡吃得下,自己儘管是冒牌的,可是要真正被嫁掉了。
不出幾天,一個原本又蹦又跳的女孩,就像換了個人一樣,身子單薄了,笑容也沒有了。
“看來,還是平凡普通人的日子舒服愜意,”小丫頭春香看着小姐日漸憔悴,和另一個小一頭秋菊悄悄地議論。
“可不是嗎,說起來是大小姐,卻成了一個犧牲品,什麼事情都由不得自己,倒不如我們,做好分內的事情就好了。”秋菊點點頭,贊同的說。
“小姐嫁給劉亭長,大婚在即,太委屈了。”春香說着,兩個人嘆息一回。
呂夫人看着女兒不吃不喝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弄出病來,女兒是孃的心頭肉,哪裡有不心疼的。
“雉兒,可憐的孩子,從來都是父命難違,母親也做不得主,好歹吃點吧,可別作踐壞了身子。”呂夫人一邊勸說着,一邊摸着女兒消瘦的臉頰,竟然忍不住,流下淚來。
母女兩個一對淚眼,也只有嘆息的份兒。
“雉兒,”呂公得知女兒幾天沒有吃東西,也是心疼,可是事情已經成了定局,而且迎娶的日子都定下來了,也趕過來解勸,“爲父怎麼會害你呢,劉季一定會飛黃騰達的,爲父打保票。”
“還是退了這門親事吧,女兒不想出嫁。”冒牌呂雉看得出,呂公還是很疼這個女兒的,抓住最後一線希望,但願可以讓老頭子改變初衷。
“傻孩子,別說已經定了親,就是爲父說出來的一句話,也是不會輕易更改的,大丈夫言出必行,爲父怎麼能做那出爾反爾的小人。”這呂老頭,也是沒有辦法,自己的女兒,哪裡有不心疼的道理,可是呂家遭惡人算計,要不是劉季,這一劫恐怕未必逃得過,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女兒就是餓死,也絕不出嫁。”呂雉一看,說好話已經不起作用了,乾脆來硬的吧,難不成,老頭子會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女兒餓死?
“胡鬧!就是餓死了,也要擡到劉家去!”呂公聽到這裡,一下子就急了,自己原本知書達理的女兒,竟然說出這樣——這樣沒有教養的話來,氣得渾身亂戰,指着她的鼻子,幾乎是在吼叫了。
“女孩家,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容你多說話!”
說完,一甩袖子,氣呼呼地走了,老夫人也一個勁的瞪眼,不敢相信,一向乖巧懂事的寶貝女兒,竟然說出這樣的混話來,也難怪呂公被氣壞了,殊不知,此呂雉非彼呂雉,這樣的話,還不是家常便飯,而且,她的腦子裡,還有有各種各樣更千奇百怪的想法呢。
母親畢竟是母親,依然趕緊過來,又是一頓苦口婆心地解勸。
所有的人都出去了,她一個人躺在大牀上,檀香木發出陣陣幽香,淺粉色的窗幔低垂着,訴說着這家人家的富足殷實,也解說着這裡是古代,是秦朝末年,而不是二十一世紀。
難道兩家人爭鬥,就不顧及女兒的感受,就犧牲女兒一生的幸福,把自己的女兒推向火坑嗎?
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也怕傷了這個父親的心,看得出,這個不是父親的父親,對自己的女兒有着百般疼愛,也是出於無可奈何。
或者,可以去找找那個劉季,自己不願意的事情,想必他也不能強求吧,可是,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被她自己否定了。
如果自己真的去找劉季了,還不被笑掉大牙?這裡是古代,不是講究民主的二十一世紀,說不定,所有的人都會把自己當成怪胎,貽笑大方了。
再說,呂家也不會答應,而且,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小姐,到哪裡都有人跟着,怎麼去找劉季呢?
總不能像二十一世紀一樣,自己找了去吧。即使自己想去,也脫不了身啊。
這一招,恐怕是行不通的。
到了此時此刻,這個冒牌呂雉也完完全全弄明白了,古代的女人,地位是最低下的,而且兒女婚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個小小的弱女子,怎麼能改變這一切呢?
看來,嫁給劉季是避免不了了,就是刀山火海,也不得不去闖一闖,除非可以回到二十一世紀,離開這裡,可是,要怎樣纔可以回去呢?
她不知道,也無從知道,就像她莫名其妙的到來一樣。
既然改變不了,就接受吧,心平氣和的接受吧。
心裡想明白了,倒也能靜下心來,就是哭瞎了眼睛,絕食把自己餓死,也只能白白搭上一條小命,生命誠可貴啊,愛惜自己的小命,是一個人最基本的生存之道。
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總不能把自己折磨死在古代吧,該吃就吃,該玩就玩,說不定哪天,自己還真就回去了呢,餓瘦了,父母豈不要心疼?
或者,劉季也有些過人之處,要不,怎麼會打下了大漢江山呢,歷史學家並沒有親自看到他的所作所爲,也許,還是有些出入的,但願如此吧,劉季啊劉季,千萬不能讓人失望啊。
轉眼,又是一個初一,土地廟前人頭攢動,正中央供奉着兩尊泥像,古時候的人們最是信仰神靈的,善男信女們都虔誠地跪在地上,滿滿跪了一地。
儘管不知道是哪路尊神,她也不相信這些神靈之說,而這裡的環境和氣氛,正投了呂雉的心思,祈禱一番,訴說一下自己的滿腹心事。
自從來到了這裡,自己也沒有一個親人在身邊,還成了兩家爭鬥的犧牲品,不得不被嫁掉,只能和這沒有意識,也不可能拯救任何人的泥胎說說了。
也不知道,自己在二十一世紀怎麼樣了,是睡着了嗎,像植物人一般,該不會是死了吧,如果真是那樣,還不知道父母會哭成什麼樣子,她可是父母唯一的女兒,真的走了,豈不是坑苦了二位最親的親人?
而那個真正的呂雉呢,去了哪裡,該不會是兩個人互換了吧,如果是,呂雉,好好孝順父母吧,彼此都照顧好彼此的家人。
可是,原本就是一尊泥胎的神像,哪裡能夠解救得了她的疾苦,該發生的,總會發生的,無論是誰,都阻止不了。
不說冒牌呂稚在這裡唉聲嘆氣,思念自己的家人,那股子無可奈何,真是無奈,無奈,萬般無奈。
只說朝朝暮暮之間,歲月易過,婚期已到,兩家上上下下都忙活開了,這個假呂雉卻是要真正出嫁了,新郎是何許人,卻是未知。
如呂夫人所說,一個地痞無賴?
還是如呂公所言,一個大富大貴之人?
或者,是歷史上的一代開國皇帝?
所有的答案就要被揭曉了。
呂家的大女兒出嫁,早就成了沛縣家喻戶曉的事情,自從張縣令設計陷害呂家以來,呂家就成了熱門話題,又被劉季一槓子插了進來,呂家的女兒下嫁劉家,更加鬧了個沸沸揚揚,成了沛縣最熱的新聞。
全縣上上下下,大到士紳官吏,小到平民百姓,都憋足了勁兒,一定要看看,把沛縣攪了個天翻地覆的大小姐,究竟是什麼樣的天香國色。
而且,這樁婚事,也算是怪事一樁,一個不想嫁,一個也沒有想娶,在惡人張縣令的攪合下,在衆人的好心慫恿之下,又有最有威望的蕭何等人保媒,在所有人的關注下,終於拉開了帷幕,轟轟烈烈的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