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上午,劉家的花園裡,夏花燦爛,一片花紅柳綠的美麗景緻。
滿臉幸福的劉夫人呂雉,帶着一雙兒女,正在欣賞園裡的花花草草,嬉笑聲傳了過來,小丫頭春香微笑着,打來井水,不多大一會,就把園子裡的花草都澆了一遍。小小的花園有人澆灌,而沛縣的良田千萬頃,卻在焦急的等着雨水去滋潤。
可是,火紅的太陽已經升了起來,今天又是一個豔陽天,老天就像一個頑皮的孩子,偏偏不作美,就是不肯下雨。
在這罕見的大旱之年,這小小的院落,倒成了一個世外桃源,演繹着幸福的美好生活,可是,即使是這樣的天倫之樂,也是一種奢侈的事情,笑聲還在天空中縈繞着,一羣不速之客,已經來到了院子外面。
幾個人正在笑着,鬧着,玩的正起勁,突然,外面一片嘈雜之聲傳了過來。
“砰!砰!砰!”門外傳來了砸門的聲音,猛烈而急促,這聲音,絕對不是客人造訪,倒像是土匪來搶劫。
“開門!開門!快開門!盤查妖人。”緊接着,就是一連串的吆喝聲。
劉家上上下下都被驚動了,不得不打開大門,幾個如狼似虎的衙役,一手拿着戶籍冊,一邊命令劉家人都出來,要一一排查。
不多一會,劉家一家人都來到了前院,幾個衙役像餓虎撲食一樣,把劉季兄弟三個,還有他們的妻子都拉到一旁。
先是檢查劉季的大哥,他哪裡有什麼黑痣,更別說七十二顆了,接着是二哥,也沒有,再下來,就是劉季。只見一個衙役上前,讓劉季脫下衣服。
夏季薄衫褪下,左腿上,露出密密麻麻一些黑點,仔細看,有許多零零星星的黑痣,分佈在小腿上。
頓時,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心跳加速,一顆心懸在了嗓子眼。
“一,二,三,四,五……”一個衙役開始數數……
“六十九,七十,七十一,七十二!”衙役數完了,不多不少,整整七十二顆。
“好啊,劉季,原來你就是禍害人間的妖人。”李師爺瞪着那雙綠豆小眼,惡狠狠說,吩咐手下人,“來人,給我抓起來!”
劉家所有的人都嚇呆了,他們無論如何都不相信,劉季竟然是什麼妖孽,看到幾個凶神惡煞一般的衙役,一下子就衝了上來,把劉季五花大綁,綁的跟個糉子似的,
劉季大聲叫喊着,拼命掙扎着,卻怎麼也抵不過如狼似虎的衙役,更何況,被綁了個結結實實,還把嘴堵上了,只能發出“嗷嗷嗷”的叫聲。
幾個衙役推推搡搡,就要帶走,劉家人都揹着突如其來的情景嚇住了,一時都傻在了那裡,沒有了主意。
“慢着!慢着!!”就在這個時候,劉夫人呂雉站了出來,大喊一聲。
呂稚一個女流之輩,本來是不能插嘴的,尤其是這樣的場合,是在跟官府的人周旋,上有劉老太公,平輩之中還有大哥二哥,無論如何都輪不到她一個弱女子開口出面,無奈事情緊急,劉家人都被嚇傻了,一個個都成了呆燕兒,哪裡還會站出來,呂稚站出來,也是迫於無奈。
“敢問李師爺,劉季犯了哪條王法,又觸犯了那個戒律,你爲什麼抓他?”呂稚追問。
“一個女流之輩,這也是你該問的嗎?”李師爺眼睛一瞪,大聲訓斥着。
要說這兩個人,也算是老相識了,七八年前,對彼此就算是瞭如指掌,卻是從來沒有見過面,這一點,在古代,也不足爲怪。
“我的丈夫被抓走,還不許問了?”呂稚冷笑一聲,繼續追問;“青天白日的,沒有原因就抓人,他犯了那一條王法?”
李師爺第一次見到呂稚的面,不由得心裡暗自點頭,好一個漂亮的女子,果然是名不虛傳,竟然反應這麼快,劉家的男人們都啞巴了,誰知道,這個小小的弱女子,卻站了出來,而且說的是頭頭是道,不容他不回答。
“天不降雨,乃是妖人作祟,上天震怒所至,劉季就是妖孽!”李師爺一看是呂雉,故意拉長了聲調。
“既然說他是妖人,可有憑證?”呂雉又問道。
“土地廟的神靈指點,妖人身上有七十二顆黑痣,剛纔大家都看到了,劉季就有七十二顆黑痣,就是那禍害人間的妖魔,不斬妖除魔,豈不禍害一方黎民百姓?”李師爺大聲說,心裡暗自得意,這一下,看誰可以救得了劉季的性命。
“李師爺,不對吧,據我知道,這幾十年難遇的大旱災,只有一個下界的神靈纔可以解救,長有七十二顆黑痣的人,就是解救蒼生的濟世神靈,怎麼說是妖孽呢?”呂雉早就有準備,不卑不亢,侃侃而談。
“一個婦道人家,懂得什麼,來人,把妖人帶走。”李師爺不想節外生枝,倒不如來個乾脆的,早點帶走劉季。
呂雉哪裡肯罷休,更不允許讓他們把丈夫帶走,就要衝上去阻攔,此時的劉家人,也都反應過來,紛紛站了出來,檔在劉季夫妻前面。
眼看衝突就要發生……
呂稚明白,自己家這些人,怎麼是那些衙役們的對手,一旦真動手,只會吃虧,李師爺也有點含糊,劉家人,包括奴僕,畢竟人多,要是真動了手,自己也未必撈到什麼便宜,更何況,李師爺還不想得罪蕭何曹參他們,只想帶走劉季。
“師爺,一旦你抓錯了,冒犯了神靈,上天降罪,豈不是要爲害黎民百姓?”呂稚又站了出來,急中生智,說道,“李師爺,不如這樣,既然你說劉季是妖孽,而我卻說是救世的神靈,倒不如我們驗證一下,也好堵住衆人悠悠之口,如果他是妖孽,任憑你處置。”
劉家人也都緩過神來,聽呂雉這麼說,都一一附和着。
“劉夫人,他要真是妖孽呢,放走了妖孽,你擔當得起嗎?”李師爺一看這情景,心裡明白,就這樣抓走劉季,有點難度,就拿大帽子壓人。
“當然,出了事情,我一力承擔。”呂稚回答。
“憑你?一個婦道人家?有什麼本事承擔?”李師爺皮笑肉不笑的說。
“就憑我是呂家的大小姐,就憑劉家祖居在這裡。”呂稚堅定的說,笑了笑,看着劉老爺子,用眼睛詢問着。
老頭子早就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壞了,哪裡還有什麼主意,有兒媳婦出面,雖然有點不和時宜,也有點出格,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於是,點點頭,意思是劉家的事情,劉家的兒媳婦,完全可以做主。
“李師爺,我出個主意,你看是不是公道,”呂雉不急不慌地說,“既然是土地廟裡的神仙指點,我們就把劉季放到土地廟裡,派人看管,他也跑不了,是妖是神,是救世還是禍害,過些日子,自然就有分曉。”
“好,就按照劉夫人說的辦,可是,怎麼纔算是見了分曉呢?”李師爺眨巴着一雙小綠豆眼,壞點子又上來了,“這樣吧,既然他有七十二顆黑痣,我們就以七十二天爲限,連續七十二日之內不下雨,就是妖孽作祟,就不得不剷除妖魔了。”
“師爺,這不公道吧,已經是兩個月沒有下雨了,只不過還有十一二天,這麼短的時間,怎麼能夠見分曉呢?”呂雉一聽,就明白了他的壞主意,真是又壞又狠。
“劉夫人,你既然說他是神靈,七十二天還不顯靈,就說不過去了吧?”李師爺壞笑着。
“好吧,就按照李師爺說的辦,以七十二天爲限。”呂雉看看晴朗的天空,太陽高高的掛在半空,連個雲彩絲都沒有,哪裡會下雨,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也沒有辦法,只得無奈地答應了,到了這個地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劉季的一條小命,就要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就這樣,還不能斷定是人是妖的劉季,被關押在了土地廟前,幾根小腿般粗細的木頭樁子,砸進地裡足足有一尺深,形成了一個臨時的牢籠,還有幾個衙役日夜看守,劉季就是有三頭六臂,恐怕也是插翅難飛。
這個消息,就像一陣風一樣,迅速刮便了整個沛縣,就是臨近縣裡的人也都聽說了,大家紛紛來到土地廟,要看看這個或者是神仙或者是妖孽的劉季,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頓時,橋北的“有求必應土地廟”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熱鬧場面,大家交頭接耳地議論着,想不到這個劉季,也並沒有傳說中的三頭六臂,更沒有青面獠牙,竟然是老天不下雨的禍根,或者是解救天下的神靈,老百姓的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無論是妖孽,還是神仙,都足夠震撼人們的心了。
所有的人就一個字,怕,害怕,很害怕,躲得遠遠的,悄悄看着…………
一天過去了,天空依然一片晴朗,熱辣辣的太陽高高懸掛着。
兩天過去了,依然沒有下雨的跡象。
三天過去了,別說一個雨點,就是一片雲彩都沒有。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劉季被囚禁在方寸之地的牢籠之中,已經六天了,即使是鐵打的漢子,哪裡還能夠撐得住,呂雉看着牢籠之中的丈夫,再看看晴空萬里的天際,又瞅瞅滿肚子壞水的李師爺,還有周圍人山人海圍觀的老百姓,也是一頭莫展,卻不得不裝出一副笑臉,安慰自己的丈夫。
蕭何、曹參、呂澤等人急得團團轉,可是老天爺不下雨,誰有什麼辦法,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離上一次下雨都六十七天了,再有五天,下不了雨,後果就不堪設想了,就是李師爺不動手,七裡八鄉的老百姓,也得把劉季這個所謂的妖孽撕碎了。
夜色逐漸降了下來,白天一天的喧囂終於過去了,牢籠之中的劉季,哪裡還有一點精神,幾天沒有閤眼的呂雉,又來到丈夫面前,送衣送飯,都是這個妻子在忙碌着。
夜色越來越深了,露水也下來了,燥熱的天氣涼爽了不少,幾個看守的衙役在一邊打着盹,夫妻兩個相對無語,只有四周的幾聲蟲鳴低語着,圍繞在周圍。
“稚兒,你還是回家陪孩子們吧。”劉季看着眼圈深陷的妻子,心疼地說。
“孩子們,你就放心吧,都安頓好了,”呂雉哪裡不清楚丈夫的心情,可是她怎麼忍心離開呢。
自從他們成婚以來,七八年過去了,哪裡分開過一天,而且呂雉也養成了習慣,只有抓着丈夫的手,纔可以一夜安眠到天亮,而丈夫更是如此,不抓着妻子的手,哪裡能夠進入夢鄉?
即使是有這牢籠相隔,夫妻兩個也是彼此靠在一起,手拉手,度過了六個夜晚,而這一晚,自己怎麼能夠舍下囚禁在這裡的丈夫獨自歸去呢。
夫妻兩個人的手,又緊緊地握在了一起,共同面對這個黑漆漆的夜晚,面對無法預知的未來。
搖曳不平的命運,
在空中飛舞,
難以預料的未來,
飄飄渺渺;
忠貞不渝的愛情,
生死相許,
握緊的雙手,
彼此依偎,
今生今世,
一個你,一個我,
只希望,相伴左右。
終此一生,
一個你,就足夠。
卻奈何,命運,
如此波折,
浩渺蒼穹,
可否看清,
小小女兒,只要一個你,
無奈何,
竟然是,
如此坎坷不平,
待到天明,這隻手兒,
握着的,能否能否
依然是,你的溫暖,你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