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的晚上,彷彿有人一直在我的耳邊對我說:“小川,你一定要堅持住。”似乎還握着我的手哭,聽聲音好像是個女人在哭泣。
可我的頭腦昏昏噩噩,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爲何會覺得那麼難受,那麼累。那像被膠水粘住的眼睛想張開卻又張不開,縱使我極力得想知道自己在哪,那個人是誰,可是眼睛卻始終睜不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自己彷彿睡夠了。於是,心一橫,眼微睜,半束刺眼的陽光照了進來。
瞬間,眼淚直流了下來,不過那一束灼熱的陽光算把我徹底給燒得清醒了一點。
等稍稍適應,只見米白的天花板,雪白的牆壁,潔白的牀單,淡白的窗簾,已是灰白的桌子上還散落着些銀白的器具。
我一度懷疑我眼睛出了問題,這裡怎麼會是清一色的純白,弄的我大腦都一片空白了。
";嗞嘎";一聲,門開了。走進來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他一見到我,就興奮地說了一大堆日語,實在聽不懂。不過大概是看到我醒了,才激動起來的。
這時,門外又走來兩個人,而這兩個人是再熟悉不過了。
豹爺,桑原。
“川哥,你可算醒了啊!你都躺在牀上一個多月了,你‘造’嗎?”豹爺一見到我,就張開肥臂朝我撲了過來,他那常人以噸計算的厚重身段,一壓在我身上,我瞬間感覺整個人又要窒息再度昏迷了。
“別,壓,了。”直到我說話變得吞吞吐吐,豹爺感覺有點不對勁,才從我身上離開。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了,見到我這麼熱情,連臺灣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學會了。
“小川兄弟。”桑原在旁邊叫了我一聲,同時也在爲我的醒來而興奮。
“唉!”我答應了一聲,這位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如今讓我感覺親切了不少,同時我問他:“桑原,我是真昏迷了一個多月嗎?”
“嗯,醫生說你五臟六腑受到了極大的創傷,這種創傷就跟被一輛急速行駛的汽車撞上一樣,他們已經估計你醒來的希望不大了,而且可能變成植物人,想不到你這麼快就醒了,當真是醫學史上的一個奇蹟。”桑原說了這麼多,這時嚥了一口氣:“總之,很高興再見到你!”
“那是,我川哥豈是一般人!”豹爺在一旁瞎摻和道。
“哦,是嗎?”我自己也很吃驚,不過當時支撐了這麼久,這傷勢肯定被拖嚴重了很多,不然有可能早醒來了吧。
“不過你醒來的也正是時候,下週就是我和山本晴子的婚禮,希望您和豹兄弟能賞臉前來參加。”桑原說道,同時拿了張請帖出來。
“一定一定,我們都一起出生入死過,你還這麼客氣幹嘛!”
“呵呵。”桑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這時,旁邊的醫生又開始講話了,說了一堆聽不懂的話。
“他說什麼?”我問道。
桑原謝過了醫生後,回答道:“哦,醫生說你剛醒,要讓你多休息,我們這樣太打擾你了。”
“哦。”
於是桑原和豹爺正準備走,但我忽地想到了什麼。
“哎!“我又叫住了他們,因爲此時腦海中浮現一個人,也不知她怎麼樣了,爲什麼沒來看我,“那個......”
“什麼?”他們倆一眼詫異的望着我。
“那個東方馥雪怎麼樣了?”我問道。
“川哥,你別提她,一提她我就來氣。”豹爺這時沒了好臉色,“你好歹也在之前幫助過她吧,她居然一聲不吭的走了。”
這時桑原叫豹爺別再說了,讓我好好的休息。於是他們便這樣走了。
房間裡只剩下我一個人,又變得安安靜靜了,在此之前我從未感覺到孤獨是什麼感覺,直到遇見了她。
林裡,井下,洞外。
都有她的身影,就連這間房間都有她似乎來過的味道。
“她一定來過!”我心裡暗道,那個在夢中哭泣叫我堅持下去的人一定是她!
我就這樣想着想着,忽地,一位護士破門而入。
“姬小川,有你電話。”這位日本護士居然會說中國話,同時遞了個無線座機給我。
“喂喂!”
我放在耳邊瞬間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姬小川嗎?”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很着急地說道。
“嗯。”我不知道她要說什麼,難道是因爲想我了?
但是事實總是出人意料。
“你和豹爺快離開那裡,本來我已經向總部說你已經變植物人了,但是剛纔有眼線報告說你醒了,他們居然還是不能放過你。”東方馥雪在那頭焦急的喊道。
“憑什麼,我這次又沒犯罪。”我反駁道。
“你應該聽過,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快點離開那裡,去國外逃得越遠越好,隱藏起來。我是偷摸着給你打電話的,時間有限,記住一定要快!”東方馥雪吩咐道,神色似乎非常緊張嚴厲。
我剛想開口說話,卻見那邊傳來了“嘟嘟嘟”的聲音。
“那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面嗎?”雖然電話掛了,但是我還是將這句話講完了。
“嘟嘟嘟......”
我靜靜的聽着這聲音,想到又要逃,要逃去哪裡?心裡頓時一片茫然。
這時,我發現豹爺和桑原就在門口。
“你們都聽到了?”我問道。
安靜了一會後,桑原開始說道:“看來我們的婚禮,你們兩人是無緣參加了。”
而豹爺一拳打在門上,怒道:“想不到NTSDB那幫人消息如此靈通。川哥纔剛醒來沒多久,他們遠在中國就已經知道了。”
“看來這件事還要感謝東方小姐才行。”桑原說着,緊接着道:“不如我安排你們偷渡吧,你們準備去哪?”
其實我根本沒有任何方向,也沒有任何目的地,但是看了一眼豹爺,我突然想到要去哪裡了。
“去歐洲吧,我想幫豹爺找回記憶。”他的腦子時好時壞,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當日他斬殺蠧魚將軍,跳下黑水忘川的之情,我不能不報,我有義務讓他找回記憶。
“你可知山本仙道之前與我們談話時,說得那個著名腦科醫師是誰?”我接着問道。
“這我確實不太清楚,要不我回山本仙道以前的地方幫你查查吧。”桑原說。
“好,有勞了,偷渡的事情,也請您儘快安排。”
待到日近黃昏,一輛轎車帶我和豹爺駛離了醫院。
隨着車子離市中心越來越遠,沿途只見浩瀚的海水和波光粼粼的金色水面。海風還不時吹來,吹向這悶燥的城市,以及人昏熱的腦袋。
而廣大的海面一艘巨大的輪船從日落處駛來,正在慢慢向岸邊靠近,直到這黑色的巨輪遮住了海角盡頭那一輪宏大的,燒得透紅的夕陽。
“嗚嗚嗚”停船的號角響起,“呯”的一聲,乘船的踏板放了下來。
時間彷彿被這巨輪遮擋住,剎那間靜止無聲。
不過這巨輪彷彿非同一般,只見上面高掛着七彩的霓虹,金碧輝煌,一派豪華的景象。
“從未見過這麼美的遊輪,簡直帥呆了!”豹爺在車上逆風呼喊道。
這時車也停了,我們下到了碼頭,在接頭處,是一男一女在等着我們。
“桑原!晴子!”我們過去握了個手。
“這......”我不禁指着輪船問道。
“哈哈,這是東方公主號。俗稱海上拉斯維加斯,我已經替你們僞造了身份,這一路上不用擔心,只需當作一次愉快的旅行即可!”桑原笑道,似乎很滿意自己這個想法。
“這太謝謝你了,第一次偷渡都偷得這麼奢侈。”我不禁嘆道。不過看看他旁邊的山本晴子我就明白了,要知道她可是首富的女兒,現在她爸死了,這錢當然都歸他了,而桑原也取了白富美回家,當真是羨煞旁人啊。
“姬先生你好。”山本晴子這會走了上來,給了我幾張支票,說道:“這雖不是我真的父親做下的承諾,但你們畢竟在那地下皇宮裡幫助過我和桑原,這筆錢是你們應得的,請收下。”
我突然想起山本仙道讓我們救山本晴子前,答應事成之後給我們一筆上億的錢。想不到這山本晴子居然知道了,八成是桑原告訴她的。
“不不不,晴子小姐,你剛掌管家族企業,有的是地方需要錢,而且那只是舉手之勞,這筆錢我受之有愧啊。”我婉言拒絕,雖然以前很愛錢,但是現在感覺有點無所謂。
我剛講完,‘嚓’的一聲,只見一隻粗壯的肥手從我眼前伸過,一把接過了那幾張支票,在那數了起來。
我一見,這豹爺的愛財命真是改不了啊。
等他清點完畢,豹爺像個傻子一樣對山本晴子樂呵呵道:“謝謝你啊。”
“不客氣。”山本晴子溫文儒雅一笑。
這時候,屌絲和女神的差別就顯現的異常分明。
“好了,時候差不多了,上船吧!至於川兄你讓我找的腦科醫師,我實在沒找到,想來那狐狸變得山本仙道根本就是騙你的。”桑原說道,一臉抱歉。
“沒事了,到歐洲再說吧。”這時,我一手握拳一手擊掌來了一箇中國武俠式的作別方式:“告辭!二位,後會有期了。”
“後會有期!”
在船上,我和豹爺再一次揮手作別,直到他倆變成了螞蟻般大小。
而當船再一次駛離這裡的時候,太陽已經完全落山了,這一刻海風似乎變得格外自由,他們呼嘯在頭頂的上空,宛如雄鷹死後的靈魂在飛翔,那麼放浪不羈。
而我看着遠方的那顆皎潔明亮的月球,想念叨一句:“東方馥雪你還好嗎?”
但是我沒有說出來,只留作了一縷輕嘆和一夜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