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眼鏡正躲在鐘塔二樓的牆角處死死捂着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動靜。
樓上正傳來人骨被扭斷的聲音,他怕的身體打顫。
他十幾分鍾前纔來到鐘樓,沒想到剛藏好不久,鬼就追着趙憶瑤爬了上來。他親眼看見鬼從二樓的玻璃上爬過,幸運的是鬼的注意力一直在樓上,所以沒發現他。
但趙憶瑤就沒有那麼幸運了。殘忍的喀嚓聲還在繼續,不知過了多久,樓上突然倒吊下來一個人形,搖晃幾下砰的一聲砸在二樓玻璃上。
肖眼鏡嚇得脖子一縮,偷偷向窗戶看去。
是趙憶瑤。
她頭朝下從上面吊下來,眼睛還大大的睜着,充血眼球微微顫動。
她還活着?肖眼鏡立刻下意識爬過去,想接住她。
趙憶瑤也看見了二樓的肖眼鏡,她眼睛睜的更大了,頭輕微的搖晃着,嘴也開始艱難的一張一合,吐出一個沙啞的、幾乎聽不到的聲音。
“快跑”
接着她的身體突然向下一滑,然後徹底掉了下去。
“砰”
是落地聲。
肖眼鏡很想哭,但他不敢出聲。只能連滾帶爬的逃回角落裡藏起來,接着他聽見窗外傳來攀爬聲,好像有什麼東西正順着外牆爬下去。這回他再也不敢看,把頭縮進胳膊裡讓自己沒有那麼害怕。
直到那聲音逐漸遠去,他才摘下眼鏡,抑制不住的抽起鼻子來。
他從小就膽小,爸媽死的早只給他留下這副眼鏡,他把眼鏡當寶貝從小就戴着,後來就戴成了高度近視,摘下眼鏡後什麼都看不到。
後來他一遇到讓自己害怕的事就摘下眼鏡,像縮頭烏龜一樣假裝看不到,可今天他沒法做到摘下眼鏡無視同學的死亡。
趙憶瑤死了,現在距他們進入副本已經過去四個小時,不知道還有幾人活着。
肖眼鏡一路過來時沒遇到其他人,不由得抹抹眼睛往最壞的方向去想:“不會只有我一個人還活着吧?”
想到這個可能,他便如同掉進刺骨的冰潭,渾身發涼。
江別不知道自己在別人心中已經死了。
他離開便利店後去過鐘塔,到那兒時上面一個人也沒有,那個提醒他的人早就離開,鬼好像也已經從鬼屋裡走了。沒找到人江別又在上面呆了好一陣子,但什麼發現都沒有,然後他就從鐘塔上下來一路往北邊走。
剛纔他大老遠就看見個身體不協調的人往這跑,一開始還以爲是鬼呢。但仔細一想鬼跑起來的時候好像沒這麼矜持,他便又認真看了眼,發現那是個人。
是楚桃。
她跑了好一大段路,然後回頭看了眼。確定身後沒東西跟着才停了下來,接着好像再也沒力氣支撐身體一般直挺挺的昏倒在路中間。
江別既然都看見了,也不好讓她繼續擺在那,便上去把人扛到了附近的過山車售票亭裡。
以前他幹臨時工扛水泥一袋子還給五塊錢呢,沒想到穿越到這地方來成了免費勞動力了。
江別把她擱在地上拍了好幾下才把人拍醒。
楚桃估計以爲是鬼在拍她,一醒過來就嚇得要往別處跑,幸好江別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她這纔看清面前是個活人。
“江別?”楚桃原本僵硬的表情稍微放鬆下來,她記得自己暈倒在半路上,醒來卻換了個地方,應該是江別救了自己,“是你把我帶到這來的嗎?謝謝你。”
江別很早就輟學進入社會,爲了賺錢一天要打十幾分零工,接觸的人都不怎麼客氣,他活了近二十年就沒聽過幾聲道謝。沒想到剛來這幾個小時碰見的倆人跟他說的頭一句話都是“謝謝你”
他不大擅長迴應道謝,就直接粗暴的把話題轉移到自己想知道的部分:“你跑的那麼急,是有鬼在追你嗎?”
“是的,鬼在追我和趙憶瑤,我們分頭逃跑。一路上我拼命逃跑一直跑到這裡。”楚桃聲音有些弱,說話時會咳嗽幾聲,“鬼沒來追我……應該是去追憶瑤了吧。”
說到這她表情有些惆悵。
江別知道趙憶瑤,是他們班裡爲數不多有爹的人,她還有個同齡的姐姐,每天放學時趙憶瑤的爸爸總會來校門口接她們姐妹。小時候每到傍晚班裡其他人總愛趴在教學樓窗邊,羨慕的看着她們一家人遠去的背影。
“鬼追你的時候你有發現它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比方說怕水怕火、不能去某個地方之類的。”江別問道。
楚桃不明白他問這個幹什麼,但還是老實回答:“它不怕水,在水裡速度還特別快,手是慘白的……”
她努力去想鬼的特點,但實在想不到其他的,便開口詢問:“你問這些做什麼?”
江別想弄清楚除了到處躲藏外還有沒有其他能活下來的辦法。現在打是打不死鬼了,如果不想點其他辦法,他再遇到鬼的時候只能敲它兩下示威然後滿遊樂園吱哇亂逃了,跑得慢了說不定還會被手撕。
他記得教科書上說過,有的副本任務不只有一種解法。
其中有一個案例最爲典型。
“你記得嗎,副本案例第三冊這本書上,有一個名字叫‘無頭’的副本,任務是要人在村子裡找到一具無頭屍體。”江別看着楚桃。
楚桃愣了下,不知道他爲什麼突然提起這個:“我記得,找到屍體就算完成任務。而在任務過程中鬼會出來殺人,屍體找到的越晚,被殺死的人就越多。”
“沒錯,”江別回憶着課本上的內容,“一開始所有人都認爲找到村子裡藏着的屍體是唯一能完成任務的辦法,但隨着死掉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始終沒找到那具無頭屍體。”
楚桃也想到什麼,微微睜大眼:“直到……直到有一個人突然想到,副本只讓他們找無頭屍體,並沒有限定屍體的身份。按照任務的說法,其實只要隨便找到一具無頭屍體就算完成任務。”
於是他們嘗試着砍下了死去同伴的頭顱。
然後,副本結束。
“你的意思是我們除了躲藏十小時,還有其他能完成任務的辦法?”楚桃深吸一口氣。
“對,”江別向後一仰靠在牆上,“但我還沒找到,所以纔想問問你那鬼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但你只發現它游泳特快,還有手特白。”
跟沒說差不多,他又不會跟鬼爭奪奧運游泳比賽的金牌,也不會去摸鬼的小手。
起碼江別還發現了個稍微有點用的——鬼的頭特硬,下次敲打的時候最好敲打別的地方。
“可能有些地方我沒注意到,”楚桃扶着地面挺直身子,“我把從遇見鬼開始所有的細節都說一遍,說不定我們一起分析能發現什麼,我會盡量說快一點用不了太長時間。”
這會兒楚桃已經忘了江別平時都是班裡吊車尾的存在,她現在只感覺面前的人很穩妥,很可靠。
江別看了看窗外,四周沒什麼動靜,還算安全。
確定了鬼不會在他聽故事時突然蹦出來,江別點點頭:“你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