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卿,這朝官的缺額算是補齊了,接下來還有地方官的缺額,本次會議結束後。衆卿,尤其是吏部,要趕緊的拿出一份意見來。”
“臣等領命。”
在這一天的國務會議上,參會衆臣裡,本來是太孫系的就不說了。其他的大臣?那真是有喝着蜂蜜水吃蒼蠅肉的感覺。
國朝在嘉靖年間經過整頓,定額官員八萬餘人,其中京官有九千三百餘人。而在京官中,按照既往規定,官籍屬於都察院的各類科道言官一百五十人。而萬曆因爲‘國本之爭’,對言官們那是恨到了極點,以至於有了缺額從來不補,到了太孫監國前,科道言官只有不到二十人了!以至於這次說起來是補了兩百多名朝官,但光是科道這一塊就補了近140人!
不管怎麼說,太孫只要肯補官都是極好的:從1604年那一屆進士起,吏部想任命一名新科進士去做官簡直千難萬難。這就導致連續三屆,八百多名進士,到現在還有近六百人滯留在北京沒有分配!
所以,雖說這次朝官調整,太孫把他夾帶裡的人塞了不少進來。尤其是那個溫體仁,五十歲不到就入閣了。但朝中的諸位大佬們還是捏着鼻子認了:不認不行啊,萬一惹毛了太孫,乾脆就不補官位了呢?
你要知道,那苦苦侯職的五六百進士,等待的時間短的兩三年,長的七八年,這心裡早就窩了一肚子火。你敢耽誤人家出仕?那還不得把諸位大佬的房子給拆了?
總之,這次朝官大補,各方大佬都有些小弟上崗了——這是蜂蜜。但是看着太孫一系的人插進太多要害部門,那真的是如同吃了蒼蠅。
但是呢,別說蒼蠅了,就是人中黃,在這個點上,一樣得甘之如飴的吃下去:沒聽到太孫說了嘛?補完了朝官,繼續補地方官。
哎喲,地方官的缺額也不少啊,起碼上千吧!這是多大一塊餅?
不過,以太孫的性格,他會這麼好心?
果然……
“孤在這裡要和衆卿統一一下認識。大明幅員遼闊、生民億兆,國情當然也是無比複雜。所以,我們每一年做事,除了日常工作以及臨時發生的軍情、災情、民變之外,都要確定本年度的工作重點。孤已經下令,方山學校整體搬遷到北京。到時候你們可以去看看方山的學子們學的《哲學》,裡面就有一個章節,專門講重點論……總之,國家現在的問題確實很多,我們每年重點抓一兩項進行解決,隨着解決的問題越來越多,解決問題的速度就會越來越快!”
“臣等領命,請殿下示下,萬曆四十一年,朝廷主要解決的問題。”
“孤決定,明年工作的重中之重,就是繼續開展全國人口普查,重建戶貼,給大明每一個子民都編寫、製作身份證。衆卿,戶籍的意義之重大,孤就不想多說了。這件事,事關大明國祚能否延續,所以,必須要堅定不移的進行下去。”
“是,臣等領命。”
“光是領命可不行啊。孤是這麼想的,明年全國人口普查,南北同時進行。北方這邊,抽調完整經歷過應天府、鎮江府人口普查的工作隊人員兩千人北上,抽調九邊重鎮各路邊軍共一萬人入京,再加上京營出一萬人。組成一千支工作隊,明年,北方要完成北直隸、山東、河南三省的人口普查。南方,以原有的人口普查工作隊爲基礎,擴充人手。以崇明沙所、福寧鎮士兵爲依託,選拔南方衛所裡稍微能看的士兵補充,組建護衛隊,也是要形成一千支工作隊。明年,南方要徹底完成南直隸、浙江、江西三省的人口普查。在整個過程中,兩京戶部的所有官員,都要輪流跟隨工作隊,深入到最基層,切實瞭解我大明底層百姓的生活。”
“臣領命,只是殿下,如此一來,光是工作隊人員就是四萬四千人,這些人的俸祿加上日常工作開支。臣估算了一下,一年不下一百五十萬兩銀子。這個,殿下,臣剛剛接掌戶部,這太倉庫可是真的能餓死老鼠啊。”
“呵呵。”對這位和自己在南京共事多年,尤其是在今年年初的太子系官員攻擊自己的時候出了大力氣的許弘綱,朱由棟還是很客氣的:“大司徒不必擔心,這筆錢,孤自己出了。”
“臣多謝……”
“殿下!邊軍入京,有違祖制!”
“嗯?”
發話的是吏部侍郎翁正春,這位是福建侯官人。按照張維賢的介紹,他的政治立場上算是中立派,但也是出了名的守舊派:言必稱祖制。
“少宰啊。洪武年間,太祖草創戶貼的時候,不都是讓軍隊參與的嗎?還有啊,咱們剛纔可違背了不少祖制啊。”
“殿下何出此言?臣等剛纔哪裡違背祖制了?”
“少宰真是健忘啊。太祖在位的時候,對貪污受賄一百貫以上的官位,要麼凌遲處死,要麼剝皮實草。剛纔會前我們在通報葉閣老的離任審計時,報上來的數字是葉閣老先後收受地方官員冰敬、碳敬三千餘兩。按照北宋年間,一貫基本等於白銀一兩的規矩,若是咱們秉持祖制絕不違反,那這會兒是不是該由大司寇(刑部尚書)派人去把葉閣老抓起來,然後剝皮實草啊?可是大家方纔不都是一致同意不予追究麼?這算不算違背了祖制啊?”
“這……臣失言了,請殿下責罰。”
“無妨無妨,孤不是容不下不同意見的人。說到這個,孤倒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清了清嗓子,朱由棟道:“國朝立國初期,銀子是很值錢的,那時候的百官俸祿雖然不高,但只要節儉一下,養活一家子老小問題還是不大。但是最近這幾十年,尤其是隆慶開關後,白銀大量涌入。銀價貶值得極爲厲害,國家官員要是光靠俸祿吃飯,那就註定要餓死。所以,孤以爲,這俸祿得給大家升一升。”
“殿下仁德,臣的拜謝。”
這會兒就不用拿祖制來說我了吧?嘴角輕輕扯了扯,朱由棟道:“但是呢,大家也看到了,北京戶部這點收入,供應邊軍軍餉都不夠,哪裡有錢來給大家長俸祿?而孤和皇爺爺的內帑也是有限的,而且主要是用於國家緊急軍情或者重大事項的支付。因此,要給大家漲俸祿,咱們這財稅制度啊,得改一改。”
“殿下,這個事情太大了,臣以爲,應該由戶部先做一個方案出來,供諸位同僚討論。”
許弘綱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官員,包括太孫系的官員,都對其側目而視:你想幹啥?想把所有收稅的權力全部收攏回戶部麼?這個方案怎麼能你們戶部單獨做?我們各個部門的主官要是放棄了原有的生髮,回了自己的部裡,怎麼給自己的小弟交待?
總之,涉及到利益的問題,什麼交情啊、祖制啊,都扯淡。
“呵呵。”看着現場的氣氛陷入了詭異,朱由棟開心極了:就是要你們分裂嘛。說真的,雖說我手裡握着刀把子,但真的文臣們統一團結起來和我鬥,我也頭大啊。
“衆卿,孤是這麼想的。如大司徒所言,改革財稅制度,這個話題太大了。這個事情呢,主要是涉及到戶部、兵部和工部,這樣,你們三部,都回去弄一個方案出來,下次會議的時候,拿出來審議。”
“臣等領命。”
“嗯,不過孤也對財稅制度改革有點自己的想法。孤覺得,這改革的第一步,就是設立新的幣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