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鍾鈺把蘇羽放在身邊當秘書,楊建國自然是一清二楚,兩人原本就是舊識,更何況羅鍾鈺還是蘇至善回國後教授的第一批學生,跟蘇家也是走得比較近的。
蘇羽出了車禍,羅鍾鈺自然不會不通知楊建國,只是陰差陽錯,楊建國因爲在主持一項重要的工作,所以電話是謝芷蘭接的,而謝芷蘭對蘇羽的厭惡,一點兒也不比蘇羽對她的怨氣來得弱,掛了電話之後就把這事兒給扔耳朵背後去了。
直到蘇羽昏迷三天之後清醒,羅鍾鈺也沒有等到楊建國哪怕一個字的回話,雖說他之後還勸解蘇羽,不要把家庭關係弄得如此緊張,但他心底裡卻把楊建國的人品徹底給看低了,因此,蘇羽清醒以及安頓他到圍堰坪任鄉長的這些事,羅鍾鈺都沒有再跟楊建國通氣。
羅鍾鈺擔任市委書記,手底下自然也有一批貼心的嫡系,比如市委組織部和市紀委就都掌握在他的手裡,臨別之際,一些安排當然少不了,比如拜託市委組織部長趙寶善和紀委書記杜不同暗中關照蘇羽。
回京複查之後,羅鍾鈺果然聽從了蘇羽的勸告,進行保守治療,既沒有動手術也沒有化療,而是以中醫和療養爲主,出入療養院便成了家常便飯,閒來便探訪故舊,悠然散心。
既然回京了,拜訪楊老爺子便必不可少,羅鍾鈺的父親就是老爺子的部下,不過已經在戰爭年代隕落,老爺子對羅鍾鈺自然也關照過不少,兩家走得還是比較近的,因此,羅鍾鈺在抽出空閒之後,便前往玉泉山拜訪楊老爺子。
楊老爺子已經九十高齡,是共和國碩果僅存的開國元勳,雖然早已深居簡出,不問世事,但在共和國的資歷和影響力,卻依然是無人能及。
因爲擔心老爺子的精神狀況,所以羅鍾鈺沒呆幾分鐘就離開了玉泉山,但就是這幾分鐘,已經讓老爺子察覺到他對楊建國的不滿了。
楊老爺子戎馬一生,儘管已經行將就木了,但一雙眸子卻愈見老辣,事事洞明,揉不得半點沙子,等羅鍾鈺離開之後,便讓身邊的工作人員去查了一下。
當晚,楊建國前往玉泉山探望老爺子的時候,在頭道崗哨外就被工作人員攔下了,而且還帶來一句話:“首長說不想看到您,讓您以後都不要來了。”
發生在楊家內部的事情,外人自然無法知曉,但因此而帶來的影響,卻讓很多人都莫名其妙,原本已經從羅鍾鈺手中接過市委書記大權的韓清泉,並未如願扶正,而是暫代市委書記主持工作,後續就沒有了任何動靜。
這讓已經做好上任準備的韓清泉如鯁在喉,難受異常,偏偏又探聽不到任何有價值的消息,緊接着,在他主持的第一次常委會上,自己的幾項人事動議都無疾而終。
市裡的這點兒動靜,很快就影響到了區縣一級,幾乎已經明目張膽投到韓清泉麾下的馮耀先,此時不禁有些進退失據了,變得裡外不是人。
縣委組織部長孫長海,卻在得知蘇羽已經動身前往圍堰坪之後,立即派幹部科的周興前往圍堰坪,作爲他的代表,宣讀蘇羽的任命文件。
縣裡不是第一次任命圍堰坪的縣管幹部,但專門派人來宣讀任命文件的,蘇羽是第一個,以前都是由鄉黨委書記來走這道程序,或者把人招到縣委組織部去談話任命,然後把通知下發就算走完程序了,包括現任的黨委書記王水清都是這樣。
因此之故,本來還有點小心思的王水清,立馬就做出安排,將規格提升了好幾個檔次。
蘇羽對於這些變化全然不知,也從未放在心上,所以,當週興作爲組織部長孫長海的代表,專程來圍堰坪宣讀他的任命時,蘇羽表現的很淡然,在他看來,即便是孫長海親自來宣讀任命,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組織部長也才比他高一級而已。
中午在鴻盛酒店擺了幾十桌,算是給周興接風,雖然周興還只是股級幹部,但此時代表的組織部長,代表的是縣委和組織部,鄉里該有的姿態還是要擺出來的。
蘇羽也趁這個機會將圍堰坪的幹部都認全了。
酒席盡歡而散,周興是圍堰坪人,自然不用當天趕回縣裡,從酒店出來,就自行回家了。
下午不用上班,蘇羽便先去了學校,不過左文芳可沒閒工夫陪他,蘇羽就坐在辦公室替左文芳批改學生作業,直到下午五點多了才動身回家,左文芳則要住在學校。
回到左家巖已經七點多快八點了,兩位老人和妹妹小青卻還在等他一起用飯。
坐在飯桌上,蘇羽便道:“媽,以後吃飯就不要等我了,鄉里事情多,回來也沒個準。”
左小青便道:“哥,你現在好歹也是個鄉長了,是不是給家裡裝部電話?”
蘇羽道:“現在裝電話很難嗎?”
左小青撇了撇嘴,道:“當然難了,像咱們左家巖,沒有關係的話,繳多少錢電信局也不願意來裝的,就是圍堰坪那邊,一次裝機數量太少的話,電信局那幫人也能拖上半年。”
簡小布笑道:“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不過等的時間長倒是真的,像咱們這裡,如果只裝一戶的話,電信局還得專門架線,肯定不樂意了。”
蘇羽道:“行,明天上班我就問問裝電話的事。”
雖然嘴裡這麼說,蘇羽心裡卻琢磨着,是不是搞一個信號中繼器,在家裡就可以用手機?這玩意兒並不複雜,放在後世,隨便一箇中學生就可以製作,當然了,一些條件限制還是有的,若是沒有絲毫的信號,有中繼器也白搭。
不過現在還顧不上這些,先解決了電源問題再說。
飯後,左家老爺子居然意外駕臨,蘇羽只好殷勤招待,老爺子如今七十多歲了,但精神極佳,渾然不像行將就木的老頭子,給人的感覺,彷彿只有五十出頭的樣子。
老爺子剛坐下就問起蘇羽第一天上任的情形,蘇羽先是撿些老頭子感興趣的話說了,想起老頭子好歹也是茶樹溝的老書記,跟鄉幹部打了一輩子交道,便是縣裡也都有不少的門路,便跟老人請教道:“爺爺,王水清這個人怎麼樣?”
左山狠狠的吸了兩口蘇羽送的希爾頓,然後沉吟着說道:“還行吧……不是很貪的人,能力也有一些,心眼雖然多,但沒有太多的壞心思,不過,這人有點耳朵軟。”
蘇羽怔了一下才道:“怕老婆?”
左山哈哈一笑:“不只是怕老婆,這人吶,最受不住有人在跟前遞話,只要讓他覺得有理,不管是不是歪理,都會先做了再說,嗯,就是容易被人利用,有點愣。”
蘇羽今天可是跟王水清見過面了,看上去似乎是個很有主見的人,怎麼到了左家老爺子嘴裡,就成了愣頭青了?還是個沒啥主意的貨。
暗自搖了搖頭,蘇羽又道:“聽說王水清的老婆有點背景,是不是真的?”
左山撇了撇嘴,道:“有個屁的背景,王水清原來的老婆就是王家沱人,不過半路上死了,現在的老婆是個寡婦,尚餘鎮陳村的人,孃家跟陳克沾點兒遠親,哦,就是現在的縣委辦主任,要不是舔李炳坤的溝子,哪裡輪到他當縣委辦主任?”
蘇羽忍不住齜了一下牙,如果不是從小生活在左家巖,還真聽不懂老頭子話裡的意思。
不過,老頭子話裡明顯帶着幾分怨氣,不管是不是真的,姑且先聽着吧,他也沒想剛來就跟王水清掰手腕,倒是老頭子勸蘇羽道:“你剛上任,要多聽多看,先不要忙着做事,還有,每天來回六十多裡山路太辛苦,也容易耽誤事兒,就不要天天往回跑了。”
這次連左貴也勸道:“是啊,要是鄉里有什麼急事的話,住家裡就誤事了,以後就等週末再回來住吧。”
蘇羽只是笑嘻嘻的聽着,也不說話,其實,真要想做官的話,他又何必跑回圍堰坪來?
送走老爺子之後,蘇羽又陪兩位老人說了一會兒話,這才返回臥室繼續昨晚的活兒。
剛忙了沒幾分鐘,妹妹小青便溜了進來,湊到蘇羽身邊看他編程序,問道:“你這都寫的是啥啊?亂七八糟的一點兒也不好玩,哥,這個是不是能聽歌,還能放電影?”
蘇羽道:“嗯,不過要有碟片才行,怎麼,對電腦感興趣?在學校玩過沒有?”
左小青道:“在學校倒是見過,東海也有專門的電腦室,不過都是臺式機,而且玩一小時要四十塊錢呢,貴死了,再說我也不會。”
蘇羽點了點頭,道:“現在電腦是有些貴,而且配置太差,嗯,你要有興趣的話,這檯筆記本就送你了,這兩天有空了我教你怎麼玩吧。”
左小青瞪着一雙美眸,喜滋滋的道:“真的?不騙人?”
蘇羽有些好笑的在左小青腦瓜上揉了揉,道:“哥啥時候騙過你?”
左小青哼了一聲道:“只要這次是真的,以前騙我的就不跟你計較了!”
蘇羽呵呵一笑,道:“行了,明天我讓人在縣書店捎幾本電腦書,等你學會了,這本電腦就歸你,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