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是啊,逸風書記是個講原則的人,否則也不會在監察局當局長了。”
蘇羽聞言卻不期然的皺了皺眉頭,他這句話不過是順嘴說出來的,理由也正好就是陳靖說的這句話,不講原則的話,哪裡能被任命爲監察局的局長?但蘇羽自己卻對李逸風很陌生,幾乎沒有任何認識,雖然他與方瑾很熟悉,但方瑾不可能跟他在一起時候評論自己的領導。
陳靖的話,給蘇羽的感覺很奇怪,頗有些交淺言深的味道。
兩人的交情,遠沒有到談論這些話題的地步,儘管現在的氛圍似乎很親密,但蘇羽還沒有昏了頭。
所以,蘇羽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然後便伸筷子夾菜,端杯子喝酒,對陳靖的話卻不予置評。
陳靖似乎對蘇羽的反應早有預料,並沒有太多的意外之色,反而接着道:“逸風書記是學者出身,早年曾經在政法大學當教師,後來纔到市府任職,很巧的是,袁牧書記曾經是政法大學的副校長……”
蘇羽微微一怔,這種事他不可能知道,也沒有相應的渠道,袁牧與李逸風之間的這種關係,或許根本就不曾做過任何掩飾,但被人注意到,顯然也都是有心人才是,就不知道陳靖屬於哪一類了。
但陳靖的話卻透露出來一個非常強烈的信息:李逸風雖然是韓市長提名推薦的,但實質上,卻是市委書記袁牧的人。
蘇羽不是傻瓜,雖然他官場經驗不豐富,但這麼明顯的暗示,還是能分辨明白的。
但這個信息對他來說,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實際意義,因爲蘇羽目前所處的層次太低了,根本就摻和不到那個階層的爭鬥之中去,不管是袁牧與韓清泉之間的明爭暗鬥,還是李逸風與李炳坤之間的各種微妙關係,蘇羽都沒有資格干涉,只有聽天由命的份兒。
因爲圍堰坪招商引資的緣故,恐怕很多人已經把他劃入李炳坤的體系,不管他有沒有主動去站隊,腦門上都會被人貼上標籤,對他來說,未見其利先受其害,李炳坤的對手只怕會將他也當成目標的。
在大多數人的眼中,李逸風是市長韓清泉提拔任用,自然而然的,也就應該是韓清泉的盤中菜,應該對韓清泉俯首帖耳纔對,而李炳坤早已是韓清泉的嫡系心腹了,依次類推,兩李就應該是穿一條褲子,同屬一個陣營,最起碼在大的方針政策上面,不會相互拆臺。
但陳靖卻在這個時候暗示蘇羽,李逸風是袁牧的人,與李炳坤實際上是兩個不同的陣營,很明顯就是讓蘇羽對李逸風有所防範,如果他說的話沒錯,這番話就是在向蘇羽示好了。
暗自苦笑了一聲,蘇羽都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連都分不清自己究竟該算是那個陣營的人了,怎麼在別人眼裡就早已貼上了標籤?嚴格說來,他是羅鍾鈺的秘書,那麼就應該是代表羅鍾鈺的利益,但羅鍾鈺如今已經徹底離開了花溪市,究竟會落腳什麼地方都還不清楚,派系之說也就不成立了。
蘇羽自從到任之後,始終都與李炳坤走得比較近,當初還輕易從李炳坤手中申請到一百萬的南槐路修路資金,這在以往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歷任-縣領導都不會在南槐路上投入這麼大一筆,隨後在圍堰坪招商引資方面,李炳坤力排衆議,甚至爲了蘇羽能順利掌握圍堰坪,將王水清、王勇直接調離。
直到現在,圍堰坪都沒有委任新的黨委書記,而是由蘇羽在代理,這還不能說明問題麼。
心思一轉,
蘇羽道:“陳書記與逸風書記是同一系統,想必相互也熟識一些,知道這些不稀奇。”
陳靖點了點頭,道:“是啊,別人恐怕還不知道,其實我跟逸風書記也頗有淵源,我們差不多是同時進體制的,又在同一個系統,只不過前兩年監察系統與紀委合署辦公,省府、市府的監察室升格,逸風書記才異軍突起,反而還比我高出一級去,也算是運氣吧?”
蘇羽心裡微微一怔,倒是沒想到陳靖居然與李逸風還有這樣的淵源,李逸風擔任市政府辦監察室主任的時候纔是正科,監察室升格之後,李逸風連跳兩級,短短兩年時間就成正處了,不要說陳靖,連蘇羽都生出一絲嫉妒來,不過這樣的運氣可不是誰都能撞上的,說明李逸風不但有能力、有運氣,也有人脈。
話題一轉,陳靖又道:“電力局的薛晉,你認識吧?”
蘇羽搖搖頭:“不認識, 今天還是頭一次聽說,怎麼了?”
陳靖道:“薛晉與炳坤縣長關係很近,還記得那家半途而廢,打算在圍堰坪投資電廠的日資企業麼?其實就是薛晉走的關係,然後炳坤縣長才引薦那家企業去圍堰坪的。”
蘇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是嗎,這件事一直都是鄉里的其他同志在負責,我還不太清楚。”
陳靖若有所指的說道:“王水清和王勇調離圍堰坪,不只是因爲藥泉公司投資的事情,偶爾聽屠書記說起過,薛晉好像有些問題。”
蘇羽眼底閃過一抹異色,陳靖說的屠書記,自然就是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屠遠了,既然薛晉與那家日資能源企業牽涉上關係,那就不僅僅是有些問題,而是大問題了,陳靖究竟想表達什麼意思?
國安的白翼和韓教授早就找過蘇羽,所以他知道那家日資企業涉嫌間諜,因此蘇羽不欲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而是直接岔開話題:“陳書記的眼光果然不錯,這家的老鴨湯很有特色啊。”
陳靖微微一笑,與蘇羽碰了一杯酒,接道:“小蘇鄉長若是覺得合口味兒,不妨多來品嚐。”
頓了頓,陳靖忽道:“前一陣兒去燕京,順道去拜訪了羅書記,”擡頭望着蘇羽,陳靖頗爲感嘆的續道:“羅書記已經徹底康復,想來,很快就能重回工作崗位了。”
蘇羽點了點頭:“吉人自有天相,羅書記正值壯年,些許小毛病,自然不值一提。”
陳靖微微一笑:“腦癌可不是小毛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