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大約就是因爲地方偏,又靠近界碑方便走私,所以起始是一個人種罌粟,後面那人發了,就勸說村裡幾個權重人物,漸而連村長家都種了起來。等種植規模大起來,組委會就提出統一經營,其他人入股,從而形容有規模的種植線,再到最後又引進技術,於是整個村就成了製作毒品的工人,也算是另一個打工方式?
而賀延之所以這麼晚才加入,一個是因爲賀大媽,二個是家裡窮沒女孩跟他,於是他被身邊的人極力勸說才進入團夥。賀延其實能力不錯,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得到那個人的“賞識”,讓他負責生產大貨這事,雖然他可能只是想找個替死鬼,但替死鬼也不是誰都能做的。
賀延在說的過程一直抖,到說完都沒停止。陸朔看他可憐,忍不住安慰他。
“賀先生,我們可不是尋常人,一定會幫你的,而且根據你的情況來看,也會獲得相應的減刑。”
六神無主的賀延只嗯了聲,想是對她的這個安慰不感冒。
陸龍摟住還想說的陸朔,望着對面的賀延講。“明天會有車來接我們離開,暫時你就當什麼事沒說過,該做什麼做什麼,我會去聯繫外面相關部門來處理這事。”
聽到他的話,賀延鎮定許多,睜着紅彤彤的眼睛看他,提醒的講。“別找當地的。成都這一塊的警察可能都被他們買通了。”
陸龍殘酷一笑,優雅淡然無比。如果陸朔是個小惡魔,那麼他就是惡魔的老爸。“你放心,不僅是安樂村,就連那些人渣也會一併處理掉。”
要是先前賀延還有所擔心,現在聽到他這話便像吃了顆定心丸,長吁口氣他清醒許多,想到他們明早就走,立即將村裡的情況也一併告訴他。“這裡最初種植罌粟的人不知道去了哪裡,現在最大的股東就是村長,工廠就在村長後面那座老教學樓裡。”
同樣被陸龍那個人渣兩字給震懾到的陸朔,直接噗笑。“還能去哪裡?當然是黑吃黑被埋進罌粟園了。”
才冷靜一點的賀延,被她說的又是一抖。他覺得這小孩子不僅輕挑,還專恐嚇人。
看他樣子,陸朔心裡冷哼。恐嚇你?她這說的是實事,而且才說了一句,這事要是查下來,當他知道背後骯髒黑幕,不知道會不會崩潰。
賀延看了眼陸龍,定了定心神,卑躬屈膝的講。“這裡雖然整個村的人都有參與,但先前我阿姨一家反應很激烈,尤其是大寶,他因此被學校老師嫌棄,後來阿姨就沒讓他讀書了,姨夫是想着自己賺的錢夠小寶以後花用,並不想讓他參與進來,所以請你們能不能對大寶寬容些?我知道這事情的嚴重性,但大寶真的是無辜的。”
“你們這裡的一切我會如實向上面講明,查清一切若是真如你所講,大寶最多隻會進教育所進行管教,我想這對他來講也許是件好事。”
“如此便謝謝二位了。”賀延感激的說完就要向他們下跪,陸龍先他一步提起陸朔走人,留他在那半跪不跪的。
被擰上樓的陸朔看他背影,直到看不見他纔講。“他是個不錯的人,雖然走了彎路,但好在迴歸正道。”
“回不來。”陸龍將人扔房裡,打開窗戶看外面的鄉土夜色。“明天之後這個村子就會消失,他不是大寶,他在這裡生活了三十年,一千多口人命將不得安寧,帶頭之人會消失這個世界,他心理上無法承受這些事件。永遠都無法解脫。”
也許是爲他感到惋惜,陸龍說的比較多,最後還加了句肯定的結束語,讓人無法反駁。
陸朔沒想這麼多,她覺得他能挺過來,他還有母親需要照顧,呃……不過……二十年後等他出獄,賀大媽應該已經不在了。“總感覺有點不安。”
“這個村是其次,真正的困難是毒鴆,他在這裡扮演什麼角色?”陸龍沒有關窗,走向牀看到上面的女孩,似是後悔跟她講這些而眉宇緊蹙。
陸朔翻過身撐着下巴看他,像個等待妃子侍寢的帝王。“老公,這些事就不要想了啦,該睡覺的時候睡覺。”
陸龍:……
陸龍有時希望她天真一些,不想她知道太多,只要跟着他的腳步就好,可有時候對她的天真又恨得牙牙癢,恨不得掐死她。
於是他便在這種矛盾裡無限煎熬着。
山林裡,總覺得會有事情發生的莫默他們,均沒有睡,幾個聚精會神望着村子,戒備的連眼睛都沒眨下。
只是這種等待太漫長了,耳朵邊蚊子嗡嗡叫個不停,把幾個刺頭叫的心煩意亂的,可卻不用手去趕它們,任它們叫囂。
“冷刺,你說這麼長時間,會不會發生什麼事了?”樑柯不放心的問,擔心沒有帶武器的長官及機械師。
莫默蹲在樹上一動不動,過了會兒才進:“就這麼點地兒,有點風吹草動八百里外都知道。”還是你覺得他們兩個這麼好解決?
“也對。”樑柯點頭,聽滿耳的風聲蟲叫,便說起別的來。“有隻蚊子停在我的眼鏡上。”這眼鏡自然是夜視儀。
周佳佳嘿笑了下。“你這福氣好,蚊子長得多妖嬈啊,細胳膊細腿的。”
“魚刺,你一定被很多蚊子親過,一看你就是色鬼。”
“你這話沒說錯,我還真被很多蚊子親過。嘿,你知道麼?你們這般小鬼還沒來時,我們有次去南邊執行任務,那裡的蚊子可漂亮了,顏色豐富又大個,那腿可比現在這些蚊子粗多了。”
聽到這話樑柯不挑釁他了。丫的,人家拿槍崩人時,他們還在學校打羣架呢。頓即換了種敬畏的語氣,樑柯壓着嗓子問。“那怎麼辦?”
“能怎麼辦?別讓它們愛上你,不然有你爽的。”
樑柯:……
別說的這麼猥瑣行麼?被他說的,樑柯真覺得自己真被它們愛上了,然而,是真的越來越癢。“魚刺,要是爽了怎麼辦?”
周佳佳碎了口。“忍着唄,你以爲你還是菜鳥啊?”
樑柯忍了忍,可那地方越來越癢,接近麻了,最終忍不住蹦起來。“操,有什麼東西鑽進我褲子裡了!”
“書生,你找死!”隨着周佳佳的低呵,村莊轟一聲爆炸,火光沖天,一朵火紅的蘑菇雲染紅半邊天。
這下樑柯顧不得鑽進褲裡的東西,瞧着火光驚駭不已。“冷刺,有敵情!”
“你他媽的,安靜點,這麼大的爆炸我們又不是聾子。”周佳佳一腿把站起的樑柯踹倒,臥地上問副隊怎麼辦。
夜視儀的鏡片上映着竄動的火苗,莫默沉默了三秒,冷靜的講:“原地待命。”
有了莫默這句話,所有人都安份下來,樑柯重新趴回位置,不敢再動半分。
同樣被爆炸驚醒的陸龍、陸朔兩人跳下牀看窗外。
爆炸的地方離賀大媽家不是很遠,中間就隔了一棟房子,但因爲鄰里之間隔得遠,單就那一棟房子被炸燬,沒有殃及其它。
陸朔看了下時間,是晚上十一點半,這個時候村裡人剛剛入睡。
龍、朔二人還來不及多想,便聽到樓下賀大媽的哭聲,兩人相視一眼,轉身迅速下樓。
院子裡賀延正扶着傷心不已的賀大媽往爆炸處走,因爲情緒太過激動,在熟悉的路上磕磕碰碰走的很不利索。
陸朔、陸龍兩人追上去,一個扶大媽一個扶賀延。
大媽哭的似乎就要暈厥,而賀延雖然沒有哭,卻抖的厲害。
“大媽,發生什麼事了?”前不久還挺開朗的大媽突然變成這般模樣,陸朔也跟着緊皺起眉。
“我的妹妹,我可憐的妹妹啊,嗚嗚……”賀大媽泣不成聲、肝腸寸斷,已無力站起,全由陸朔、賀延攙着。“我……我……”哭得撕心裂肺的賀大媽,一口氣沒提過來,嘎啞着聲音暈了過去。
此時四人已經走近爆炸源,不知前因後果的陸朔沒看全跑出來的鄉親,着急問賀延怎麼回事。
賀延比賀大媽還要嚴重,賀大媽只是傷心過度,他則像天塌下來一樣,已是兩眼無神、目光渙散。他望着陸朔、陸龍兩人,許久才哆嗦斷續的講。“這是我小姨的房子,我媽……我想這是他們給我的警告,我……”
看他語無論次的,陸朔、陸龍兩人卻已是聽得明白。那個人說要使用摧熟劑做次大買賣,想是他怕賀延不盡心,而這個小姨一家又曾經反對過,便拿她們這家殺一儆百,同時起到恐嚇賀延的作用。
陸朔看燒得厲害的樓,在聽到村民驚呼裡面還有人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叫消防員啊,快打電話報警!”看他們小孩被爺爺奶奶牽住,大人用微弱的撲火工具在救火,陸朔想罵人。還當這是原始社會?
賀延已經崩潰,抱住頭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陸龍將她摟進懷裡冷聲講:“這裡沒有警察,沒有法治。”
聽到陸龍的聲音,陸朔冷靜一些下來,望着沖天的火光,突然心裡升起一股寒冷。
“大傢伙別忙了,這火是從裡面燒起來的,想是煤氣管沒關好爆炸了,這個時候賀二一家子沒出來,我們撲滅火也救不了他們。”人羣中不知是誰說出這麼句,救火的人就都停了下來,個個望着一下竄到三樓的火苗嘆息、難過,卻沒有人再繼續撲火。
“哎,真可憐,大寶才十二歲。”
“算了算了,這是天註定的,我們強求不得……”
聽他們說的話,陸朔握緊的拳頭指甲陷進手心裡。這裡沒有警察,沒有法治,沒有罪惡,所以他們爲所欲爲,不管是罌粟種植及毒品的製作,還是現在這麼明目張膽的殺人,在這個與世隔絕的村莊裡,它沒有對錯,只有誰有本能誰就是老大,誰就能統治這裡。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
突然,就在大家都在看戲的時候,火苗殃及到的三樓,燒着的木門被踹開,滿臉淚水的大寶哭着向下面的人求救,聽他聲音宏亮,想必還未有大礙。只是下面的村民看到他有些猶豫,可能是因爲火勢大不敢冒險,也可能是因爲別的。
而聽到小寶的聲音,抱頭的賀延猛然衝進已經坍塌熊熊烈火的房子,沒有任何安全措施。
想拉住他的陸朔沒能抓住,下意識要跟他進去,幸好被陸龍拉住了。
陸朔被陸龍緊摟進懷裡,看衝進火海的賀延大聲喊着小寶別怕,叔來救你。但這聲音沒多久便消失了,緊接樓房又傳來一陣坍塌,村民們接連後退,沒有一個往前。
大寶惶恐的還在哭,他看到衝進來救自己的叔,可在坍塌引起的傾斜時,他差點被甩下樓,手掰住燒得滾燙的門檻才爬進房裡,頓時驚嚇慌亂大嚷着向外面的人喊救命,被風颳進門的火苗煽得後退,但他仍在棄而不捨的嘶喊救命。“各位大伯大叔求求你們救我出去,大寶以後會報答你們的,求你們了。”“大寶給你們磕頭,求你們行行好救我出去,我不想被燒死,嗚嗚……”
一聲聲淒厲稚嫩的求救聲在所有人耳邊響起,卻無人動容,甚至沒有給他一些安慰的話。
陸朔擡手,想救出他,被陸龍壓住了。
“去後面。”看到她疑惑的視線,陸龍帶着她隱退人羣,繞到房子後邊。
大寶家的房子後面是條幹涸的河牀,地位比樓房要矮好幾米,而爆炸源是在一樓前門,如果一樓住人會被率先炸死,二樓與三樓的人前有火、後有低矮河牀,不管哪條路都是死路,這計劃如果不是事先設計好的都有鬼了。
不過幸好,後面的火勢沒前面的嚴重,陸朔及陸龍甩出風暴,兩人翻進三樓,捂住口鼻在滾燙的濃煙裡前進。
三樓的木製東西全部燒着,火苗舔舐牆壁,將房子燒成一個巨大的銬箱,陸朔、陸龍兩人身上的衣服很快被烤焦,最多一分鐘,它們也會燃燒起來。
濃煙很大,即使夜能視物的陸朔都成了瞎子,更讓兩人擔心的是,他們沒有聽到大寶的呼救聲,不知道他是否有移動過位置,而他們不敢喊。
好不容易進入樓上大廳,陸朔忘記高溫,忘記大火,閉上眼睛感應小寶的位置,在聽到牆角細不可聞抽抽噎噎的呼吸聲時,和陸龍幾步走到他身邊。
小寶身邊還有個人,是剛剛衝進來的賀延,沒人知道他是怎麼成功跑上三樓的。現在他全身都是灼傷,靠近門的大腿被一根着火的樑住壓着,他懷裡緊緊護着昏過去的大寶。
陸龍伸手探他的鼻息,向陸朔搖頭。
看過太多生死的陸朔也未給多的時間爲他哀悼,在陸龍的幫助下將大寶拖出來就要帶他離開。
見她拖着個比自己沒矮多少的大半個小子,陸龍大手一撈將大寶夾臂下,同時護着她迅速撤離。
兩人跳出被燒得發出噼裡啪啦響的房子,剛一躍出,大樓就承受不住大火吞噬,轟一聲徹底倒塌,火花濺出好幾米。
離開的陸朔、陸龍兩人直奔村外,趁着村民們唏噓不已的時候,無聲無息退出村子,繞了圈確定沒有跟蹤纔去和莫默他們匯合。
聽到響動的莫默他們緊崩起來,在看到是長官與機械師時,莫默不驚不喜有條不紊的下達命令。“長官手裡有人,刀刺、憾山戒備,其他人去接應利刺與龍朔。”
有了莫默的話,山林才悉悉索索發出輕微響動,黑暗裡幾個人影站成排,等待向他們走來的兩位戰友。
陸龍對他們的敬禮只點了點頭,便把大寶交給周佳佳。“把他弄醒了。”
看他們的衣服,與手裡頭髮都燒沒了的孩子,心裡都明白幾分的刺頭什麼沒說,靜等周佳佳救人。
不能開燈,周佳佳只能摸着給他救治,幸好的是這孩子只是被煙嗆暈過去,又救的即時,沒什麼大問題。周佳佳放下他手,拿水壺往他臉上倒水,幫他清理了下鼻腔口腔裡的灰塵,避免他窒息後便將孩子放一邊了。
等他處理完,陸龍才低沉冷然的開口。“行動暴露,明天隨輯毒大隊進村。”
“是!”
陸朔坐在地上,手裡攪着軍用綁帶,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漸漸熄滅的大火。
陸龍坐她身邊,同樣望着那處明亮的地方。
“老公,我一直認爲人性本善。”
陸龍:……
“叫長官。”
“爸爸,你說他們是怎麼做到的?”陸朔扭頭看他,清澈黑白分明的眼裡滿是疑惑。
“惡性循環,從小惡到大惡,從獨惡到衆惡。”陸龍說完看她,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腦袋,近乎溫柔的講。“他們和我們不同,你不用去理解,只要知道明天他們會有相應的處罰,相信你覺得對的事就行了。”
陸朔點點頭,往他身上蹭了蹭,又蹭了蹭,靠進他懷裡才懦懦的問。“是不是因爲我才暴露的?”因爲她救了大寶。
陸龍沒拒絕,沒接受,由她靠着。“不關你事。”
陸朔不吭聲。
“毒鴆藏着不出來,救大寶是不可避免的事,暴露就暴露吧,明天行動都謹慎點。”
後邊埋伏的刺頭們,幾雙眼睛全望着他們兩,沒有吱聲。剛纔他們可都聽到了!機械師叫長官老公?好吧……可能是先前叫習慣一時沒改口,可爲什麼僞父女這麼久了,突然要僞夫妻?嗯……他們什麼都沒聽到,也什麼沒看到,雖然現在他們這麼靠着的背影很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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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村的靈感來自很久以前的新聞?反正就是哪裡有個毒品窩,從而延伸下來的。
其實人就是這樣,先是偷個雞蛋,當然不是所有偷雞蛋的人最後都會變成大盜,但什麼事都是一點點累積下來的,起初以爲種種東西沒什麼大不了,後來加個工沒什麼大不了,再到後面對人命的漠視,這些不是一下就促成的,而是一點點改變。
香瓜相信不是所有的壞人,是突然大惡或大善,有一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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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香瓜最近工作忙,又搬家了,一個人住樓頂,熱得想shi的感腳,於是香瓜決定更努力賺錢,買!空!調!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