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推門而進。
“小少爺,小公主,你們醒了怎麼不叫我們?這是……”張阿姨瞧見了棉花糖正一屁.股坐進了衣櫃裡,在搗亂着墨梓軒摺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
墨梓軒有潔癖,一點點亂他就會渾身不對勁。如果換着是別人去折騰他的東西,他絕對會在沉默中爆發,但棉花糖不可以。所以他只能瞪着眼盯着,一臉嫌棄。
棉花糖把自己覺得不能裝進行李箱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從衣櫃裡扔出去,剛好就全部都往墨梓軒的牀裡扔來,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扔久了,棉花糖手也酸了,沒了力氣。
“軒軒,你來幫我選好看的衣服吧?我不知道穿哪一件好看。”
一直以來,墨梓軒其實也挺好奇的。自己跟棉花糖是同一個母親生的,可差別爲什麼就那麼大的呢?別看棉花糖總是一副憨憨的樣子,其實她比誰都還要精靈。但是如果一說她聰明,她很快就會變得比只豬還要蠢。
所以,他們真的是親生麼?
棉花糖見墨梓軒凝着眉忖思的望着自己,心裡蹭蹭蹭的頓時來火,她是典型的被墨辰霆寵到上天的小公主,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就連她老爹也經常拿她沒轍。
“軒軒,你快點說我到底要穿什麼衣服纔好啊。你什麼都不說我很納悶啊。”棉花糖隨手抓起一件衣服又往墨梓軒的方向扔過去。後者被砸得個正着,但還好衣服被砸過來也並不疼。
他挪開了視線沒再看棉花糖,隨便她瞎折騰了。
棉花糖好委屈的撅了撅嘴,眼角包着微光。保姆見狀,就趕緊的走到衣櫃前,開始低聲的討好起她:“糖糖小公主穿什麼都好。”
棉花糖不是很相信的擡起眼看她:“真的嗎?”
“假的。”墨梓軒直接冷冷的接了棉花糖的問題。
最終棉花糖還是被墨梓軒帶着正常的去了一樓,她也終於不再鬧着離家出走去找“真父母”。
其實在很早之前,棉花糖就纏着墨辰霆說要他聖誕節那天帶自己去遊樂場玩。寵女入骨的他就直接建了一個遊樂場,但現在還是施工期,短時間內不能開放。此時,墨辰霆又在客廳裡辦公。往日他都已經回集團了,但今天不一樣,他答應了棉花糖把一整天的時間都要空下來。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沒有假期的李擎自然也是跟着加班了。
一樓的電梯“叮”的一聲,電梯門自動的緩緩開啓。穿了小西裝還打了蝴蝶結的墨梓軒牽着穿着粉色公主蓬蓬裙的棉花糖從裡邊走出來。棉花糖見着大廳裡自己的爹地坐在了一張沙發裡,她正要開口歡呼一聲爸比萬歲。墨梓軒卻一手捂着她的小嘴。
棉花糖揚起腦袋不解的看着他。
“你沒看着爹地在忙嗎?他帶着我們很辛苦的。”墨梓軒比較早熟,這些年雖然墨辰霆比較寵棉花糖,什麼都是她優先。但實際上,墨梓軒心裡也明白,爹地是有一視同仁的。就好像……他說過想要一套香港限量版的變形金剛模型,才當天晚上,就有人送到金沙灣來,墨辰霆從來就沒承認過,這是我送的。可這些,墨梓軒都放在了心底……
棉花糖有點失落的點了點頭,好吧,那他們就等爹地忙完再走過去,墨梓軒牽着她輕聲輕步的走進餐廳吃已經準備好的早餐。
大廳裡。
李擎將最後的一份文件也遞給了墨辰霆,那個男人並沒有擡起頭一下,而是冷着臉龐,表情冷漠的抿着脣,眼瞼垂下一目十行的看着文件,然後用簽字筆在簽名欄的位置快速的簽上自己的名字,再一手揚起,李擎自然接過。這來回循環的動作連續了好幾十下。一整張水晶茶几上堆積成山的文件他都一一看完了。
其實有好多文件墨辰霆都可以不用認真過目的,而且在LY工作的員工都很安守本分,畢竟誰都想要搶破了腦袋的進去拿着一份比市面高出五倍工資的金飯碗。誰會敢那麼故意整點漏洞出來點燃墨辰霆那把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燃燒的怒火?
但這些年,墨辰霆卻好習慣的把好多文件都親眼看一遍。有時候,他會百年難得一遇的盯着一行字失神,他的左右手李擎是最清楚了。
墨辰霆骨節修長的手指幽幽的摘掉了簽字筆的筆帽,然後合上。再將簽字筆往茶几隨意扔過去。修長好看的尾指上還戴着一枚戒指,鑽石閃閃發光。
“墨總,今天是聖誕節……”您要陪小少爺小公主他們出去走走麼?
然而,李擎的話還沒說完整。
墨辰霆就幽幽打斷:“放你一天假。”
他說完,李擎都以爲自己是耳背了。墨總竟然說要放他假。這麼說來,就是墨總今天也不會集團了。那麼,他是不是也順便趁着這個機會,報告下煙姐回來的消息?
李擎愣着不動,也不把文件拿走。
“還有什麼?”墨辰霆的背脊愜意的往後靠到沙發背,擡起手緩緩的按着太陽穴。
李擎倏地把腰彎到了一百八十度的狀態,說話的語氣也是一口氣的:“墨總,我之前聽小少爺說他很喜歡畫畫,最近他們就讀的幼兒園裡新來了一名很不錯的老師,如果您有時間的話,可以去……”會一會那位老師。
但是,李擎這一次的話又是沒說完。
墨辰霆忽地鬆開了太陽穴,幽幽瞠開眼眸,冷着聲打斷:“你去查幼兒園老師底細。他喜歡,你安排。”
“可是,墨總,小少爺他一定很希望您能明顯的重視下他。”李擎繼續不死心的勸說,“不如……我讓那名老師去你們約定的地點等?她最近還接家教的活。”
墨辰霆稍稍的蹙了下眉心。
金寶貝貴族幼兒園給的工資向來是全市最高,這個美術老師究竟是有多窮纔會下班後還接家教?
李擎見墨辰霆終於是不再打斷自己說的話,他的心底暗暗的呼了口氣,真是別當牽紅線的媒人好,和事佬不是那麼好當的。他繼續道:“那名老師她最近連房子都租不起,就是爲了追星想看一場巡迴演唱會,把自己身上的積蓄都花光了,情非得已下……”
“這種老師好極都有限。”墨辰霆又不緩不慢的斷了李擎的話。
墨總這毒舌還真是萬年不改!
如果他知道了那個老師就是煙姐,他還會不會說這種“好極了都有限”那樣的話?
半餉後,墨辰霆微微的眯着眸,眸底隱含着一絲打量性的淡淡掃了一眼站在茶几前的李擎。他站姿跟以往一樣,態度沒什麼差別,還是不對。
“墨總,您放心吧,她是個有夫之婦,不會跟以往的老師那樣想方設法爬您的牀。”李擎被他這麼看着,背脊猛地一寒。其實他說得一點都沒錯啊,葉涼煙確實是有夫之婦,還有有兩個孩子的老孃。
這會兒,棉花糖已經在餐廳裡偷偷的看着大廳那邊的動靜已久。她吞完了嘴裡慢慢嚼着的最後一口餃子,然後就屁顛的走過去問吃相十分優雅淡定的墨梓軒,一把就勾長胖嘟嘟的手搶了墨梓軒手裡的勺子,還特別理直氣壯的對他說:“我吃飽了,所以你也別吃了。”
“墨梓琪,把勺子還給我。”墨梓軒的目光轉變成同齡人不會有的嚴肅,“快點。”
棉花糖纔不會給他呢……把勺子攥在手裡,然後快速的轉身跑出餐廳,直接跑進大廳。她的嘴裡還沾着髒兮兮的小米跟餃子皮。一把闖入墨辰霆的胸膛,小臉還嫌棄自己剛剛還沒弄得好髒的往她老爹的襯衫裡擦個不停。
很快,墨辰霆黑色的襯衫就多了一片油跡。
李擎的眉角微微一抽,這麼大膽的,估計這個世界上也只有棉花糖了吧?棉花糖她娘也不敢這麼做。
偏偏,墨辰霆還沒有半分怒意。眉心微微蹙着,一手冷颼颼的接過保姆端在托盤上的乾淨白手帕,然後托起在他大腿爬着的棉花糖肥嘟嘟下巴,仔細的擦着嘴角的髒污,棉花糖也配合的嘟起了嘴,給她那個帥無敵的老爹好好擦乾淨。
墨梓軒因爲想要追上棉花糖讓她把搶走了自己的勺子還回來,就跟着走出了大廳。原本他還以爲他們兩的忽然出現會打擾到爹地,卻完全沒想着,他在給棉花糖擦嘴。而他呢?就站在一個角落默默的看着,小小的背影很孤單無助,彷彿在這個別墅裡,自己就不過是個多餘的人那樣。
然後,墨梓軒就很落寞的轉身,不搭電梯,直接頭也不回的大步跑上螺旋樓梯。
墨辰霆凝視着他懷裡的棉花糖,黑眸加深。
李擎都以爲墨總是不會考慮應聘那位老師了,就蠕了蠕嘴脣,即將開口說“墨總,如果沒什麼吩咐我先離開”。
可,隔了半餉。
墨辰霆微抿的薄脣忽地微啓,說話的聲帶隨着他說的一個個字而性感的喉結在微微滾動,“通知她下午到容易公寓,我會接墨梓軒過去。”
“好的。”李擎差那麼一丟丟就忍不住笑了。不過還好,以着他多年跟着墨總經過大大小小場合的臨牀經驗,終於是憋住了。
墨梓軒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然後把房門狠狠的合上,幽靜的四樓倏地發出“砰”的一聲巨響。他按下了門把裡的反鎖。
他比較早熟,而且從小就明白一個道理,在他爹地的眼裡,棉花糖就是用來疼的。並非是吃醋,也不是要跟棉花糖爭寵。只是被冷落,還是有點難受。
棉花糖雖不懂墨梓軒爲什麼忽然就衝上螺旋樓梯,就連她打他房間的內線叫他下來陪自己玩大富翁都不玩。但他們都是同一個母親的肚子裡呆了八個多月,彼此的默契自然就比一般的親生姐妹還要更心有靈犀多一點。便硬是又拉又扯又拽的抓住墨辰霆的衣角要他陪自己上四樓。
棉花糖跟墨梓軒還在電梯里正直升着上四樓,棉花糖好悶好難受的鼓起粉嫩的嘴巴,“爸比,軒軒是不是生我氣了?一定是生我氣了吧?我剛剛在他房間裡把他衣櫃裡的衣服都扔了,還……還搶了他勺子。他會不會就這樣以後不跟我好不跟我玩大富翁?”
墨辰霆的大掌包裹着棉花糖柔軟得似沒有一點兒骨頭但又充滿着肉肉的小手走出電梯。他筆直的腰微彎下,長臂將棉花糖穩穩的抱起。棉花糖也好高興的伸手圈住他爸比的脖子,衝着他傻笑。
她的笑靨,很像有個人。也是一樣純天然的呆萌憨憨……
墨辰霆盯着自己女兒,瞳孔閃過一絲失神。他已經走到了墨梓軒的房門前。
棉花糖想要爸比敲門,但等了好幾分鐘,他的爸比就是這樣,冷着臉抱着她,再也沒有任何下一步動作了。所以她就只能自力更生的開始敲門,邊敲就邊對裡邊的人說:“軒軒,你在房間嗎?出來我們一起玩大富翁。最多這次我輸了不耍賴。”
墨辰霆聽着棉花糖說的話,他的眉尾輕輕一挑。
有句話叫:有其母必有其女。
棉花糖握着小拳頭使勁敲門,見裡面的人還是沒動靜,她的聲音都急得開始微微的哽咽:“軒軒,我以後在幼兒園吃午餐不再把我不愛吃的東西都偷偷甩進你碗裡了,你出來陪我玩好不好?”
沒人理他們。
墨辰霆的長腿往後轉,他這動作是要走了。棉花糖還在被他抱着,所以他一動,她就只能跟着走。在他的腿剛要開始邁出一腳時,棉花糖忽地又緊緊的攥住她爸比的襯衫袖口拽了拽,“爸比,你就陪我哄一下軒軒吧?”
“男人不用哄。”墨辰霆冷峻的臉龐閃過一絲不自然,而話很顯然是對房間裡把自己關起來的小男孩說道。
棉花糖纔不懂他們什麼男人爛人的,她只知道現在她的夥計不跟她好了,她闖禍了,圓滾滾的眼睛滲出了兩顆金豆子,一副天公不作美即將要打雷下特大暴雨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