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不在焉的拉開了墨梓軒旁邊的位置坐下。
棉花糖坐在隔着一張餐桌墨梓軒的對面,所以一擡頭就會看到她的麻麻。此時見着葉涼煙的神態跟平時不同,她便咬了咬小嘴,把筷子戳到裝了一大碗米飯的飯碗裡,道:“你肯定是在想別的男人。”
這個棉花糖還真是愛無中生有的找她茬。信不信我分分鐘剋扣掉你所有的零花錢?
但是她現在一心就想着顧溫柔到底什麼時候會回來,算了,暫時不跟棉花糖計較!
一頓飯下來,葉涼煙並沒有吃什麼,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顧溫柔,想開口去問一下讓墨辰霆幫忙找回來,可是……
忽然,一名保鏢從別墅外走了進來,“少爺,少奶奶,顧小姐的行蹤已經查到了,她人在律師事務所。”
葉涼煙下意識的看向那個坐在主位吃相優雅舉手投足間都滲透着專屬優雅的男人,他竟然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但是他繼續若無其事的吃着飯,並沒有因爲葉涼煙在看他,他就擡起眼看一下她。反倒,他正眼都沒瞧一下。
好吧,以後她要叫他雷鋒叔叔!
葉涼煙從神遊里拉回來,覺得奇怪的是,好端端的,爲什麼顧溫柔就往事務所裡跑?她還繼續找律師幫黎昊然麼?可是,那個男人完全就不領情啊。不行,她要把她帶回來。她不能再讓顧溫柔錯下去了。
“你給我車鑰匙,我想出去一下。”葉涼煙知道自己現在做什麼事都瞞不住墨辰霆了,這次就直接開口,攤大手掌問鑰匙。
她保持着那個動作半餉,墨辰霆幽幽的擱下筷子。
棉花糖也跟着放下勺子,說:“爸比,你要去什麼地方?帶上我可以嗎?”
墨梓軒把自己碗裡挑好了刺的魚肉放到棉花糖的碟子裡,“你們去吧,我會好好照顧棉花糖。”
葉涼煙早就說過兒子最靠譜。
“哼!”棉花糖兩隻手抱着,一副氣死了的表情。
墨梓軒的話提醒着葉涼煙,原來墨辰霆也要陪着自己去!勞駕到他老人家,這樣真的好麼?然而,在她忖思的時候,墨辰霆的長腿已經站了起來,隨手拿過女傭遞來的長款大衣,這才吝嗇而淡漠的睨了一眼那個怔怔的盯着他的女人,眉頭微蹙,她的反應需要這麼驚訝?好像他以前一直都對她很差似的。
“還不走?”長手握着一串車鑰匙,徑直先往別墅外走出去。
葉涼煙隨即拉開餐椅狗腿的跟上。
棉花糖還在餐廳裡吼,“什麼嘛!有了麻麻就不要女兒了,你女兒很可愛,很可愛的!”
這一次,終於沒有地球環保日,不再是單車之旅。墨辰霆驅着一部超跑載了葉涼煙直接前往律師事務所。
由於現在是晚上,而且準備到新年,市中心的道路都會有點堵。
葉涼煙一直都心緒不寧,她總有一種預感,顧溫柔這次是要去做傻事的。但是那麼多種可能,她卻想不出那個女人做的傻事會是什麼。她想,希望自己的第六感是錯的吧。
“淡定。”墨辰霆一隻手五指穩穩的握着方向盤,一隻手搭上女子冰涼微顫的小手。嗓音低沉緩慢,伴隨着外面一道道車的喇叭聲落入葉涼煙的耳朵裡。
其實葉涼煙也特別想自己放鬆點,可是她做不到啊。她這生人裡,現在最好的朋友就只剩下顧溫柔了。萬一她有什麼事,她會難受。這種感覺,也許六親不認的墨辰霆,是永遠都不會明白到的。
她扯了扯脣,腦袋往後靠着座椅背,保持沉默,直到抵達了律師事務所。
在下車之前,葉涼煙還是拜託了墨辰霆在車上等自己。她知道,如果他一進去,裡面所有的人都會緊張。當然,墨大總裁就算是滿臉的不願意也要逼着願意。誰叫她現在是LY的董事長?
葉涼煙滿心感動的直奔事務所。
裡頭的人基本都認識了現在葉涼煙的身份,便都齊刷刷的彎腰畢恭畢敬對她打招呼。
她着急的問了一個提着公文包看起來是準備要下班的西裝男,有沒有一名像她年紀那般大小的女人來過。西裝男告訴了她,顧小姐現在在會議室。
沒錯,顧溫柔選擇了採取張欣的意見,替他們背黑鍋。但是,她並沒想再利用葉涼煙這座靠山。她想,大不了就被註銷醫生執照,坐幾年牢,出來又會是一條好漢子了。這樣,自己也是徹底放下黎昊然這個男人了。
律師團的所有人今晚都一同加班,每個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神嚴厲的望向顧溫柔,他們都緊緊斂着眉,保持安靜的聽着顧溫柔說話。
顧溫柔深深的喘了口氣,擱在會議桌面上的兩隻小拳頭越收越緊,“如果像我剛剛說的去做,這場官司贏的機率有多少?”現在的她,臉上沒有任何情感存在,說話也是十分嚴肅的。
一名律師就說:“顧小姐,您這樣會毀了自己所有的前途。”
“如果我在乎我的人生,我會來這裡找你們麼?那天確實是黎主任安排我去通知病人的家屬,但是我生病,所以一下子給忘了!我現在才把這件事給想起來。口供在上庭的前一個晚上送進法院,應該還有效吧?”顧溫柔其實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說話的時候,帶着一絲輕得快要聽不出的顫抖存在着。但她是真的沒辦法了,如果不這樣做,黎昊然那麼辛苦闖出來的事業就會毀於一旦,她也不想見着那樣頹廢的他。嗯,就當她是再賤一會,再爲他做最後一件事吧。
另外一名律師在噼裡啪啦的敲着手提電腦的鍵盤,忽地擡起頭,視線定定的落在顧溫柔的身上半會,說:“顧小姐,你想幫黎先,對吧?那天,我查到了你在醫院的記錄,你是請假的。”
律師天生就是一張咄咄逼人審問的嘴,所以在他說出來之後,顧溫柔的臉色就徹底灰白了。
對啊,她差點就忘了還有醫院員工記錄一事在。
“總之,那天是我忘了轉告給病人的家屬,是我就是我,與其他人無關!黎主任他沒錯,而且在做手術之前,家屬也簽下了手術同意書和病危通知單。”這些,顧溫柔是後來纔去查到的,其實她就是一個局外人,卻因爲現在被告方是黎昊然,她不得不被無辜的牽扯了進來。
會議室原本緊閉的一扇沉重大門忽地被人狠狠往外一推,門反彈到牆壁,發出“砰”的一記巨大的聲響。
所有律師都停止了手裡的動作,齊刷刷的看到門外。顧溫柔低着頭,她的心裡有數是誰來了。
對不起,涼煙!我不能讓你再因爲我而去幫我做任何東西。這是我自己做下的決定,與任何一個人都無關聯。
在律師團要站起來之際,葉涼煙緩緩的擡起手,示意他們不要起來打招呼了。她踩着雪地靴,一步步的往顧溫柔身邊走去。刺耳的腳步聲落入顧溫柔的耳膜,她的心臟也隨着那一下一下的聲響而跳動着。
顧溫柔滑落了兩顆眼淚,“啪嗒”一聲掉到自己的手腕,綻開了兩朵透明的水花。
世界有那麼多人,中國十三億人口,而她卻只愛上了黎昊然一個。
在葉涼煙站到她旁邊,拉開了一張轉椅,慢慢的坐下。顧溫柔倏地轉過頭,眸光紅紅的看着葉涼煙,她的嘴脣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現在不想聽,對不起,我知道你會對我很失望,但是我不想看到他坐牢啊,我沒辦法瞧着他一無所有!”顧溫柔一邊說,一邊就哭着,腦袋有點軟弱的靠到她的肩膀趴着。
葉涼煙其實站在會議室外已經有一會兒,她也聽到顧溫柔說的那些話,是的,她確實是想馬上罵一頓顧溫柔再說。但如今瞧着她這樣,她已經到了喉嚨的那些字瞬間又全部都吞回到了喉嚨裡。不知道爲什麼,見着顧溫柔不斷的流眼淚,她的心裡竟然就會產生着一種窒息的錯覺。潛意識裡,他們的心好像是連在一起的那樣。
“溫柔,別哭,我們還會有其他辦法的,相信我!”葉涼煙一隻手搭上顧溫柔的後背,輕輕的拍着,“我們一定還能想出其他方法的,你別毀掉自己。”
“不行!明天就要開庭了。那天確實是我忘了通知病人家屬注意事項,都是我的錯,我要去承擔。”顧溫柔哭得更兇。其實她並不想在任何人的面前表現自己的軟弱,但是在葉涼煙一出現的時候,她就會忍不住的掉下自己藏起來的眼淚。她知道,自己已經給葉涼煙帶來了好多麻煩。他們明明就還有好多事要做,可卻因爲自己什麼都暫時丟到一邊。她不能再這樣麻煩他們。
葉涼煙拉開了顧溫柔,從手提包裡拿出紙巾,抽了一張給她擦眼淚,再緩緩的轉頭,看向那些臉龐嚴肅的律師們,然後就說:“剛剛她說的話,你們全部都別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