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05 庭上證詞
一時間,鎂光燈閃狂閃,PPT上的照片,被各記者各種角度的複製。
“顧總,多來幾張麻。”記者們不滿足的叫着。
顧子夕只是笑笑,邊與Jack聊着天,邊和他一起往外走去——而實際上,他手上也只有這麼一張與許諾的合影而已。
…………
“顧總,原來如此、原來如此。”Jack此時才明白,爲什麼這個年輕的總裁,對那個許小姐如此的重視——小兩口怕是因爲這次的事情鬧矛盾了吧。
“她太任性了,所以我只能請求Jack你別收留她了。”顧子夕眯着眼睛微微的笑着,臉上一片淳和的溫柔。
“一定一定。”Jack伸手拍了拍顧子夕的肩膀,大笑着應着。
兩人之間親密的互動,一時間也被眼尖的記者給搶拍了下來。
而一旁的莫里安,臉色卻一片陰沉——他們之間是爲什麼會鬧那麼兇,他一直沒有問許諾、也不敢問許諾;她那日在雨中的絕望、之後在醫院一週的不言不語,她眼神裡的無助與痛,讓他太過的心疼。
這樣的傷害她之後,卻不肯放過她,這個男人,也未免太自信了些、太自大了些——難道你公佈、許諾就要認可?
當真可笑。
想到這裡,莫里安嘴角冷然而笑,轉頭與洛簡一起張羅記者禮品的事情,不再看顧子夕的表演。
…………
一陣熱鬧之後,顧子夕邀請Jack參觀了公司的辦公樓、研發室、文化室化,又與Jack在辦公室聊了聊對這個案子後續進行的可能性預測。
“卓雅是不可能再容忍John(秦藍)這樣的員工存在的。我相信中國法律的公正。”Jack沉聲說道。
“我也一樣,只是猜不透那個女孩的用意,爲什麼會幫John來做這樣違法的事情。”顧子夕倒了一杯紅酒遞給Jack,若有所思的說道。
Jack搖了搖手,正色說道:“公司不允許中午時間喝酒,下次有時間,我請顧總出去喝兩杯。”
“好啊。”顧子夕點了點頭,連同自己手上那杯也放了回去。
“或許是John給了她好處,讓她這樣做的吧。”Jack也覺得不太理解——爲什麼有人會爲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利益去觸犯法律。
“這個就等到法律去告訴他們值不值得吧。”顧子夕微微一笑,和Jack又聊了些中國的風土人情、深圳的特色景點與小吃後,在謝寶儀進來送了兩個文件後,客氣的送走了Jack。
“以後這種情況,要看總裁的行程,如果沒有這一項行程的話,合適的時間就可以進去無意的打擾一下。”謝寶儀在顧子夕去送Jack後,對林曉宇說道、
“哦,好的,多謝謝總監提醒。”林曉宇忙點了點頭。
“恩,也不是很要緊,總裁不是很在意這些小事,只不過我們做秘書的,要主動些,幫老闆的安排更具價值些。”謝寶儀微微笑了笑,帶她去原來的辦公室:“這是我原來的辦公室,以後你就在這裡辦公,這些文件資料,都是我做秘書的時候用的,你整理一下,用得着的就留下,用不着的就送到樓下我的辦公室。”
“好的,我周未這兩天過來整理,週一會列一份清單給你。”林曉宇連連點頭,都說職場競爭就好似娛樂節目的撕X大戰,而今天還沒正式上班,感覺卻和傳說中不太一樣?
這個前任的美女秘書,似乎很得老闆的看重,而她自己卻敬業而低調——或者是,自己運氣好?
林曉宇誠心的謝過之後,又向謝寶儀虛心的請教了一些顧子夕的工作習慣的問題,和要特別注意的地方。
“好好兒努力,顧總用一個人用習慣後,輕易不會換人。”謝寶儀鼓勵了她一下後,便匆匆離開,顧子夕讓她一直跟進的其它事情,她現在還沒辦法完全交給一個新人,所以身兼兩職的她,工作量是相當的大的。
…………
顧子夕回到辦公室後,便拆開了私家偵探公司寄來的快遞。
就如剛纔和Jack聊到的一樣,關於秦藍的下場他並不關心,而關於鄔倩倩的結果,他卻十足的關注。
快遞裡是兩個分開來放的兩個文件夾,一個是鄔倩倩的資料,顧子夕翻開來看:**月**日與人起爭執,開車將人撞傷;**月**日酒吧鬧事;**月**日因服食搖頭丸被調查,一夜後又被放出;
盡是些囂張跋扈的事件,但似乎又並不足以購成犯罪。
顧子夕的眸子微微沉了沉,拿出她父親鄔正賢的文件夾細細的看了起來——
一大堆的,都是什麼時候接待了什麼人、什麼時候被什麼人接待了等等,看似其中會有線索,很多事情卻做得滴水不漏。
顧子夕微微笑了笑,將其中有關存款、購車、購地的資料揀了出來、還有鄔倩倩升職的時間表也揀出來,用一個牛皮紙信封裝好後,讓人寄到了紀檢委辦公室。
“景陽,顧東林那邊盯緊一些,如果請了代辦公司,不妨告訴他們工商局的鄔局長的聯絡方式。”
“哦?”
“我一兒將聯絡方式發給你,你想辦法透露給代辦公司的人,你自己千萬別露面。”
“好。”
掛了景陽的電話,顧子夕將桌上的資料收在了抽屜裡,似乎剛纔什麼也沒做一樣——眸色淡然一片。
……第二節:秦藍。戲演到這裡該如何繼續……
政委大院。
“爸,對不起,才訂婚就出這樣的事。”秦藍看着臉色陰沉的林副市長,小聲的賠着不是。
“你是個成年人,又是大企業的高層管理,怎麼會做出這樣沒腦子的事來。”林副市長陰沉着眸光,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似乎是在指責、又似乎在思索着他這樣做的用意。
“公司負責創意的是莫里安,因爲我和允兒訂婚的事情,他或者想給我個下馬威,在我剛到任的第一次新品上市時,他向總部提出這次不做創意策劃。我無奈之中只能申請總部支援,可我也不清楚,爲什麼總部的創意團隊,會用了倩倩提供的方案。”
“我們公司的管理機制,銷售和市場是分開的,雖然我是中國區的CEO,但是我對市場部是沒有控制權的,他們由德國總部直接管理。”
“至於創意方案,中國公司完全不參與,是他們拿創意後,拍攝成型的廣告片,在公司內部做一個小型的發佈後,便開始做媒體投放。所以,我只知道有創意結果了,卻不知道這創意會是抄襲的。”
“但德國的創意團隊只是來協助工作的,階段性工作完成後,就離開了。我又是中國公司的法律負責人,所以這事情不管是不是我做的,但我籤批過使用意見,所以責任還是得我來承擔。”
秦藍看着林副市長,低聲解釋着原委:“爸,我諮詢過律師,這事判下來,大約是半年的刑期。我和允兒的意思是,這半年,允兒去國外養胎,等我出來後,我再接她回來。只是有了這個污點,我以後怕是不能再進外企了,以後會考慮做些生意或投資,養活妻兒自是沒有問題。只是給您臉上抹黑,對不起。”
林副市長轉眸看着女兒,冷聲問道:“懷孕了?”
“才知道的。”林允兒輕輕點了點頭。
“考慮好了?”林副市長再問。
林允兒當然知道父親的意思,一時語結,竟無言以對——考慮好了嗎?當然沒有。
那麼驕傲的她,卻被綁在了這樣一個一身問題的男人身上,她只是心有不甘,可若在這個時候拋棄他,似乎又過於無情無義。
事情的真相她或許並不完全知道,但公司內部的規則她比父親清楚得多;而秦藍和她說的、與對父親說的,又不一樣——心裡若無鬼,又何必撒謊。
林允兒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秦藍,他的眼眸沉靜如水中,帶着溫柔與平靜——在愛情上,他也同樣的驕傲,就算明明白白的欺騙,仍不屑在這件事上求她吧。
“你媽媽有話對你說,你上去找她吧。”林副市長看出女兒的猶豫,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讓她去找老婆。
對於這個秦藍,能力是不錯的,爲人卻不夠正直,比起莫里安,自然是要差不少;而且,小心眼兒太多,又沒有擔當。
唉,希望只是年輕人的一時糊塗,不要錯得太遠纔好。
“允兒,你先去吧,我和爸再聊聊。”秦藍輕輕拍了拍林允兒的手,示意她不用太擔心自己。
“我先上去了。”林允兒深深吸了口氣,看了父親一眼後,便起身往樓上走去。
看着允兒上樓的身影,腳步比以前顯得沉重不少,林副市長的眸子不禁微微暗沉——和秦藍在一起,女兒並不快樂。
以前和莫里安在一起允兒,是快樂而自我的,哪似現在這般的,總是心事重重。
唉,怪只怪這兩個孩子有緣無份。
…………
“允兒這丫頭從小都獨立,她的事我很少管,也不好隨便管。但這件事情,不用你求我,我都會管。只是我既然出了手,你就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林副市長看着秦藍,嚴肅的說道。
“爸,這件事我自己……”秦藍的腦袋裡飛速的轉動着,猜想林副市長會提什麼條件、這樣說又是什麼用意?自己若是繼續裝下去,會不會失去機會。
“你聽我說完。”林副市長出聲阻了他,看着他淡淡說道:“這次我出手幫你,不僅不會讓你進去,在你創業或投資上,該行的方便都會給你。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這件事情後,和允兒分開半年,半年後,你們是結婚還是分手,我再不會管。”
“爸,對不起,這條件我不同意。我自問不是個好人,但還不是用老婆換自由、換地位的男人。”秦藍臉色一變,當下站起來拒絕了林副市長的提議。
“嗯哼,年輕人要識時務,我有辦法讓你不進去,當然也有辦法讓你進去了出不來;我有辦法在生意上給你行方便、自然也有辦法讓你在國內立不住腳。”林副市長冷哼一聲,站起來便往樓上走去,不再理會呆坐在客廳的秦藍。
他知道,他最終會答應的。
人的精神最放鬆的時候,就是他的目的要達成的時候。
他剛纔在說到在他業或投資上會給他行方便的時候,秦藍一直淡然沉靜的眸子,快速閃過一道亮光,林副市長就明白了——他不怕吃官司、也不怕坐牢,他要以小博大,以坐牢失業,來博自己的資源。
如果說林副市長之前還在猶豫,要不要這個女婿,那麼在秦藍眸光發亮的那一刻,便已經決定:這個女婿要不得。
自己在位,他會利用副市長女婿的身份撈好處;自己不在位,他撈不到好處了,對允兒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只是,不知道允兒那丫頭會怎麼想。
站在二樓樓梯的轉角處,林副市長看着一身氣宇軒昂的秦藍,心裡只覺可惜——論外表、論學識、論見識,都屬上乘。只可惜心術不正。
…………
“爸。”看見父親進來,林允兒輕輕的站了起來。
“你今年也三十了,爸爸不干涉你的選擇,但是爸爸以幾十年的人生經歷和官場閱人無數的經驗告訴你,秦藍不是個值得依靠的男人。”
“若只是不值得依靠也就罷了,我女兒也用不着依靠別人。可一個人心術不正的有能力的男人,比一個沒能力的男人要可怕得多。所以女兒,你要慎重選擇。”
“孩子你要就生下,我們老林家養得起也不怕人說三道四;你不要,就拿掉,你媽身體還好,照顧你是沒問題的。”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一輩子單着也比嫁個心術不正的男人強。”
林副市長看着女兒,嚴肅而認真的說道:“他在新加坡的那些爛事兒你哥也和我說過,我想着只要能對你好,我也就不提了。可這次的事,明顯就是下了個套等着你去鑽,他用這招把自己逼出外企、再逼我出手。到現在還在我面前演戲。”
“一個男人可以在外面演戲,但在自己女人面前還演,那麼他就能演一輩子,以後在外面找女人、做犯法的事,都不會讓人意外。”
“允兒,這次,你可要想清楚了。”
林允兒緊咬着下脣,低垂着眸子不說話。
“要不,這幾天先住家裡?”允兒媽媽擁着女兒的肩膀,柔聲說道。
“不,我先和他回去吧。”林允兒慢慢擡頭,看着父親輕輕的說道:“爸,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別擔心我。”
“爸最欣賞你的,就是你看起來雖然柔弱,卻自小都有男子氣。所以,當斷則斷,不要誤了自己。”林副市長見女兒的目光,比剛纔在樓下時清明瞭不少,低沉的聲音裡也帶着些堅決,心裡暗自感到欣慰——必竟是自己的女兒,還不至於兒女情長到糊塗的地步。
“爸、媽、我先走了。”林允兒向父母告別後,慢慢的回到大廳。
“John,走吧,我爸媽沒準備我們的午餐呢。”林允兒看着沉着臉坐在沙發裡的秦藍,輕聲說道。
“他們有沒有罵你?找了個這麼沒用的老公。”秦藍從沙發裡坐起來,攬過允兒在懷裡,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樓上,輕聲說道。
“在乎他們說的幹什麼。”林允兒微微一笑,隨着他慢慢往外走去。
“當然在乎。”秦藍的目光與樓梯上的林副市長對視片刻,若有所指的說道:“因爲他們是你的父母,但在乎不代表盲從,我們以後會有自己的生活。”
說完後,將目光從林副市長身上撤開,攬着林允兒快步往外走去。
…………
“老林,真要允兒和他分開?小夥子我看還不錯,對允兒也好。”林媽媽看着女兒離開的身影,滿臉的擔心。
“我現在是市長,他當然對允兒好;哪一天我退下來了,你看他對允兒還是不是這樣。”林副市長冷哼着說道。
“人都是現實的,這也很正常。只要他能對允兒好,你這個做父親的,能幫就儘量多幫着些。難不成,咱們有現成的資源不用,做出一副苦相,讓人家瞧不起女兒?再說,這秦藍也追允兒好多年了,兜兜轉轉這麼多年,還是喜歡女兒,他對允兒的感情、加上能靠上你這顆大樹,還怕對允兒不好?”林媽媽現實的說道:“軟實力加上硬實力,纔是取勝的關鍵。你的地位爲女兒增加軟實力,有什麼不好?”
“看她自己選吧,男人太有手段不是好事、男人沒有手段也不是好事,我能幫的儘量的幫,最後還是看她自己的造化吧。”林副市長淡淡的說道。
…………
“累了?我揹你。”秦藍看着允兒有些沉重的樣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笑着說道。
“不用。”林允兒輕輕搖了搖頭,眸光微微閃了一下,看着秦藍說道:“John,以後咱們少回家吧。”
秦藍的眸色微沉,卻仍然微笑着說道:“你若不喜歡,咱們不回去也可以。只不過,總不能因爲我,讓你和父母疏遠了。”
“John,你別怪我爸,他在官場這麼多年,有自己的處事原則,總不能爲了我去做一些有違原則的事。”林允兒輕聲說道。
“我知道,別的我都不怕,唯一怕的是你不要我。”秦藍攬着她的腰,慢慢往家走去:“想想有你和寶寶,我渾身都是力量。未來的事情我也有了打算,這次的事進去大約半年多,新公司我託朋友籌備着,半年後差不多可以開始正常運轉了。到時候你就安心生寶寶,生完寶寶不想在家裡呆着的話,就去公司幫忙。”
林允兒微微一愣,輕輕的點了點頭:“好,我們一起努力。”
“老婆,我揹你回家吧。”秦藍展顏一笑,走到林允兒的身前半蹲了下來。
“好啊。”林允兒慢慢的趴在他的背上,雙臂輕圈住他的脖子,一時間心裡五味陳雜,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她懂得父親的爲人智慧,是想通過這次的事情,逼出秦藍的態度。
她也想弄清楚,對於秦藍來說,與她的感情裡:利益佔了多少因素、感情又佔了多少因素。
或許,這一次以後,她是真的可以下定決心了。
“John,如果我爸真的不幫你,你會不會怪他?”允兒將臉貼在他的耳邊,低低的問道。
“當然不會,這次的事情我也有錯,倩倩說要整那個許諾爲你出氣,我一時糊塗就答應了,沒想到會鬧這麼大。怪我自己。”秦藍柔聲說道。
“恩。”林允兒輕應了一聲,將頭靠在他的脖子上,一時間也不再說話。
而揹着她的秦藍,眸子卻慢慢的冷了下來,腦子裡一片矛盾——到底是要利益、還是要愛情?
他當然知道,選擇允兒,就會有長久的利益,天底下沒有一對父母能看着女兒出事而不管;可短期利益又讓他難以抉擇——爲了這件事,他已經籌劃了近半年,在她面前扮癡情、在他父母面前扮清高,好不容易他父親開口了,難道要放棄?
“允兒,我愛你。”秦藍側頭在允兒的脣間輕吻了一下,突然說道。
“恩……”林允兒摟在他脖子上的手,下意識的收緊了一下,卻沒有其它的迴應。
……第三節:新聞。許諾的憤怒……
第二天.
許言家裡,許諾正躺在花房的吊椅上曬太陽,一本翻開的書遮在臉上,讓人看不見她的表情。
“許諾,顧氏有新聞呢。”許言走過來,將書從她的臉上拿來。
“和我有什麼關係?”許諾從許言手裡搶回書,又懶懶的蓋回到臉上。
“還真和你有關呢,要不要我念給你聽?”許言在她身邊的軟椅上坐下,看着她輕聲說道。
“恩。”許諾懶懶的應着,卻並沒有真正的上心。
“本土企業與跨國公司的高端竟爭,創意案被盜用後卻惺惺相惜。”許言順着新聞的標題輕聲念着:“兩家公司一起開的記者招待會,顧氏發言人稱:選擇法律途徑,是兩家公司的共同意願,要讓涉事員工得到法律的懲罰。”
“恩。顧子夕那個人做事,目的性強得很。若直指卓雅的話,就算贏了官司,也不一定能贏市場;如果把事情從公司層面下移到員工層面,他不僅能贏官司,還能逼着卓雅割地賠款,卓雅爲了挽回公司的聲譽,這有機會割地賠款,還得感謝顧子夕呢。所以呀,他們不是惺惺相惜,而是狼狽爲奸。”許諾帶着倦意和輕諷的聲音,從書下輕輕的傳出來,滿是慵懶的味道。
只是那話裡隱隱的驕傲,卻是連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原本的她,是多麼瞧不起顧子夕的不擇手段,而今,內心裡卻爲他在商業上敏銳與快速反應而讚許,甚至是隱隱的驕傲。
許言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好一會兒之後,才又輕聲說道:“你對他很瞭解呢。”
“我對他了解最深刻的時候,是把顧氏做爲對手的時候。反而,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卻並不瞭解他。”許諾的聲音輕輕的,越來越小,到最後甚至似是自語。
許言斂下眸子,看着手機上的網絡新聞,似乎陷入了沉思裡。
“這新聞可和我沒關係。”似乎感覺到許言異常的沉默,許諾試探着說道。
“算是有些間接關係吧,還有個有直接關係的。我念給你聽。”許言輕輕說道:“霸道總裁與任性女友。”
“這麼俗氣的新聞標題,誰看啊!和我有關係嗎?”許諾的心微微一跳,卻不肯接過許言遞過來的手機。
“這個標題下面,是你和顧子夕的照片。”許言小心的說道。
許諾突然安靜了下來,好一會兒之後,纔將臉上的書抽了開去,猛的一下坐了起來:“怎麼可能,我沒和他一起拍過照。”
許言默默的將手機遞到她面前。
許諾看了她一眼,接過手機後還沒看到新聞內容,便看到了四張不同角度的照片——不是她和顧子夕,又是誰;男人眼神溫柔、女人笑容率性,說不是情侶都沒有人相信。
當然是情侶,那是她們感情最簡單的時候——那時候,只是因爲相愛而在一起。
“他這算是什麼?”許諾惱火的將手機扔回給了許言:“他無聊沒事幹嗎?一邊想要和我斷了關係,一邊又發這樣的新聞。”
“斷了你的婚路。”許言輕聲說道。
“他,莫明其妙!”許諾從吊牀上下來,用力的推開花房的窗戶,對着窗外深深吸了口氣,煩燥的情緒卻並未因此而緩解,對他的怒意卻又多了幾分——她不是怕他斷了她的婚路,在被他耍了那麼一圈後,她怎麼敢再輕易的信人?
她只是爲他他的霸道和無理而惱怒——就算創意被盜並非他的圈套,可他和他母親的對話,態度肯定的不會和自己這種女人結婚總是事實;他在半夜去會一個女人,衣服上留下的吻痕總是事實;他在得知創意丟失後,第一個懷疑自己是事是;他認爲自己能爲了錢、爲了男人而出賣公司是事實。
因爲有了商業間諜的前科,他便這樣看死了自己;現在更知道了自己曾爲了100萬而出賣身體和兒子,豈不更加的認爲,自己會爲了錢而無所不用其及?
顧子夕,是這樣嗎?
爲什麼不放手讓我安靜的走?
爲什麼還要弄出這些事來?你是怕我纏着你?還是怕我用梓諾的身世要挾你?還是想讓梓諾有親生的媽媽?
所以你不讓我走了,所以你要我和那個女孩換一個角色——將婚姻給我、將愛情給她,是嗎?
是嗎!
只是,顧子夕,你說過愛我的,難道愛情真的可以分時段?所以她來了,我就得走。
顧子夕,分開後你的憔悴,是不是也因爲還有一些不捨得?
許諾緊緊握着電話,猜想着這則新聞的背後,顧子夕有着怎樣的心思,只覺自己連憤怒的力氣都沒有了。
…………
“這個男人真是利害,”許言輕嘆了口氣,拉下許諾的電話,輕聲說道:“他說的無一不是事實:艾蜜兒是他的前妻、他是曾經向你求婚、你們是有創意完成後深入溝通的打算、那張照片的確是你自願照的而不是被人強迫的。”
“可他說的卻又沒有一條是實事:你和他,原本就是沒有婚約的。”
“只是,這不是謊話的謊話,你卻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可他的目的是什麼?堵了你的婚路,對他有什麼好處?”
“是啊,我也想問他,爲什麼要這麼做?我想問他,能不能放我一條生路。”許諾頹然的任自己的身體跌進沙發裡,發現這個男人的每一步,都計算得這麼的精確——用這樣一個光明正大的計謀將自己牢牢的套住,究竟是爲了什麼。
…………
“你幹什麼?”看着許諾拿起電話,手指微顫着拔着號碼,許言按住她的手,低聲問道。
“唉,還是算了。”許諾看着許言,恨恨的說道:“他就是個流氓、無賴、外加奸商。”
“你怎麼就惹上了這麼個流氓、無賴加奸商的呢?”許言對妹妹不禁有些同情、更多的是擔心——這個男人,怕是不會輕易的對她放手了。
哪個流氓、無賴加奸商,會花這麼大功夫,對一個沒興趣、沒感覺的女人,耍這些計謀呢?
有那功夫,還不如多想幾個商業點子用來賺錢來得實在。
看來自己初見顧子夕時的感覺還真沒錯:這個男人對於許諾來說,不知道是福還是禍;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
他或許是愛她的,愛到想用手段來得到她,只是這愛卻不夠純粹、這愛還給不了許諾安全感;許諾或許也是愛他的,可他們之間卻又橫呈着那樣的過去、橫呈着她對他感情的不信任。
看來,她想許諾有一個安穩的未來是不可能的了,有顧子夕這樣的折騰,許諾未來的生活,怕是會十分的精彩。
只是,人生中的精彩,很多的時候是另一種傷害;而她其實也不知道,人生是該痛苦的精彩、還是該安穩的平淡?
或者,人生是無法選擇的,該來的你躲不過、該走的你抓不住——所以,自己也不該強求她的未來安穩了吧?
由着她或痛苦的精彩、或安穩的平淡?
這樣行嗎?
可是,她對她,真的放心不下呵——如果沒有了自己,受傷的她,該用什麼方式撐下去。
“許諾,你們有可能嗎?”許言試探着問道。
許諾嘴角輕扯出一絲苦澀的笑意,輕輕搖了搖頭:“我們以前的問題,在於他心裡有別人;而我因爲過去的事情而自卑,害怕他知道之後會很難堪而無法繼續。”
“而現在的問題在於,他心裡裝着的那個人已經出現了,在沒有創意被盜的事情之前,他們已經在一起;而我,也不可能接受他心裡還裝着別人、也不能接受他輕易的將我貼上標籤。”
“許言,你知道他看到創意泄密之後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嗎?”許諾沉聲問道。
“什麼?”許言的聲音微微發顫。
“他問我:‘你是爲了錢,還是爲了莫里安。’許言,他對我從來都沒有信任。那以後,他是不是還會問我:你這次是賣自己、還是賣兒子?”許諾冷笑着,每每想到這件事,心裡的恨意,便將對他的思念、對他的心疼完全壓下。
“那、那咱們就別管他怎麼想了,新聞的事情,咱們不理他。”許言走到許諾的身邊,從背後將她輕輕的擁住,只希望自己柔弱的雙臂,能給她一些力量——一些看清人性後,收好傷口繼續走下去的力量。
……第三節:開庭。溫柔又心痛的回憶……
週一,區中級人民法院,一號法庭。
在開庭的前十分鐘,許諾仍然沒有出現,洛簡不禁有些着急起來,對沉着臉的顧子夕說道:“她說好會來的。”
“那就會來。”顧子夕點了點頭,似乎並不着急。
洛簡看了他一眼,審判廳下面:證人席單缺許諾、旁聽席已經坐滿了記者和兩個公司的部分員工。
“我再給她打個電話。”洛簡皺着眉頭說道。
“不用。”顧子夕搖了搖頭,臉色一片平靜——她答應了自然會來,只是她不想來早了面對自己。
這兩天的新聞她應該是看到了——可她仍是一點消息也不給自己。
許諾,當真夠沉得住氣的。
…………
“開庭了。”
“顧氏好象還有個證人沒來呢。”
“不會不來吧,自己男朋友的公司呢。”
“誰知道呢,或許矛盾鬧得太大了吧。”
“唉,來了來了……”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衆記者都將目光轉向了門口。
在開庭前五分鐘走進來的許諾,穿着冰絲藍的襯衣、配一條白色亞麻闊腿西褲,看起來幹練而清爽;頭髮低低的挽在腦後,幾縷髮絲隨意的搭在肩上,看起來比平時多了幾分溫柔,而少了幾分犀利。
許諾在門口停下腳步,微擡的目光與顧子夕的不期然的相遇,心裡微微慌亂之後,便又慢慢的鎮定了下來——法庭原告席上的顧子夕,略顯憔悴的臉上,已經沒有上次見着的狼狽模樣:沉峻的眼神、硬郎的面部線條,他看來仍然還是那個高高在上、難以親近的顧氏總裁。
這就對了,顧子夕,應該就是這個樣子的。
那個憔悴而狼狽的、無助而脆弱的、情緒化的,都不是他。
許諾的眸光微微閃動,顧子夕冷冽的臉卻裂出一絲溫柔的笑容:“你來了。”
許諾微擡下巴,嘴角輕扯出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擡腳快步往證人席走過去——溫柔的他,會讓她情緒氾濫,所以,她也不要。
…………
從她出院到現在,一週的時間未見,她的氣色好了許多:平靜的眸子,看不出她對上週新聞的態度,也看不出她的情緒。
原以爲可以從容面對任何面貌的她,卻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心裡的柔情與疼惜便開始氾濫——對她,他總也做不到視而不見、做不到無動於衷、做不到面無表情。
目光跟隨着她,從門口到坐位,她的步子從容而輕緩,沒有半分的散亂——她已經完全恢復了嗎?她已經不會再受自己的影響了嗎?新聞她看了嗎?爲什麼一點兒迴應也不給自己?
哪怕是惱怒的、厭惡的、甚至是憎恨的。
可她,只是無聲無息的,無視他發出的任何信號、給出的任何信息。
許諾,真的恨我至此嗎?
…………
“報告審判員,原被告雙方、證人均已到庭,請開庭。”
“謝謝書記員,全體坐下。”
隨着法官的一聲錘響,開始了正式的庭審程序。
在雙方律師將案件做了詳細陳述後,許諾作爲第一證人,將創意的整個過程做了詳細的描述。
“*月*日到*月*日,你沒有離開過辦公室,包括晚上,是嗎?”
“是的。”
“有什麼證明你沒有離開過辦公室。”
“有公司的刷卡記錄。”
“代號0803的記錄是策劃經理許諾、代號0301的記錄是助理戚小雨、代號0302的記錄是助理黎麗、指紋代號0001是總裁顧子夕、無代號的密碼記錄,我們判斷爲盜竊人。”顧氏的律師將一號證據材料提交給法官。
“顧總半夜出入員工辦公室,是爲了檢查工作?”法官疑惑的問道。
“許小姐是我未婚妻,因爲這個創意加班加點未能回家,我過去陪她。”顧子夕鎮定的說道。
“許小姐,是這樣嗎?”法官看向許諾。
許諾看着顧子夕,輕咬下脣,卻不得不答:“是的。”
只聽得旁聽席上一陣低語,大家對於顧子夕與許諾的感情,越發的好奇了。
顧子夕看着許諾溫柔的笑着,對法官說道:“做爲員工,她很敬業;做爲女人,她很膽小。”
“哦……”旁聽席上又是一陣善意的低呼聲。
法官點了點頭,看着卓雅的律師問道:“被告對原告方第一證人,有沒有問題要問?”
卓雅律師點了點頭,拿着一沓資料走到許諾面前:“請許小姐指認出這幾張圖片裡,哪幾張是你的創意稿。”
許諾看了一眼對方律師,淡淡的說道:“我所有的創意稿裡有加密密碼,盜竅的人、使用的人都無法解開,只有卓雅市場部的人可以解開。所以您拿的這些稿件,就算是我的創意,也是複製件而不是原件,所以我拒絕指認。”
“OK,那麼我再問許小姐,顧先生每次進入你的辦公室是什麼時間,你都知道嗎?你能保證在你休息的時候他進去,而沒有拿你的創意案嗎?”卓雅律師收回稿件,再次問道。
許諾的臉微微一紅,有些惱怒的看着對方律師,沉聲說道:“第一,他是我老闆,我所有的創意稿都有發給他的郵箱,所以他無需用其它方式去取得。”
“第二,我是做創意的人,對數字的記錄並非擅長,同時我也不可能每次他進來,我都看一下時間再做記錄。所以這個問題,IT部提供的記錄單都有記錄,難道您覺得我的腦子比電腦還管用嗎?”
“那顧先生每次去辦公室都幹了些什麼,許小姐應該可以回憶起來吧。”卓雅律師的話音剛落,旁聽席上不由得一陣笑聲。
“我想知道的是,顧先生和許小姐有沒有中途離開辦公室沒有關門,而導致稿件的流失,這種流失,又讓我的當事人中的一個無意間得到,卻不知道原本就是顧氏的,因而產生這些誤會。”卓雅律師在大家笑過之後,沉穩的說道——輕易的將故意盜竊的罪名轉移開來。
許諾的心裡微微一凜,眸光自顧子夕身上輕輕掃過之後,看着對方律師鎮定的答道:“我們在辦公室,會聊一些和創意進度、創意思路有關的話題;也會做一些情侶之間正常的親密行爲。在他去辦公室的時間段裡,我們都沒有離開辦公室。”
“哦~”一陣曖昧的笑意自旁聽席上響起,許諾的臉色微赫,擡眼看到顧子夕滿臉溫柔的笑意時,不禁狠狠瞪了他一眼。
“法官,對方律師的問題,已經超出了案子範圍。我們提供的這份記錄,已經很清晰的標出:顧先生出入許小姐辦公室的時間。”顧氏的律師擔心對方律師再問出什麼更隱私的話題,急急的出聲阻止了他。
“法官,我沒有其它問題了。”而對方律師知道證據已經很清晰,原想從許諾的話裡找到漏洞駁回這份證據,這個女孩子說話卻是滴水不漏,所以他也只得放棄。
“好的,對於這份記錄,原告律師還有什麼要說的。”法官輕咳一聲,看着顧氏的律師問道。
“有。”顧氏的律師看着被證人席上的齊微和張亮,肅聲說道:“顧總的出入信息和許諾的出入信息基本一致,說明顧總進入辦公室的時候,許諾也同時在辦公室。”
“而這份沒有代碼的密碼記錄進入的時間段,辦公室空無一人,所以我們判斷,正是這個人,進去竊取了創意資料。據我們的第二證人齊微的證詞:確實是她,進入了第一證人許諾的辦公室,竊取了資料。”
“而我們的第三證人張亮,也同時證實,是他收取了第二證人的5萬元錢,幫第二證人錄入了進入密碼。”
“我們的第二證人證詞顯示:她給第三證人的錢,就是被告支付的購買創意案的定金;同時指認,被告方秦藍、鄔倩倩都與她有過接觸,具體交易過程,我們想請第二證人齊微做詳細陳述。”
“請原告第二證人齊微,對其知情情況進行陳述。”法官點頭。
齊微從坐位上站起來,眼睛卻看着對面坐着的鄔倩倩,兩人似乎在無聲的交流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