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94 以退爲進
“上去吧,機票訂好了通知我。”莫里安打開車燈,看着雨絲在燈影裡斜斜的打下,有一種絕望的痛感。
他沒有再看一眼站在雨裡的嚴若兮,一腳油門,車子便滑了出去——雨打玻璃的聲音,在這夜裡顯得熱鬧而空洞;而他,卻越發的寂寞。
“阿嚏、阿嚏……”
嚴重的噴嚏,將滿池的玫瑰花瓣都吹散了開去;滿池瑰色的花瓣,映着她粉嫩的肌膚,還有她臉上如夢似幻的笑容,讓這個平時大大咧咧的女孩,看起來如一個嫵媚的小女人一樣,渾身散發出戀愛的光芒——一股帶着羞澀的喜悅、帶着嬌憨的嫵媚。
“他吻我了呢。”嚴若兮的眸子裡散發出瑩亮的光芒,只是這樣的喜悅,卻無人可以分享——所有的朋友,都知道她的藍伯安的專屬公主,被保護得滴水不漏,從來也沒有男生可以近距離的接近她。
說給朋友聽,誰會相信呢——她這樣一個天之驕女,竟然放着鑽石王老王的藍伯安不要,而存着臉皮去追一個高級打工仔。
而且,還屢屢被粗暴的拒絕。
“那又怎麼樣呢,他今天不是吻我了嗎!這說明,他心裡至少是有我的,同情也是算的麻。而且——有志者,事竟成。”
“牽手、接吻、接下來……”
想到這裡,嚴若兮不由得一陣臉紅心跳,將整個人都埋到了浴缸裡面,一時間,諾大的浴缸,只有一層厚厚的玫瑰花瓣在水面微微漾動,給這打着雷的雨夜,憑添幾分神秘的瑰色。
半晌之後,嚴若兮才破水而出,伸手用力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對自己笑着說道:“嚴若兮,加油加油,勇敢的去追自己喜歡的男人,沒什麼可害臊的。”
嚴若兮拿起精油瓶,又倒了些美容精油在水裡,然後加了些熱水後,便閉起了眼睛,輕哼着歌兒——心情一片愉悅……
…………
推開窗看天邊白色的鳥
想起你薄荷味的笑
那時你在操場上奔跑
大聲喊我愛你你知不知道
那時我們什麼都不怕
看咖啡色夕陽又要落下
你說要一直愛一直好
就這樣永遠不分開
…………
“大聲喊我愛你,你知不知道!”嚴若兮閉着眼睛,嘴角掛着甜蜜而滿足的笑意——不要他的接受、只要他的不拒絕,她已經足夠的開心。
【第二天,莫里安辦公室】
“阿嚏、阿嚏……”
“Eric,對不起啊,我早上出門的時候,明明還是好好兒的。”短短半個小時,嚴若兮幾乎將莫里安桌上的抽紙給抽光了。
“要不要去看醫生?”莫里安沉眸看着她——柔潤的雙頰染着可疑的紅色、撲閃的大眼睛,多了絲平日裡沒有的羞澀與慌張。
“我給伯安打電話,讓他帶你去醫院。”莫里安的語氣突然有些煩燥起來。
“唉,不要。”嚴若兮忙用力的搖着頭,看着他可憐兮兮的說道:“我早上先去過伯安的辦公室了,那個、那個、他們兩個都沒去公司呢。”
說到這裡,嚴若兮的臉不由得又是一陣通紅,站起來湊到莫里安耳邊說道:“所以我們昨天的計劃成功了!”
“不過,我怕伯安追殺我了。”提到伯安,嚴若兮做了個‘喀嚓’的動作,連鼻頭都皺了起來。
“你還真挺敬業的。你要對工作有這個勁頭,也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莫里安不禁搖頭——有這樣的女人嗎?晚上做了壞事,一大上就去驗收成果?
“Eric,你覺得我應該在工作上更努力一些嗎?”嚴若兮掙大眼睛看着莫里安:“如果我在工作上更努力些,你是不是就會喜歡我?”
“你是覺得你這麼大了,成天這樣晃盪着不務正業,真的好嗎?當然,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只是提議你可以思考一下。”莫里安看着她睜大眼睛無辜的樣子,習慣性的伸手揉了揉額頭,只覺得自己管得確實有些多了,和這樣一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小姐說認真工作,當真是對牛彈琴。
嚴若兮具着他看了半晌,在用力揉了揉鼻頭,強忍住一個噴嚏後,認真的說道:“其實我不是不務正業,我只是覺得,太努力工作的女生,會變得不可愛,象個男人婆一樣。”
“不過,你要是喜歡那樣的女生,我一定努力做到。我今天中午12點的航班飛B市,然後開始做一個努力的專業人。”
“今天中午?不是說明天才走?”莫里安對她的宏圖大志並沒有興趣,只是對於她匆忙的離開感覺到有些意外——一直粘他粘得歷害的嚴若兮,他以爲會借昨晚雨中那一吻,而纏得他更緊。
嚴若兮的決定,倒讓他暗自鬆了口氣——他不愛她,卻從沒想過要傷害她。平時只是態度粗暴一些,以她的心理承受能力當然是沒問題的。
若在失控吻了她之後告訴她——那只是一個失戀且寂寞的男人偶然的情緒脫軌,她會不會受傷。
還好,她的豁達、她的簡單,倒是化解了他的尷尬。
“我在躲伯安的追殺啊!”嚴若兮誇張的說道,臉上卻是小人得志的笑容:“我覺得吧,雅麗姐不可能讓他這麼早起牀的,然後呢,難道他還能追到中國去。”
莫里安看着她笑得奸滑的小模樣,心裡不由得微微一暖——她就是個孩子,很善良、很簡單,能易輕的讓人煩燥發脾氣,卻從不讓人討厭:象個孩子一樣,讓你不自覺的忍受着她所有無心的小錯誤,又包容着她的莽撞。
看着她單純的笑臉,莫里安突然有些明白,藍伯安這麼多年,面對她是一種什麼心情了——愛不上,卻又放不下。
“若兮,昨天晚上……”
“Eric,你送我吧,我這一次要走好久呢。”
沒等莫里安將話說完,嚴若兮便急急的打斷了他。
莫里安沉眸看着她,良久,嚴若兮才低下頭,帶着些委屈說道:“Eric,我知道你昨天晚上只是可憐我,追你追了那麼久,又醉酒又淋雨,怕再不理我我會想不開。可是,你不說這麼明白不行嗎?讓人家也可以假想一下,你也有那麼一點點喜歡我的呢。”
“你……”對她的自我開導,莫里安有些無語,又有些心酸。
“我送你去機場吧,午餐直接在機場吃,否則時間會很趕。”莫里安抓起桌上的車鑰匙,站起來便往外走去——這個話題,實在不適合再說下去。畢竟,她臉皮再厚、心理再強大,也只是個女孩子。
“你真的送……阿嚏……送我?”嚴若兮慌張的抓了一把紙巾,在自己的鼻子上胡亂的擦着,邊快速的跟在了莫里安的身後。
“你來我這裡,不是這個意思?”莫里安腳步不停,只是快步往外走去。
“是是是,當然是。Eric,你真是越來越善解人意了。”嚴若兮笑嘻嘻的跟在莫里安的身後,鼻子上按着一堆紙巾的樣子,又得意、又滑稽。
“行李箱在哪兒?”莫里安的嘴角輕輕勾起一彎淺淺的笑意,眼底早沒了之前每每見到她都會有的無奈與不耐。
仔細想想,她每天在身邊這樣的熱鬧着,倒是他在工作之餘,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去回想過去、去想許諾——把時間塞滿之後,遠走的日子,也不是那麼難熬。
“在樓下保安室,我不知道你會送我也,我怕你和伯安一樣會罵我。”嚴若兮吐了吐舌頭,自然的伸手去挽他,只是在將手剛觸着他的胳膊時,又下意識的收了回來,在他轉頭看向她時,嚴若兮尷尬的笑了笑:“你還有沒有紙巾,我在飛機上估計用得着。”
“一會兒去機場再買。”莫里安的眸光微微閃動了一下,率先大步往外走去。
嚴若兮深深吸了口氣,快步跟了上去,只是,好心情的她,情不自禁的又哼起歌來——
我們都是好孩子
異想天開的孩子
相信愛可以永遠啊
我們都是好孩子
最最善良的孩子…………
莫里安微笑着,眼睛微微的眯了起來,跟隨着她的歌聲,情緒不由自主的輕鬆了起來。
第二節:若兮,醞釀着爲愛而改變
【機場,貴賓休息室】
“機場的飯真的好難吃哦,不過,有你陪,好心情可以當佐料就是了。”嚴若兮一邊大剁快頤、一邊還抱怨着食物的不夠精緻可口。
莫里安靠在沙發裡,翹着腿,用報紙把自己的整個臉都遮住了——對她的自言自語、自得其樂,習慣性的視而不見着。
“Eric,我吃完了,你的報紙看完了嗎?你都看了半小時了呢。”嚴若兮覺得自己有些無聊,伸手抖了抖莫里安手裡的報紙。
“恩。”莫里安放下報紙,從桌子上拿了一張便箋和筆,嚴若兮奇怪的看着他寫寫畫畫半晌,直到他寫完遞給自己,不禁皺起了眉頭:“沒有這麼麻煩的,我去了再說麻。”
“你一個一個的回答我。”莫里安放下筆,淡淡的看着她。
“真的要一個一個的回答?”嚴若兮只覺得有些痛苦的看着他。
“恩。”莫里安點了點頭。
“好吧。”嚴若兮看着那紙條,咬着筆頭,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第一,沒有人接機,到了B市後,我從機場打出租去定好的酒店。”
“第二,工作的文件我都帶了,報到的時間、聯絡人,都沒問題。而且,我是海外協研人員,所以我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找使館幫忙解決。”
“第三,衣服沒帶太多,我過去了重新買,我覺得新加坡的衣服不適合在B市穿,我喜歡中國服裝。”
“第四,沒有租房子,酒店訂了一個月,這一個月時間可以慢慢找房子。而且,我剛去,工作上的事情會很多需要適應的,我必須先解決工作問題,才解決個人問題。”
“沒租房子,當然沒請阿姨做飯,我現在住酒店麻,衛生和吃飯都不用操心的。”嚴若兮認真的說道。
“恩,你一個月薪水多少?”莫里安淡淡問道。
“12000,我問過伯安了,說是新人入行,不錯的價格。本地建築專業的研究生還拿不到這個水準呢。伯安說,上次R本古建築行業研討會,我的那篇報告起了大的作用。”說起薪酬,嚴若兮的眼睛一亮,神色間有幾分得意。
“你住哪個酒店,多少錢一個月?加上酒店食堂的餐飲、洗衣服等額外服務,你一個月的支出有多大。”莫里安定定的看着她。
“希爾頓,那個,我訂的普通商務套房,只要1200一晚上的。”嚴若兮似乎明白了什麼,說話的聲音不由得小了下去。
“恩,大約還有近3萬的差額,你的信用卡和Frank是關聯的嗎?”莫里安倒沒有指責她的意思——她這麼個千金大小姐,這樣花錢不過是習慣而已。只是擔心她沒有錢的概念,最後被趕出酒店、流落街頭,那就很危險了。
“是和伯安關聯的。”嚴若兮弱弱的答道。
“那也行,有人買單就成,總不至於因爲你帳被趕出來。”莫里安笑了笑,寫了兩個電話給她:“我在B市的朋友,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他們。一般來說,找他們可能比找使館更方便一些。”
“哦,好啊,謝謝Eric,我一定去找他們。”嚴若兮幾乎是用搶的,將電話號碼給搶了過去,樂滋滋的收在了隨身包裡,倒讓莫里安有些後悔——以她的個性,不會沒事就去騷擾人家吧?
“你放心,我不會太麻煩他們的。”嚴若兮似乎明白他的擔心,在收好紙條後,擡眼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笑容。
“走了,可以過安檢了。”莫里安擡腕看了看時間,便站了起來。
“哦。”嚴若兮乖順的點了點頭,拎着隨身包跟在他的身後,心裡卻開始打鼓——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個米蟲?這麼大了都不能養活自己?
“以後要做他老婆的話,不能再花伯安的錢了,否則他會不高興呢。”
“他的月薪多少呢?聽爹地說,他是按年薪算的,月薪應該不會太多,我這樣花錢,會不會嚇着他?”
“哎喲——”嚴若兮的頭生生的撞在了莫里安的硬梆梆的背後,不由得哀叫出聲。
“好好兒走路,想什麼呢?”莫里安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我是不是花錢太多了?”嚴若兮看着他,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你怎麼花錢,和我有關係嗎?”莫里安看着她,挑動了一下眉梢。
“唉,現在沒關係,以後是有關係的。”嚴若兮輕咬下脣,大大方方的說道:“回頭我問問爹地你賺多少錢,我會算計着花的。你放心,我不是敗家女。”
莫里安看着她咬着手指的樣子,不由得一臉的黑線——這是什麼邏輯?
“唉呀,安檢到我了,我要進去了,再見再見。”嚴若兮一把從莫里安手裡搶過行李箱,扭頭就往安檢處跑:“Eric,我到了就換酒店,你放心,我會養活自己的。”
說着還用捏着證件的手,朝莫里安用力的揮了揮。
莫里安輕挑眉頭,擡眼便看見了匆匆而來的藍伯安——難怪她跑得比兔子還快。
“她進去了?”藍伯安大步走到莫里安的面前,說話還帶着微微的喘息。
“剛到安檢處排隊,還得得及和她告別。”莫里安淡然說道,臉上的笑容,依舊是溫潤一片。
“等我一下,我馬上過來。”藍伯安點了點頭,朝着嚴若兮站着的地方快步跑了過去。
“若兮。”藍伯安定定的站在嚴若兮的面前。
嚴若兮這下想裝沒看見都不行,只得慢慢的轉過身來,一臉討好的笑容看着藍伯安:“伯安哥哥,你來了。”
“不準備和我道別嗎?”藍伯安淡然的看着她。
“不敢,怕伯安哥哥罵。”嚴若兮小媳婦兒似的說道。
藍伯安原本淡然的眸子,不由得沉了下去,沉聲說道:“你還知道怕罵?小小年紀不知道學好,哪裡學來這些歪門邪道?”
“那伯安哥哥和雅麗姐,最後怎麼樣了麻。”嚴若兮看着藍伯安的臉色由沉怒變得曖昧的尷尬,不由得壞壞的笑了。
“我和雅麗的事情不要你管。以後你一個人在外面,不要做些傻大膽的事情。在外面不同於在家裡,做什麼事都有你爸和我給護着,做了事得自己擔當,知道嗎?”藍伯安深深吸了口氣,將胸口的火氣給壓了下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柔聲說道。
“知道了,伯安你放心,我會照顧自己的。還有,Eric那邊有朋友,他們也會照顧我的。”嚴若兮用力的點了點頭,理所當然的把莫里安的朋友當成了自己的朋友。
藍伯安對她自說自話的本事早已習已爲常,不過對於莫里安的朋友,他倒也是信得過的,所以只是仔細的叮囑她:不要惹事、多做事少說話、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要及時打電話回來、一個人在外面不要省錢,他除了銀行卡已經全部關聯他的帳戶外,會定期在她的微信帳戶裡打錢過去……
“伯安哥哥,你這樣對我也就算了,你可別這樣對雅麗姐,你把這個老婆給嚇走了,我可不會再找一個回來賠給你。”
“伯安哥哥,你幫我把銀行卡的關聯取消了,Eric不喜歡我當寄生蟲,我要追到他,就得先改變自己呀,當然,你偷偷給我一點零花錢是可以的了。”
“伯安哥哥,我可要交給你一個偉大而艱鉅的任務,這一個半月,可得幫我把Eric看好了,至少你得保持每天和他聊聊天,每次一定得聊到我,否則時間長了,他會把我給忘了。我給他打太多電話,他又會煩我的。”
“好了好了,我能想到的就這麼多事,我爹地也拜託你了,再見再見。”
嚴若兮的眼圈微微的發紅,朝藍伯安用力的揮揮手——這個把她當嬰兒一樣照顧的男人,從此以後,就是別人的老公了:再不捨、再依戀,也要學着從他的世界走開了。
雖然這是自己一直爭取的,可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她就象個斷奶的孩子一樣:有幾分孤勇、幾分惶恐、幾分喜悅、幾分不捨。
“寶寶,別怕,不管走到哪裡,伯安哥哥都會在你身邊;伯安哥哥會永遠保護你的。”藍伯安張開雙臂,給了她一個用力的擁抱——很多年不曾說過的煽情的話,在看見她紅紅的眼圈時,那麼溫柔的說了出來。
他呵護了十幾年的小寶貝啊,曾經以爲這一生,就和她這樣綁在一起了——就算沒有愛情,這份親情,卻大過了他對愛情的渴求:就這樣呵護她的一生,他心甘情願。
只是,她卻不這樣想——他長大的小寶貝,終是想展開翅膀去自由的飛翔、終是想去看一看這世界上,有一種叫愛情的東西,究竟長得什麼樣。
被她這樣的放棄,他未償不傷感,卻又覺得開心——長大的寶貝,依然是有眼光的,Eric,那個男人,也值得他的丫頭這樣用力的去追逐。
“伯安哥哥,我真的要走了。”嚴若兮吸了吸鼻子,推開一些藍伯安,看着他嚴肅的說道:“以後不能喊我寶寶,太難聽了,人家都二十幾歲了呢。”
“好了,再見。”嚴若兮嘟着嘴脣,湊脣在他的臉上重重的吻了一下,朝他揮了揮手後,轉身大步往安檢區裡走去。
“若兮希望你幸福。”莫里安與藍伯安一起往外走去。
“沒想到,她也會替別人着想了。”藍伯安輕輕嘆了口氣,有種家有小女初長成的感慨。
“她很聰明,只是你和Frank把她保護得太好。”莫里安笑了笑。
“Eric,不管你對她如何,希望你不會讓她受傷。”藍伯安看着莫里安,鄭重的說道。
莫里安停下腳步,看着他沉沉嘆了口氣:“伯安,我只能向你保證,無論在語言上、還是態度上,我不會讓她對我的感情有誤會。但她是否受傷,我沒辦法保證。”
“爲了一個已婚的女人,要放棄以後生命中所有的風景嗎?”藍伯安不解的看着他。
“以後會不會愛上別人,我也不知道;只是現在,沒這種心情。我的心還在她那裡,所以,接受任何一個女人,都會是不公平的。”莫里安淡淡的說道。
“好吧,我只希望你以後能愛上另一個女人的時候,那個人能是若兮。要知道,我可寶貝了她十幾年。”藍伯安爽朗的笑了笑,心裡卻爲嚴若兮擔心着——若莫里安這輩子都不再愛人呢?難道要讓她嫁給一個不愛她的男人?
或者,他的麻煩精臨走前對他的交待是對的——就是在莫里安的耳邊天天唸叨她大小姐從小到大的豐功偉績,讓他的業餘生活,被她的身影所充滿。
想到這裡,藍伯安不禁輕輕的笑了——這個小麻煩精還是挺聰明的,爲自己打算的本事也不小呢。
“你和雅麗準備什麼時候婚禮?”莫里安看着藍伯安問道。
“不會有婚禮。”藍伯安淡淡說道。
“你?”莫里安有些吃驚的看着他。
“我等着親手把若兮嫁出去的那一天。”藍伯安的語氣理所當然——在對嚴若兮的責任裡,愛情於他來說,已經變得不那麼重要。
“聽若兮說,有人向雅麗求婚。”莫里安微微皺起了眉頭。
“她有選擇的自由。”藍伯安的眸色微沉,低低的說道:“如果她要的是一份婚姻,我現在確實給不了;如果她要的是財務自由和愛情,我現在是可以給她的。這個,我會和她談清楚。”
“你這麼神一樣的存在,以後誰娶若兮,都會有莫大的壓力。”莫里安笑着搖了搖頭。
“不夠優秀的男人,怎麼夠格取我的若兮。”藍伯安護犢子的說道。
兩個男人不禁相視而笑——兩個同樣優秀的男人,卻對愛情和責任有着不同的理解,一個爲愛自繭自縛、一個爲責任放棄手邊的幸福。
第三節:許諾,這一次低調見艾蜜兒
【S市,艾蜜兒樓下的咖啡廳】
“本來我以爲,我們之間可以沒有任何交集的,沒想到,仍然脫不了狗血的這一碼。前任和現任,總是要這麼坐下來談一次的。”
看着坐在面前,神色間已然少了許多柔弱之色的艾蜜兒,許諾的心情仍是一片平靜:“蜜兒,謝謝你,這麼爽快的同意與我見面。”
“你約我出來,想說什麼?”艾蜜兒看着許諾,眼底有掩不住的嫉妒與厭惡:“老公、兒子,你全拿去了,難道想來告訴我:希望我心甘情願嗎?”
“是否心甘情願,並不重要。我們同爲母親,雖然梓諾不是你親生的,但我仍然相信你愛他之心不比我少,所以,我只希望,你不要再傷害他。”許諾看着她定定的說道。
“許諾,你還記得上一次,也是在這裡,我是怎麼的求你?求你讓我保有對梓諾的探視權,可你呢,你高高在上、大義凜然的拒絕我:說我不是個合格的母親、說我只會做傷害梓諾的事。”艾蜜兒緊捧着手裡的牛奶杯,手指有些微微的發抖,看着許諾憤怒的說道:“現在呢?現在又說相信我是愛梓諾的了?現在來求我不傷害梓諾?”
“許諾,我告訴你,梓諾是我兒子,我不會傷害他的。”說到激動之處,艾蜜兒不由得站了起來,在看到身旁異樣的目光時,她才又慢慢的坐了下來。
“上次的事,對不起,請你原諒我的年輕氣盛。謝謝你在經過這麼多事情後,仍然一如既往的對待梓諾。雖然我是她的親生媽媽,確實在他的成長中,我沒有付出過一點心力、一點金錢,所以,你比我更有資格去愛他、照顧他。”
許諾看着艾蜜兒,誠懇的說道:“蜜兒,你、我和子夕之間,是大人的事情,你有任何想法,我們都可以用成人的方式來解決。”
“你別和我談這些大道理,現在老公是你的、兒子是你的,在這場戰爭裡,你佔盡優勢,你當然有資本來向我表現你的大度、表現你的優雅。”艾蜜兒看着她冷冷的說道:“若我是你,我能比你優雅一百倍。”
“當然。”許諾輕輕點了點頭,低頭輕啜了一口咖啡,苦苦的味道,在舌根深處盪漾開來,就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
“蜜兒,梓諾現在的學校在法國,子夕認爲,那邊的教育更適合梓諾的成長。具體怎麼樣,我也不是很懂,也沒有太多的過問,在梓諾的教育上,都是子夕說了算,我基本是沒有什麼發言權的。”
“這次的事情之後,我和子夕約定,在梓諾不想見我的時候,我不會去見他。若他一直不肯諒解我,或許我這輩子都不會聽到他喊我一聲媽媽了。”許諾捧着咖啡杯,微微的愣了一下,瞬即收回目光,看着艾蜜兒說道:
“所以,他認誰當媽媽,他有完全的自由。如果他會多一些和你聯絡,請你務必把我的這份愛,一併帶給他。謝謝你。”許諾緩緩的站了起來,給了艾蜜兒一個深深的鞠躬。
“你這是幹什麼,別假惺惺的,我可承受不起。”艾蜜兒連忙也站了起來,看着許諾年輕的臉,聲音陰沉着說道:“要是被子夕看到了,又得怪我欺負你了。”
“這是我們兩個女人之間的事,關他什麼事。”許諾直起腰,看着艾蜜兒微微笑了笑:“我一會兒的航班去B市,還有工作,就不和你多聊了。梓諾的事,再次拜託你了。”
艾蜜兒冷着臉看着她,淡淡說道:“我說過,梓諾是我兒子,我不會做對他不利的事情,不需要你惺惺作態的拜託。要演戲,回去演給子夕看吧,我懶得看。”
許諾輕扯嘴角,微微的笑着,看着她低聲說道:“我先走了,再見,今天出來得匆忙,沒帶錢包,麻煩你幫我買一下單。”
“你……”艾蜜兒驚訝的看着她。
“謝謝。我從B市回來還你。”許諾微微笑了笑,嘴角清淺的笑意,有股蒼白的無力感。斜斜的日光打在她穿着長裙的背影上,年紀輕輕的她,身上竟然有了股蒼涼的感覺。
“她這是幹什麼?如果梓諾不認她,她就真的不認梓諾了嗎?子夕也同意嗎?子夕爲了她都打了兒子一耳光,怎麼會允許兒子不認她?”艾蜜兒定定的站在那裡,看着在陽光裡慢慢走遠的許諾,心裡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只是,不管她的用意如何,自己終歸是爭取到了與梓諾保持聯繫、適時探視的權利。
“認不認她不重要,還是自己的兒子就好。”艾蜜兒慢慢的坐了下來,捧着手裡的牛奶杯,空落落的心裡,只覺得生活又有了新的希望。
“聊完了?”顧子夕看着臉色平靜的她,輕聲問道。
“恩,聊完了,回家吧。”許諾輕輕點了點頭,突然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象被抽乾了一樣,只覺得疲憊不堪。
“恩。”顧子夕伸手攬着她的腰,慢慢往停車場走去。
“你?還好?”上車後,顧子夕邊發動車子邊問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她說話,他也變得小心冀冀。
“還好。”許諾輕輕搖了搖頭,輕瞥了顧子夕一眼,淡淡說道:“我現在很累,想休息一會兒。”
“那好,你休息。”顧子夕眸色微沉,卻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側過身去,幫她將坐椅調低,安全帶寄好後,沉眸看了她半晌。
“子夕,我不是不想和你說話,就是有些累。”許諾閉着眼睛輕聲說道。
“我知道,你休息。”顧子夕發動車子後,伸出右手,輕輕的抓住她的左手。
“子夕,其實我還是有私心的,我只和她說,梓諾不認我,我就不會認他,請她好好的愛護梓諾。我都不敢說我們會暫時的分開,其實我也在害怕,怕她會乘虛而入。”許諾的小手放在顧子夕的大手裡,指尖微動,輕輕的摳着他的掌心,說話的聲音一片柔軟。
顧子夕側頭看了她一眼,淡淡說道:“你不說是對的,我們夫妻間的事情,沒必要和外人說。梓諾算她半個兒子,說說倒是無妨。”
“恩。”許諾輕應了一聲。
“還有,我們就算暫時分開,也沒有所謂的虛讓她可乘,你不要胡思亂想。”顧子夕沉聲說道。
“好。”許諾輕扯嘴角,微微的笑了——就算沒有虛,讓她有那樣的以爲,誰知道她又會做出什麼事來呢?
我可憐的梓諾,真的不能再經受什麼打擊和磨難了。
第四節:許諾,放手的愛與痛
許諾只是閉着眼睛假寐,所以車子一停下來她就醒了。回到家裡後,她將已經收拾好的行李箱拉到了客廳:“時間不早了,我還要看一下最新的郵件。”
“行李還要再看一下嗎?”顧子夕從她手裡接過行李箱,拉到玄關口放好。
“不用,差不多都是那些東西。”許諾回到書桌前,在電腦將郵箱裡的郵件都下載下來,準備一會兒在飛機上看。
“顧梓諾說,你在飛機上的狀態很不好,一會兒上飛機就休息吧,不要工作了。”顧子夕放完行李,折返回來,看着她輕聲說道。
許諾神情微頓,從電腦裡擡起頭來看着他:“顧梓諾和你通過電話了?”
“恩,大哭了一場。”顧子夕點了點頭。
“他承受得太多了,你有時間多去看看他。有時候,陪伴比任何安撫的話都管用。”許諾沉眸看着他,語氣裡,似乎有些託咐和叮囑的味道。
“你也一樣。”顧子夕看着她定定的說道。
“我會的,當然,我去看他之前,會和你聯繫。”許諾輕輕笑了笑,重新低下頭去,開始處理電腦裡的文件。
她的神情很淡、很從容,卻有一股讓人心慌的疏離。
雖然兩個人說好,在許言手術前的這段時間,就當是兩個人的一個冷靜期,可她的狀態,竟似已經完全放棄——這樣的她,讓他沒來由的心慌着。
“許諾,不許放棄。”顧子夕走到她的身後,伸手輕輕的擁住了她:“放棄,並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
“我沒有要放棄,我只是想讓時間來幫我解決問題,然後,希望時間之後,你還在等我。”許諾從電腦裡擡起頭來,目光看着牆上那幅滿映着日光的婚紗照——子夕的溫柔、自己的沉靜、顧梓諾的調皮,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如果我是萬能的該多好,所以有的問題,都可以解決得完滿。”顧子夕順着她的目光,看向那幅她最喜歡的婚紗照,心裡卻滿是無力感:“許諾,我從沒如現在般的感到無力。”
“你、很好。”許諾自他懷裡轉過身來,仰頭看着他,淡淡的笑着:“只是,現實有太多無奈的事情,讓我們無力。”
“子夕,對於未來,我沒有特別的悲觀,只是我們需要從現實裡跳出來。我們,都把愛情看得太重了。”
“不是,你若把愛情看得重,如何會爲了梓諾而決定離開?許諾,你就是個騙子。”顧子夕雙手用力,將她攬在胸前,輕輕的一聲嘆息裡,有多少無奈、又有多少不捨。
時間嘀噠,分分往前走動,顧子夕輕輕的鬆開擁着她的雙臂,看着她低低的說道:“誰讓我愛讓你這個小騙子呢,我仍然選擇相信你——相信你只是需要時間,然後,重新回到我身邊。”
“當然。”許諾點了點頭。
“必須,否則,我不會饒了你。”顧子夕的眸色微沉,俯頭沉沉吻住她的脣,用力的撕磨着,讓她不得不用力的抓住他的腰——讓她不得不重新審視他對這段感情的決心。
她知道,他絕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他下決心要做的事,不擇手段也要做到——他這一次選擇放手,不過是信了她還會回頭而已。
而她,也希望自己還能回頭——只是這個選擇的權利,卻不在自己。
子夕,我既希望離開能讓我變得更豁達、胸懷更開闊;也希望,你不要再一次一次的挑戰我的底限。
“子夕,我也捨不得,我也希望我還有回頭的機會。只是,這機會該由你給我的。”許諾暗自嘆息,抓在他腰間的手,自然的擡起,用力的圈在他的脖子上,惦起腳尖後,努力的回吻着他——他的吻,如同他的人一樣,讓人疼痛、又讓人依戀。
“到了給我信息。”
“知道了。”
“不要熬夜加班,有任何處理不了的事情,傳回公司來。”
“知道了。”
“狂犬疫苗要按時打,實在沒時間回來,就在那邊找個醫院,疫苗的型號批次,張庭這裡都可以提供。”
“知道了。”
“……”
“我要進去了。”
“進去吧。”
顧子夕微微笑了笑,看着許諾拖着大行李箱快步走進安檢處,微微眯起的眸子裡,有着讓人捉摸不透的沉暗。
在安檢之後,許諾拖着行李箱直接往候機廳走去,感應似的回過頭來,顧子夕還站在原地沒有走。
許諾站在原地半晌,終於沒有多說一句話,拖着行李箱,扭頭大步往前走去——時間不一定能解決所有的問題,但一定能夠解決問題。
艾蜜兒,對於梓諾,我放手,你一定要好好愛他;
艾蜜兒,對於子夕,他的選擇我們誰都無法左右,所以,我們都好自爲之吧。
行李箱拖行在大理石上,隆隆的聲音將人的思緒帶得很遠;許諾的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她知道,自己的離開意味着什麼;她也知道,自己的選擇意味着什麼。
就算放棄兒子、放棄丈夫,最後也不一定能換來兒子的幸福、丈夫的平靜——只是,事到如今,她只能這麼做。
由S市飛往B市的航班、由新加坡飛往B市的航班,雖然出發的時間不一樣,卻在差不多同一個時間到達了B市。
走出機場,嚴若兮立時打電話向藍伯安、莫里安彙報了自己的行程,正嘰嘰喳喳中,眼尖的她一下子看到了正拖着行李走過來的許諾。
“哎、哎……”
“Eric,你猜我看到誰了?”
“許諾、許諾,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我看到許諾了,你說我和她是不是特別有緣份?所以說,我和你也特別的有緣份哦。”
“我不和你說了,我先去找她了。”
嚴若兮匆忙的掛了電話,拖着行李箱急急的往正停下來看她的許諾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