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因爲愛情
許諾睡得很早,顧子夕拿着這本裝楨算得上漂亮,紙質卻仍顯粗糙的日記本,在顧梓諾的牀頭靠了下來。
“我們每天睡前讀十五分鐘,恩?”顧子夕看着自己換好睡衣,安安靜靜靠在牀頭的顧梓諾,溫柔的說道。
“好。”顧梓諾乖巧的點了點頭。
“那好,我們開始。”顧子夕將顧梓諾抱到自己懷裡,讓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打開日記本,看着裡面熟悉的藝術字體,心裡泛起一陣酸澀的暖意——十八歲的她,一個人坐在空蕩的屋子裡,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呢?
她的日記裡,基本沒有其它人的出現,包括許言——包括他這個孩子的父親;似乎,她的生活在那樣的段特殊的日子裡,簡單到只剩下這個孩子。
“爹地?”顧梓諾的小手翻了兩頁紙後,擡頭看着顧子夕,疑惑的看着沉默的他。
“我們開始吧。”顧子夕收回思緒,將日記往回翻了幾頁,輕輕的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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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十八歲,居然有個孩子就長在我的肚子裡,該是多麼奇妙的事情,原本他只是一個任務、一個籌碼,現在卻變得有些期待起來——會是個聰明的寶寶嗎?會像他還是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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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大小姐送來了一些胎教的資料,原來小小的胚胎,在肚子裡也能感知外界、感知我的心情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過,試試總是沒有壞處的。或許,會是個小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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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給寶貝聽了莫扎特,又讀了英文報,寶貝應該都聽到了吧?”
“不過,又有專家說:‘媽媽的愛和好心情,是最好的胎教。’過早的音樂刺激,可能會影響孩子的聽力發育,到底聽還是不聽呢?真讓人爲難。放遠一些,可能就沒問題吧,就和說話一樣,對,就這樣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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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試着和寶貝對話,只是‘媽媽’這兩個字,怎麼也說不出口啊。感覺挺不好意思,可能,等到你出生後,我就會習慣了吧。”
讀到這裡,顧子夕的聲音越發的低了下去——那現在呢,你習慣了這個稱呼嗎?在你決定放棄媽媽這個身份時,你的心裡有多少無奈、多少放棄、多少痛……
顧子夕在心裡沉沉嘆了口氣,輕輕合上日記本,低頭對安靜的顧梓諾說道:“顧梓諾該睡覺了,我們明天繼續。”
“我喜歡莫扎特的音樂。”顧梓諾突然說道。
“是嗎。”顧子夕低頭在他額間輕吻了一下,抱着他躺下後,下牀看着他說道:“明天我問問許諾,當時聽的是哪幾首,我們再聽聽。”
“好,爹地晚安。”顧梓諾點了點頭,乖巧的閉上了眼睛。
“晚安。”顧子夕幫他拉好被子,關了燈後,輕輕走了出去。
第二節:專訪,往事歷歷,只是因爲愛情
第二天上午,顧子夕辦公室。
許諾今天仍是一襲黑裙——簡潔的一字領裁剪,露出優美的瑣骨;一頭酒紅色的長髮輕輕的挽在腦後,顯出幾許慵懶與散漫的風情;
而她眼底的沉寂,更讓一身黑衣的她,透出幾許神秘來。
“準備好了嗎?”顧子夕輕聲問道。
“可以了。”許諾點了點頭。
專訪的媒體一共五個,所以進來的一共是十個人,每家媒體都是一個文字記者、一個攝影記者。
半圓型的會談區,許諾坐在同樣是黑色的皮質沙發裡,原本有些微微的緊張,在看到十名記者魚慣而入後,反而慢慢沉靜了下來——許言連死都不怕,她還怕什麼。
“感謝顧太太給我們專訪的機會,我們身爲記者,負責把事情的真像如實的報道出來;但也只有在瞭解了100%之後,可能才能寫到70%的程度,所以有些問題讓顧太太爲難了,顧太太可以告訴我們,我們再調整提問的方式,或者直接忽略。”
這是S市最大媒體的採訪部主任倪頂——他現在已經很少親自出採訪任務了。
這次親自出馬,一個原因是許諾這次載譽歸國,是件國際化的事件,現在展播事件正熱,但凡與國際展播捱得上邊的稿子,全部是全球範圍發佈,而許諾不僅帶着項目組拿下城市二等獎、還拿下了唯一的個人創意獎,這已經是熱門中的熱門,所以他非來不可。
而另一個原因,則是昨天的機場事件——雖然是私人停機區,當事記者也沒有再發聲,但仍有目擊者將現場視頻拍了下來。雖然因爲距離原因,看不真切,但從時間、背景飛機上來看,熟悉顧子夕的人,都能判斷出一二。
就這個原因,他也非來不可——若別的記者來,拿不到想要的材料事小,惹惱顧子夕,麻煩就大了。
他們臺與顧子夕多年來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合作關係,顧子夕與艾蜜兒的分居、離婚;許諾的官司;與許諾的結婚等個人消息,全部是由他們臺第一手發佈。
所以新聞重要、關係也重要,所以他必須親自坐鎮,以來表示重視、二來以策安全。
“顧太太,我們可以開始了嗎?”倪頂看着許諾溫和的問道。
“可以了。”許諾點了點頭。
“好的,我們開始提問,顧太太若覺得有任何不妥,都可以隨時醒我們。”倪頂與其它幾家媒體的記者打了招呼後,便拿出了錄音筆,並打開了筆記本電腦。
“顧太太爲什麼願意做這樣一個專訪?”倪頂看着許諾問道,同時注意着她的表情,雙手在鍵盤上的敲打,似乎是無需用眼睛的。
“因爲這次在國際城市展播的結果、我在頒獎禮上所說的話,都引起大家的興趣和疑問,我希望有個正式的迴應。”許諾輕聲說道。
“顧太太會給出什麼樣的迴應?”倪頂的眸光微幾頓轉動了一下,問話的語氣越發的溫和起來
許諾斂下眸子,微微思索了一下後,擡眼看着倪頂,沉聲說道:“關於我爲何爲參與這次的展播項目的主創,我在美國接受組委會專訪時,已經有詳細的說明,倒沒想到回國後,我國的媒體卻有如此豐富的想象力,所以對此我只有一句話:如果一個人成天想着骯髒的事,他的世界就是污濁一片,帶給大衆的信息和引導也將是骯髒的,這種人,不應該繼續留在媒體。”
倪頂微微一愣,倒沒想到此刻看起來柔柔弱弱的許諾,開口便是如此犀利,雖然尷尬,卻也欣賞,微笑着說道:“謝謝顧太太給媒體人的警示。”
許諾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在這次獲獎後,我的個人計劃會是多方面的:最主要的,當然還是在創意方面,我的職業身份,是‘品尚’創意的合夥人和創意主創,所以我仍然會回到我的崗位上,與我的合夥人、同事們一起,爲更多企業提供優質的市場諮詢服務和產品創意服務;對於來自國際的機會,我會挑一些有代表性的品牌合作,以此來保持超水準的創意作品。”
“另外一個計劃,就是把漫畫風,揉進產品創意裡。這方面的我正在做一些嘗試和努力。”
“最後一個計劃,也是最重要的計劃,我和我先生,將在明年春季迎來第二個孩子的出生。”說到這裡,許諾一隻手自然的覆在小腹上,臉上浮現出溫柔的淺笑。
“恭喜顧太太和顧先生。”倪頂眸光微閃,接着問道:“恕我剛纔沒有聽錯,顧太太提到是第二個孩子,那麼請問:顧家小少爺,也是顧先生與顧太太所生嗎?如果是,顧太太是否在顧先生離婚前,已經介入顧先生的婚姻?”
許諾的眸色一陣黯淡,握着杯子的手不禁微微一抖。
“倪頂!”坐在辦公桌後面的顧子夕臉色沉峻的站了起來。
“我們記者問話就是這麼直接,顧太太如果介意可以不用回答。”倪頂快速的補充了一句。
“許諾,這個問題,稍後我回答倪主任。”顧子夕大步走到許諾身邊,伸手握住她的,低聲說道。
“我來回答。”許諾承諾半晌後,低低的說道。
說完將目光轉到倪頂身上,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說道:
“五年前,我以代孕的方式,爲姐姐的心臟移植手術籌集到手術費。當時我與顧子夕是純粹的交易關係,沒有介入他和他妻子的婚姻。”
“我與他確定戀愛關係,是在他與妻子分居之後。當時,我們並不知道彼此就是孩子的父母,我們的婚姻,是因爲愛情。”
“許諾……”顧子夕伸手將攬進懷裡,緊緊的擁抱着。
“顧子夕,謝謝你。”許諾低聲輕語着,緩緩伸手回擁住了他——攝影記者們,早在顧子夕走過來的時候,已經搶拍了好幾張合影,這下子更是抓緊機會一陣狂拍。
顧子夕慢慢鬆開許諾,看着倪頂說道:“就到這裡吧。”
“這個……”倪頂的眸光微轉,看向許諾時,微微笑着:“如果說這是個毒瘤,應該是一刀解決,而不是切一半留一半,任毒素蔓延。”
顧子夕眉頭微皺,許諾看着他深深吸了口氣,溫和卻堅定的說道:“繼續吧。”
顧子夕沉眸看着她,大手將她的小手緊緊握在手心,聲音低沉卻溫柔的說道:“好,繼續。”說着扶着她坐了下來,他則轉身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後面,重新坐了上來。
看着她眸子裡的堅毅、聽到她聲音裡的堅定,那個勇敢而倔強的許諾,似乎又回來了。
“請繼續。”許諾看着倪頂,輕聲說道。
“接下來我們每個媒體都有自己的問題,有些可能會比較尖銳,但開始的時候我就說過了,我們只有瞭解了百分之百,才能寫出真正符合事實的新聞。同時,我以我從業二十年的資歷向顧太太保證:我們所寫,一定是事實。”倪頂看着許諾,認真的說道。
“我相信我先生的選擇。”許諾眸色不動,聲音低暗的說道。
“我也謝謝顧太太的信任。”倪頂的眸光微定,沉聲問道:“請問顧太太,在你選擇做代孕的時候,你可考慮到法律、倫理的問題。”
“法律、倫理能解決我們活下去的問題嗎?”許諾看着倪頂,無聲的笑了:“我們從農村來到S市這個包容的城市,在姐姐治病的過程,遇到過很多好人;但是社會現實,依然讓我們無助:我們曾經因爲欠了一天的醫療費,而被醫院粗暴的趕了出來,那是在我姐姐剛剛做過心臟復甦手術的第三天。”
“我不想責怪社會的冷漠,因爲社會自有自己的運轉體系,在體系內,他們有權選擇冷漠;而我們,也有權選擇活下去——我以爲,生命的意義大於一切。”許諾深深吸了口氣,用力的壓下眸底的眼淚,看着倪頂說道:“活着,是我們唯一的願望。”
“我們繼續一下個問題。”在許諾的氤氳的目光裡,倪頂不禁低下了頭——沒有過她這樣的經歷的人,憑什麼拿着自以爲是的道德尺度,去指責兩個爲了活命而歷盡艱辛的少女。
他想,他不能。
“請問,你母親的事情,目前有線索了嗎?爲什麼會在事隔十幾年後,纔想到要找母親?”一個記者問道。
“目前還沒有線索。現在想到要找她,是因爲我姐姐去世了,我覺得她有權利知道這個消息。”提到母親,許諾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
“你母親是因爲你姐姐的身體,覺得無法負擔而離開的嗎?你們姐妹長大後是否試圖過尋找她?你們恨她嗎?”另一個記者問道。
“我不知道我母親因何而離開,我姐姐的病,是在母親離開的那個晚上,爲了救我而被馬蹄踩出來的。”
“我姐姐是個寬容但倔強的人,所以她要我不要恨媽媽、也不許我去找媽媽。所以,我原來是不恨的——直到姐姐死去,我無法不恨。”許諾伸手將眼角的眼淚拭去,深深吸了口氣。
“顧太太這次通過國際平臺發佈這個信息,目的何在?”
“告知。”
……
採訪結束後,許諾仍只是安靜的坐在黑色的大沙發裡——一身的黑衣,與這寬大的沙發,似是融爲了一體。
“許諾。”顧子夕送走記者後,走回到她的身邊,輕輕的蹲了下來:“進去休息一下吧。”
“顧子夕,抱緊我……”許諾擡頭看向顧子夕,低低的說道。
“許諾,別怕,我在這裡…。”顧子夕張開雙臂將她緊緊的擁在懷裡。
“顧子夕,就算我任性,你也不要放手,我……是害怕的……”許諾的雙臂用力的抱緊了顧子夕,聲音裡滿是軟弱。
“不放手,再也不放手,我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顧子夕用力的撰緊了她的身體,俯下頭去,將她臉上的淚痕吻幹後,輾轉脣齒,輕輕覆在她的脣瓣上——輕柔而剋制的吻,將這一個月來的痛苦與壓抑,盡數傾泄……
“現在困了嗎?是休息還是回家?”顧子夕用額頭輕抵着她的額頭,柔聲問道。
“回家。”許諾輕聲說道。
“好。”顧子夕點了點頭,摟着她往外走去。
“我自己回去吧,你那麼忙。”許諾伸手拽了拽他的衣服,低聲說道。
“我不放心。”顧子夕微微一笑,轉眸看着她,不由得輕嘆一聲,又重新低頭吻住了她:“許諾,其實我也是怕的,你知道嗎……”
“顧子夕,對不起……”在他的脣裡,許諾輕聲說道。
“不要對不起,要你愛我、要你不再糟蹋自己……”他在她的脣間溫柔的輾轉着,輕吮淺吸裡,滿滿都是對她的擔心。
“老闆……”給記者送了小禮物、又把記者送出公司大門的洛簡,拿着電腦推門而入——“老……”
只是,在看到兩個人相擁的時候,他又悄悄的退了出去,並幫他們將門關好——這一陣子,顧子夕有多不容易,他比誰都清楚。
公司的事情,已經走到一個最關鍵的時刻,他還不能放鬆下來;不過,他們夫妻關係的緩和,對他來說,在這個關鍵的時候,該是最好的慰籍吧。
洛簡抱着電腦走到林曉宇的桌邊,看着她低聲說道:“曉宇,我們結婚吧。”
“我在趕一個報告,沒時間。”林曉宇頭都沒擡,手在鍵盤上闢哩啪啦敲個不停。
洛簡只是沉眸看着她,也不說話。
良久之後,林曉宇似乎回過神來,猛的一下從電腦裡擡起頭來,睜大眼睛看着洛簡,後知後覺的問道:“什、什麼……”
後來,洛簡先生拉着林曉宇小姐跑到樓下辦公大廳,當着所有員工的面單膝下跪求婚,然後將自己手上常戴的白金戒指套在了還沒弄清楚狀況的林小姐手上,然後呢,在大家的起鬨下,兩人足足擁吻五分鐘——洛先生說:林小姐這就是答應了。
下午。
送許諾回家後,顧子夕陪她躺了一會兒,看着她睡着後,才起牀回公司。
而許諾這一覺,則是自許言去世後,睡得最安穩的一覺——把所有的事情說出來,既是解脫、也是救贖。
醒來後的許諾,只花了兩小時的時間,便將《會飛的豬》番外稿的兩張畫稿給完成了。
“季風,畫稿我完成了,明天給你寄出來。”
“還好啊,能吃能睡的。”
“我今天上午接受了一個專訪,顧子夕安排的。”
“或許別人會認爲我滿身的污點,但我從未後悔過。無論如何,許言還是多陪了我這五年。”
“不說我了,每天反正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你呢?那些花兒有沒有照顧好?”
“可別騙我,我回來要檢查的。”
說到‘回來’兩個字,許諾的聲音不由得一陣發緊——沒有許言的地方,還是家嗎?她,還能回去嗎?
“這房子我正在辦購買手續,等你肚子再大些,倒是可以過來養胎。”電話那邊,季風的聲音溫和中帶着沙啞,一如既往的冷靜,卻早已沒有了那股子清雅淡然。
過去的時光,他們是真的再回不去了。
“好,一定要回來的。”許諾低低的說道:“季風,我明天去這邊家裡看看,有什麼要交待我的嗎?”
“鑰匙在我這裡,你進不去。我安頓完這邊的事情就回來,到時候再去吧。”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季風拒絕她去國內的家裡——那是許言和許諾,一起住了五年的地方。
許諾的聲音微哽,低低的說道:“好,我等你回來。”
“恩,保持平靜的心情、慢慢開始工作,別讓我看到一個憔悴的你,那樣我會鄙視你的。”季風的語氣故作輕鬆着。
“知道了,姐夫……”許諾輕輕的掛了電話,快步走到窗前,眼底閃爍着點點瑩亮。
還好有季風,讓她對許言的思念,能找到一個合適的出口——姐夫,呵,比姐姐,只差一個字呵。
姐夫,他做許言的主治醫師五年、與許言一起生活一年,聽到他的聲音,好象就聽到許言正和他說話;看到他的樣子,就象看到許言依在他的身邊,巧笑嫣然的模樣。
季風,感謝還有你,讓我在想起許言時,不至於那麼無助……
第三節:梓諾,一起保護小寶寶
晚餐後,顧子夕依然帶着顧梓諾下去散步,然後回家陪許諾一起吃水果,三個人在書房坐了會兒,各看各的書、各聽各的音樂後,許諾去睡覺,顧子夕去給顧梓諾念日記。
“爹地,我們開始吧。”顧梓諾將放在牀頭的日記拿起來,翻開後遞給顧子夕。
“好啊。”顧子夕伸手揉了揉兒子的頭髮,接過日記本後,開始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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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第一次正式產檢了,心裡突然很緊張來:會不會有問題呢?手和腳應該都是有的吧?嘴巴耳朵呢?”
“唉,不是天才也沒關係,不聰明也沒問題,寶貝可一定要健康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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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去產檢了,真是嚇死我了,醫生開始居然聽不到胎心!不止是我,大小姐也嚇得不輕,吼得那醫生都要哭了。”
“其實,我也要哭了。沒手沒腳我也能接受了,怎麼能沒有心呢?姐姐的心臟病已經讓我聽‘心’色變了,我的孩子怎麼能沒有心呢?”
“還好還好,只是小傢伙背對着外面,所以聽起來有些困難,換了高敏度儀器,小傢伙的心跳象馬蹄聲一樣有力,聽起來比任何音樂都要好聽,真是讓人開心。”
顧子夕唸到這裡,低頭將耳朵貼在兒子的胸前,突然感覺到這平常的心跳聲,在此刻聽來,竟是如此的動聽。
“我也聽爹地的。”顧梓諾將身體往顧子夕的懷裡拱了拱,也將耳朵貼到顧子夕的胸口——那樣有力而沉穩的心跳聲,倒讓顧梓諾感到一陣力量感:“爹地,你的心跳好有力。”
“你當時的心跳一定也是這麼有力,所以許諾和你大姑姑,纔會放心。”顧子夕看着日記裡帶着表情的文字,似乎看到十八歲的她,天真而緊張的模樣。
十八歲的小媽媽,其實當時真的很想在你身邊。
“今天給許言打電話了,告訴她我聽到寶貝的心跳了,象馬蹄聲那麼有力;告訴她,寶貝的手腳都齊全,看得見的地方都很正常;告訴她,我現在很開心,即便寶貝只是交易而來,我卻如此不可自拔的喜歡上了他呵!”
“可是許言一直沒什麼情緒,只是叮囑我好好兒照顧自己、只是告訴我,她會配合手術的,只等我安全生下孩子。”
“不管她心情怎麼樣吧,在她平靜的等待手術的日子、在我快樂的等待寶貝長大的日子,我們都努力着……”
默默的看着後面的話,顧子夕這才更多理解一些,許諾對梓諾、對許言,一直抱着什麼樣的心情——對梓諾是期待又喜悅,幾乎忘了他只是交易的成果;對許言,則是沉甸甸的責任、不惜代價的的責任。
“爹地,是不是有小寶寶會沒有手腳?沒有心跳?”顧梓諾見顧子夕半晌不說話,有些緊張的問道。
“是啊,環境污染、媽媽吃錯東西、媽媽心情不好,都會影響孩子的健康。”顧子夕合上筆記本,大手在兒子的頭上輕撫着——第一次感覺到,一個生命的到來,是如此的不易。
“那許諾肚子裡的小寶寶,會健康嗎?”顧梓諾擔心的問道。
“會的,我們一起保護他,好嗎?”顧子夕看着兒子溫柔的說道。
“恩,好。”顧梓諾用力的點了點頭。
“許諾知道的話,會很開心的。”顧子夕輕聲說道。
顧梓諾剛纔還瑩亮一片的眸子,慢慢暗淡了下來,看着顧子夕手裡的日記本,輕聲說道:“爹地,我不會若許諾生氣的。”
“爹地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作好自己就行,你快樂了,爹地和許諾都快樂。”顧子夕在兒子的額上重重的親了一下,溫潤的說道:“顧梓諾會是最好的哥哥。”
“那當然。”顧梓諾這才笑了。
“好了,該睡覺了,明天我們繼續!”顧子夕掀開被子下了牀,看着顧梓諾自己滑進被子躺好後,才關燈離開。
回到房間,看到許諾倚在牀頭看書,走過看着她問道:“怎麼醒了?”
“可能白天睡多了。”許諾放下手中的書,擡頭看着顧子夕微微笑了笑:“你們都讀到哪兒了?”
“讀到你去產檢了。那是家裡指定的醫生團隊,怎麼會犯那樣低級的錯誤。”顧子夕脫了外衣,上牀後在許諾的身邊靠了下來。
“我也不知道啊。”許諾伸手拉過他的長手臂,將自己的身體靠在他的肩膀上:“子夕,這個孩子,不知道會不會順利啊。”
“會的,這麼多人愛他呢。”顧子夕看着許諾柔聲說道。
“但願如此。”許諾輕輕嘆了口氣,伸手環住顧子經的腰,卻仍然知道——他永遠無法理解,一個孕婦對肚子裡孩子的那種擔心。
“睡吧,你現在就是要少想、多吃、多睡、就沒事了。”顧子夕拍着她的背低聲說道:“要不,我唱兒歌哄你睡覺?”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童心了。”許諾躺在他的懷裡,輕輕的笑了:“睡吧,你哄好顧梓諾就好。”
“恩。”顧子夕輕輕笑了笑,擁着她躺下後,輕輕的拍着她的背,聽聞着她在懷裡輕淺而有節奏的呼吸,心裡一片平和的安心。
他知道,她在努力:很努力很努力的放下心裡的屏障,選擇重新信任他、依賴他;選擇與他一起爲這個孩子的健康出生而努力。
他們一家人,第一次,有了這麼一個共同的目標;他們一家人,該會越來越好吧。
顧子夕低頭,在許諾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後,才擁着她睡去。
第四節:梓諾,不許騷擾我媽媽
“爹地早、許諾早。”
“顧梓諾早。”
三人在餐桌前碰面,相處不算隨意,周圍僵硬的氣氛,卻正在慢慢融化。
吃完早點後,顧子夕便載着顧梓諾和許諾一起去公司。在車上,顧子夕放了一張莫扎特的碟片來放。
“怎麼樣,顧太太和顧少爺,對這曲子可有熟悉感?”顧子夕笑着問道。
“當然,那時候可是每天吃飯、睡覺的時候都會聽的。”許諾的眸光,輕瞥了一眼後視鏡的顧梓諾,嘴角帶着溫柔的笑意。
“可是、可是我好象沒聽過呢……”顧梓諾不禁伸手抓着腦袋。
“所以說,可能胎教真是沒什麼用的。”許諾不由得輕笑。
“用處不在這裡,用處在你聽的時候,心情平和安寧,然後孩子在肚子裡也會輕鬆的長大,這就是胎教的作用了。”顧子夕側頭看了她一眼,微笑着說道。
“好象很懂一樣。”許諾笑着,車裡的氣氛,似乎比早餐的時候更好一些——或許是這音樂的作用、也或許是三人有了共同的話題。
“地下車庫空氣不好,顧梓諾你和許諾一起先上去,我停好車就過來。”顧子夕將車停下來後,對許諾和顧梓諾說道。
“好,我們先去你辦公室。”許諾點了點頭,拉開車門下了車後,自然的伸手幫顧梓諾拉開了車門。
“謝謝許諾。”顧梓諾輕聲說道。
“不用謝。”許諾微微笑了笑,將車門關好後,對顧子夕打了招呼,便與顧梓諾兩人,一前一後的往電梯間走去。
“那就是顧太太!”
“跟在她後面的就是那個代孕的孩子!”
“聽說他老公爲了這事打了記者。”
“快,出來了,快過去。”
……
許諾與顧梓諾剛剛下了地下電梯,正從廣場往寫字樓走去,幾個揹着相機的記者一下子衝到了她們面前,嚇得許諾下意識的伸手將顧梓諾撈在懷裡,冷聲喝道:“你們幹什麼?”
“顧太太,我們想請問你們幾個問題。”一個記者說着就將話筒塞了過去。
“如果想採訪的話,可以和我們的公關經理聯絡。”許諾拉着顧梓諾往後退了兩步。
“顧太太,這個孩子真是你和顧先生生的嗎?”那記者倒是不依不饒。
“你們嚇到我兒子了,請讓開。”許諾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
“顧太太,請問你給顧先生代孕,是體外受孕,還是上牀了?”另一個記者舉着話筒逼上身來。
“你們不許騷擾我媽媽,你們再不走,我報警了。”一直被許諾拽在懷裡的顧梓諾見許諾連連後退、那記者步步緊逼,一下子發起怒來,從許諾的懷裡轉過身,站在許諾的面前,象母雞護小雞似的,張開雙臂擋在了她的面前。
“顧小公子難道就不懷疑,她爲了順利嫁給你父親,編造了這個謊言嗎?她或許並不是你的媽媽!”
“顧太太,你說呢?五年前你才十八歲、剛考入大學,你怎麼生孩子?”那記者伸手去拉顧梓諾的胳膊,直直的將話筒舉到了許諾的面前。
“拿開你的髒手!”顧梓諾用力的朝那記者身上撞去。
“顧梓諾回來。”許諾伸手揮開那記者的話筒,伸手扯過顧梓諾後,邊往後退,邊冷聲說道:“我現在有身孕,如果我有什麼事,你們不光是失業坐牢那麼簡單。所以我勸你們,在我先生來之前,立即離開。”
“果然歷害,難怪能把顧氏獨子玩弄於股掌之間,連前……”
那記者話還沒說完,便被一拳打飛了過去——來的正是洛簡和王偉,隨後而來的,是剛剛上來的顧子夕。
“有沒有事?”顧子夕張的問道。
“沒有,他們也不敢動手。”許諾這才鬆開拽着顧梓諾的手,輕輕搖了搖頭。
“恩,先上去,這裡交給洛簡和王偉解決。”顧子夕點了點頭,彎腰將顧梓諾抱在懷裡,一手攬住了許諾,沉着臉大步往辦公樓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