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 衆裡尋她 Chapter058 收起棱角
提到莫里安,許諾的眸光不由得黯淡了下來。
辦公室裡那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語,他也該聽到了吧。
以爲自己可以如一個普通女子一樣,坦然面對一個普通男子的追求、然後再去決定是否要在一起。
可有了這樣的流言,她又退縮了——畢竟,她才23歲;畢竟,她還沒有那麼強大的心理;畢竟,這場世俗道德的戰鬥裡,她只有自己。
“被人罵了?”顧子夕輕易的看出了她的情緒,也便輕易的猜出了事情的始末。
“你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吧,我只是在找靈感。”許諾接過他遞過來的毛巾,邊擦着頭髮邊說道:“看看什麼樣的創意,能讓卓雅壓過顧氏一籌!”
“一個女孩子,這麼逞強幹什麼。”顧子夕看着她搖了搖頭,這樣的她讓他有些心疼——她從不妥協的倔強、她極力掩飾的尷尬,讓她看起來有幾分強撐的疲憊。
“廢話,這個社會不會因爲我是女孩子,而優待我一些;就象你,不會因爲我是女孩子,而少給我製造一些困難。”許諾將擦完溼發的毛巾遞給顧子夕。
看見他的頭髮上的水順着額頭流了下來,一慣的白襯衣因溼透而緊貼在身上,雖然並不顯狼狽,卻也與他平時高貴冷凜的形象大相徑庭。
想想他這幅模樣也是因自己而起,心裡難免有些抱歉,當下說話便也再沒那麼犀利:“當然,對於你來說,對手就是對手,本就不應該有性別之分。”
顧子夕接過她用過的毛巾,胡亂的擦了一把臉後,看着許諾輕聲說道:“我們可以試試好好的相處。”
“算了吧,商場如戰場,我們從來都只能是對手。”許諾搖了搖頭,扭頭看向窗外,雨似乎並沒有停止的跡象。
在街上游蕩了半天,她也不知道現在該去哪裡,當然也不能就這樣一直坐在車裡,當下只得說道:“既然你拉我上車了,就好人做到底吧,麻煩把我送回公司。”
“再陪你演場戲?”顧子夕看着她笑了。
“恩?”許諾一愣,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當下搖了搖頭:“不必了,那對他不公平。我和他的相處,可以更單純一些。”
“那現在就別回公司了,你這樣子也不適合。”顧子夕說着,便發動了車子,緩緩往前開去:“我約了設計師看圖紙,時間也差不多要到了,一起去吧。”
“喂——”許諾不禁皺起了眉頭。
“就算被人罵了,站在對手的面前,也應該是驕傲的,現在這麼狼狽的樣子,自己知道就行了。”車子慢慢駛出車道,顧子夕淡淡的聲音裡,有種包容、維護的味道。
只這一句話,許諾沒來由的紅了眼圈,輕輕的低下頭去,雙手下意識的擰着還滴着水的衣襬,半晌說不出話來——堅強如她、驕傲如她,因這一句無意的維護,卻有了想哭的衝動。
她想,他可能真的理解了她:理解她從不低頭的驕傲;理解她就算是強撐,也不讓別人看到的軟弱。
“我太太身體不太好,需要靜養,所以兒子會和我同住。今天看的房子,是爲我兒子改造的。”顧子夕沒有看她,擔心多看一眼,她真的會哭出聲來——他知道她是驕傲的,卻不知道此時的她爲何如此脆弱。
一句平常的話而已,她卻已經紅了眼圈,這樣的她,太讓人心疼——而他,卻不是那個適合擁她在懷、給她安慰的人。
顧子夕的眸子微微暗了暗,說話的聲音,不由得有些乾澀:“一會兒幫我參考一下,設計師說現在的風格太硬了。”
“我試試。”許諾低低的應着,心裡澀澀的感覺微暈開來,浸透入淡淡的暖意。
一時之間,誰都沒有再說話。
兩個被雨淋得一身狼狽的人,自然的收起了一身的棱角。沒有了商場上的針鋒相對、沒有了習慣裡的劍拔駑張,似乎還有些不習慣。
電臺音樂被顧子夕調得很小,淡淡的縈繞耳畔,似有又若無;兩人各自想着與對方有關、又無關的心事,和着音樂,聽聞着彼此輕淺的呼吸——這樣的靜好默契,兩人之間,似乎有些什麼東西,正慢慢的改變。
“你和你兒子關係很好?”當情緒恢復平靜後,許諾首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可能是我太嚴肅了,他其實有些怕我。”提起寶貝兒子,顧子夕有些無奈搖了搖頭,嘴角卻不自覺的噙起一彎溫柔的笑意。
“他和你長得很像。”想起那個酷酷的、有些自以爲是又驕傲得緊的小正太,不禁也輕輕笑了起來。
“連冷硬的脾氣、很臭屁的驕傲都像。”許諾在心裡加了一句,卻很識趣的並沒有說出來。
“我的兒子,當然像我。”顧子夕嘴角的笑意更甚了,眼底是滿滿的驕傲與寵溺,藏也藏不住。又或者,他跟本就沒有想要藏。
看着顧子夕這樣一個在商場上狡詐無情、在工作中冷歷嚴肅的男人,在提到四歲的兒子時,這樣一副柔軟溫情的模樣,許諾不由得有些失神——孩子,真的可以融化任何堅硬的心。
對寶寶那樣深切的想念,與顧子夕這樣自然的溫柔與寵溺相比,顯得那麼的單薄而無力——沒有了參與他成長的機會,哪兒來想念的資格?又怎麼能體會一個小生命一路成長的艱辛與喜悅。
“我想,你應該是個好爸爸。”許諾輕聲說道。
“呵呵,你還小,不懂這些,等你以後有孩子了就知道,對孩子來說,不是好不好的問題,是你不知道該怎麼去愛他們,纔是對他們最好的。”和天下所有的父親一樣,說起孩子,顧子夕的話明顯多了起來。
“恩。”許諾輕應了一聲,將目光從顧子夕溫柔的臉上調開,看着車窗外一片模糊的雨景,心裡又泛起淡淡的酸澀——她還小,她卻和他一樣,也有一個四歲的孩子;他是一個爲孩子成長而驕傲的父親,而她,卻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母親。
寶貝,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