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走近了些,手裡的包沒來得及放下,腳邊,被甩了一打彩印照片。照片嘩啦啦散開,斑斕的色彩充斥着整個眼球。
“看看,這上面都是什麼。”沈玉荷坐在沙發內,怒氣昭然若是。
林青看沈玉荷氣得不輕,彎下身,將照片一一撿起,她仔細看了看,驚訝擡頭:“媽,您怎麼會有這些照片?”
沈玉荷看了眼,正掃到其中一張:“要不是這些照片,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們聯合起來,對付我們慕家。”
沈玉荷胸口不由起伏,她手裡還攥着幾張,由於憤怒,攥緊了照片重重摔在茶几上。
這是道不小的響聲,林青順着她的動作看去,指尖的末端,正躺着另外一堆照片,隱約可見自己的身影。#_#67356
林青不明所以,乾脆徑自走上前,將那些照片一張張拿起。她只覺得手裡薄薄的幾張紙,瞬間變得沉甸甸的,無須細看,甚至不用任何分辨,上面人物面容分明,連表情都拍攝到了細微入微的地步。
她又看了先前撿起的照片,大部分都只出現許苑和羅律師,偶爾,也會有許黎心在現場交談,甚至出現過慕家的長輩。而見面場所,多是酒店咖啡廳一類,不難明白,其中隱藏着什麼玄機。
林青給沈玉荷端了杯水:“這樣看來,那些長輩會幫着她們,也是有原因的。”
“許黎心做到這種地步,無非是想要這房子,她還真是煞費苦心。”沈玉荷喝口水,見林青表情不對,她輕吸口氣,“難道還有其他?”
林青想了想,這才說道:“可能還想讓我和慕離不和,看我們分手吧。”
這一點,是沈玉荷完全沒有想到的:“許苑那丫頭對慕離難道還不死心?”
林青低頭看着手裡的照片,那上面,許苑的每一個表情都彷彿將他們恨到骨子裡去,她看完照片,反扣在茶几一角:“要對一個人死心,沒那麼容易的。”
沈玉荷這邊,慕離是定期就打去電話,久而久之,她也放了心,之前的事沒再同林青提。
到了治療的最後,誰也不敢懈怠,江彤讓慕離去診所一趟,再進行一次全身檢查。
他這晚留在診所,林青下班後直接回了慕宅。
翌日。
林青一早開車送橙橙去學校,去公司半路,纔想起忘帶個重要客戶的資料,她返回慕宅,老遠就看到宅子外面站着幾個人,像是要鬧事的架勢。
許黎心身後帶着兩名保鏢,他們正從一輛轎車的後備箱擡出行李,林青的車漸漸開近,她放下車窗,許黎心看到是她,點了點頭,不做任何解釋,就這麼公然闖入了慕宅。
“等等。”林青快速熄火停車,追上許黎心把她擋在門外,“你進來,沒有得到允許。”
許黎心撥開她的手:“林青,這房子以後會歸誰,不用我提醒,你心裡也該最清楚。”
“這房子是我媽的,毫無疑問。”#6.7356
“是嗎?”許黎心笑了聲,語出輕蔑,“你對她還真有信心,可悲的是,她對你卻沒有丁點信任,這會兒,恐怕是都懷疑到你頭上去了。”
林青似乎沒有理解她的意思。
許黎心揚起嘴角:“以後對別人掏心掏肺的時候,也別忘了,她永遠都只是你婆婆,不是親媽。”
聽到這話,林青動作一頓,許黎心順勢推開她,大步朝慕宅的正門走去。
林青回過神,很快發出一條短信,提步緊緊跟了上去。
許黎心示意保鏢將行李拿上樓,並說出個房間的位置,繼而,她和先前不請自來一樣,又徑自走到沙發旁落座。
沈玉荷正在插花,看家裡被一羣人堂而皇之地闖入,眼裡慍怒不止,她放下手裡那柄剪刀,給管家使個眼色。
管家疾步上前攔住那兩個保鏢,又拿了對講機讓外面的保安進來趕人。
許黎心摘掉黑色手套,啜了口茶:“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慕家連這點規矩都沒了。”
沈玉荷面無表情睇着她,客廳內,兩邊的人已經開始推推搡搡:“不知道這一趟你又有何貴幹。”
“我今天來是收房子的,”許黎心意味深長看着她,仔細打量着慕宅,不得不說,這裡的裝飾一點也不符合她的口味,可是沒關係,不合口味的換掉就成,她笑了笑,從包裡拿出張公證過的紙,“你心裡肯定清楚,這房子,是永浩留給我的。”
這個親暱的稱呼,刺得沈玉荷心尖都是疼的,她冷着臉反脣相譏:“你還真把自己當這兒的主人了。”
許黎心並不否認:“慕離不在,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可這個家現在總得有人做主。我現在就要這個宅子,而你,立刻從這裡搬出去。”
沈玉荷冷笑道:“許黎心,你還當自己在美國做夢呢?”
許黎心一拍桌子:“你說什麼?”
沈玉荷修剪花枝,茶几上落了不少繁茂的枝葉,愈發襯托花瓶裡幾束造型獨具的花高貴:“這宅子是我的,就憑你也想讓我搬出去?真是天大的笑話。”
“你還能得意多久?沈玉荷,當年的事,我和你沒完。”
“當年?”沈玉荷臉色未變,笑聲很冷,她手裡的剪刀,啪地一聲被拍在了茶几上,震地玻璃直顫,“當年的事早就兩清了,別再想咬着那些子虛烏有的事不放。”
林青看她們僵持不下,卻也隱隱覺得,許黎心這趟前來,不會一點準備也沒有。她手裡肯定握着什麼,是會讓沈玉荷不堪一擊的。
許黎心的確不是空手而來。
她又掏出一張紙,和剛纔不同,這張有着醫院的記號。林青站在沈玉荷身側,一時也看不出上面的內容。然而她心裡咯噔一聲,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盯着那張紙試圖一探究竟,餘光裡,瞥見沈玉荷有些發顫的手。
沈玉荷拿在眼前,嘴脣不由自主地開始發抖,連帶着,她的呼吸紊亂,聲音彷彿發不出來。
“好好看看清楚,沈玉荷。”
這是林青頭一回見她這樣,不由心驚,沒來得及細看時,許黎心洋洋得意的聲音徐徐過度進耳中:“這是親子鑑定,許苑和永浩是如假包換的父女關係,你既然還不死心,就親眼看看,這是不是真的。”
“胡說。”沈玉荷情緒激動,已經可以用崩潰二字形容。她將報告單撕得粉碎,一雙眼充滿血紅,手臂伸直後朝大門一指,“滾,給我滾出去。”
“你還有資格讓我滾嗎?該滾的是你。”許黎心不爲所動,這幅落魄慘狀,多少年前她也是親身體驗過的,說實話,疼得鑽心!
但面對沈玉荷,她沒有絲毫同情,只想看她慘一點,再慘一點,將當初她所承受的,統統嘗回去。
林青在後面扶着沈玉荷,能感覺到沈玉荷的身體由於悲憤而不停地顫。如果是真的,那麼當年,慕永浩騙的人何止一個!
她們,難道不都是當年的受害者。
林青嘗試着穩住沈玉荷的情緒,一手拍着她後背:“媽,許苑究竟是不是爸的女兒,還不能憑這一張紙來定奪。”
這句話提醒了沈玉荷,她陡然清醒了些。
許黎心看向林青,站起身,朝沈玉荷走了過去,她一隻手伸向沈玉荷,和昔日一般親密無間,嘴角的笑意,卻像一把匕首直插肺腑:“還有件事,你大概也不知道,許苑的年紀和慕離差不多,準確來講,她比慕離小兩三個月吧。”
也就是說,沈玉荷剛懷孕,正處在最難熬的時候,慕永浩就讓許黎心也懷上了。
沈玉荷往後退了步,掃翻花瓶,碎片在腳邊炸裂開來:“不可能。”
“是不是騙你,你自己也想想,當年,他是不是有段時間總夜不歸宿?你知道他是在哪兒過的夜嗎?”
沈玉荷只覺得頭頂的燈光耀眼,眼前白花花一片燦爛,她向後一仰,身體發軟,整個人昏了過去。
林青急忙招呼保姆送沈玉荷上樓,管家喊來醫生,許黎心看着這幕好戲賞心悅目。慕家大亂,羣龍無首,她終於等到了。
當初三番兩次試探,就是爲了確定慕離不可能及時出現,就算他回頭再找上門,也是回天乏術。
許黎心穩坐泰山,指示外面的搬家公司將行李統統搬運進來,客廳內,很快堆滿了小山。
林青重新下樓,就看到這樣一幅場面,臨時工將一件件行李擺在客廳,按照許黎心的指揮調整位置。慕家的長輩不知何時也從家趕來,一個個囂張跋扈地姿態坐在沙發內,一臉正氣地給許黎心當做後援。
“誰讓你們進來的?”林青眉心一蹙。
她走下最後一級臺階,就聽其中一位長輩說道:“當然是這個家的主人。”
“你們看仔細了,這個家在誰的名下,這房子的主人究竟是誰。”林青走到香案前,在慕永浩照片前上了炷香,他的照片旁邊,擺放着一把男人帶兵時用過的軍刀。
長輩們都是來壯膽的,見狀,不禁背後生出些寒意,慕永浩那照片透過嫋嫋煙霧看去,男人如鷹般鋒利的眼,嚇得人渾身一顫。
“別被她一個小丫頭就嚇破了膽,她以前仗着慕離撐腰,可現在,慕離連自己的命都不保,還能顧得上她?”許黎心放出話來,給這些長輩們吃了顆定心丸,“沒有了慕離,誰還會把一個林青放在眼裡。”^_^67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