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解釋,沈祭梵你怎麼想的
安以然被小菲傭那喊聲兒給震驚了,直愣愣的看着她,這孩子今兒吃多了還是怎麼地?看那架勢,是恨不得帶個喇叭來喊呀。
在別墅外面幹活的人都聽見了,不知道該怎麼辦,進了廚房去找雲嬸兒和李嬸兒,兩大媽別看上了年紀,可腦子就屬她們轉得快。
雲嬸兒和李嬸兒兩眼神兒一交換立馬決定,得在先生回來之前攔住然小姐。頓了下,一拍大腿,有什麼好攔的?醜媳婦遲早要見公婆的,這人都來了,難不成還讓然小姐先出去躲一會兒?她們也是當媽當婆婆的,對媳婦再不滿意,可兒子喜歡也就不說什麼了,只要孩子們自己處得好,他們願意一起過就行了啊。
雲嬸兒跟李嬸兒這是完全站在母親的角度去想的,好不好,她們急一場也沒用,夫人看着是令人覺得嚴厲,沒準兒對兒子中意的姑娘特別喜歡呢?她們也是母親的眼光在看,要是自己兒子能娶到然小姐這麼懂事脾氣這麼好的媳婦,她們就是跪天謝地都願意啊。再說了,她們覺得夫人嚴厲,大概還是語言不通的原因。她們聽不懂夫人在說什麼,指不定就是她們誤會了呢。
兩位大嬸兒跟廚房裡其他的人打了聲招呼就出去了,這廚房她們是沒什麼用武之地,本來請她們來就是做中式料理的。可安以然不在這邊,她們基本上就是個擺設,沈祭梵自己一個人是極少在別墅吃飯,都是吃好了纔回來,偶爾早上吃一點,可那都輪不着兩大嬸兒來做。
伯爵夫人一來,李嬸兒跟雲嬸兒就徹底閒置了下來。而另外幾位專做外國料理的師傅也有些吃不消,廚房如今全由夫人帶來的那兩個女侍說了算,做成什麼味道,要用些什麼,要求什麼就得是什麼,稍微有點出入,那結果都是必須走人。
小菲傭看着雲嬸兒和李嬸兒都從側面出來,當下面色一鬆。安以然回頭看出來的人,笑意盈盈的打招呼。雲嬸兒拉着安以然的箱子邊提醒說:
“小姐,先生的母親來了,是位很嚴肅的夫人,您可一定小心應付。”
安以然愣住,沈祭梵的母親嗎?就跟往她心裡扔了顆炸彈似的,“嘭”地一聲爆炸了開。忽然有些緊張,她怎麼也沒料到沈祭梵的母親會在,沈祭梵對他的家庭一直三緘其口,從來不提,即使她問他也不說,她幾度都以爲他母親沒在了。
安以然站住不同,前面雲嬸兒和李嬸兒已經走出老遠了,不停叮囑她頭一次見婆婆要注意些什麼,良久沒聽見人迴應這纔回頭,一看,人還在老後面站着呢。
“然小姐,你不進去了啊?”雲嬸兒大聲問道。
安以然躊躇不前,兩大嬸都往回走,看着她問:“怎麼了?不進去嗎?雖說頭一次見,也沒必要這麼緊張,您要是跟先生的事兒確定了,那跟夫人往後就得一個屋檐下生活了,遲早都要見的,躲不過那就大大方方的見,沒什麼害怕的。”
李嬸兒也說:“我們當初見婆婆的時候也緊張,總怕說錯話,那時候婆婆的話就是聖旨。現在可不一樣了,我家兒媳婦頭一次見我時候端的那架子比我這個當婆婆的還高,我能說什麼?當媽的只希望年輕人能過得好,我們中不中意,那不算啊,兒子中意不是?日子是年輕人自己在過,我們也礙不着什麼事兒是不?”
“嗯……”安以然點頭,可還是有些膽怯,沈祭梵那人天生就挺可怕的,他母親會是怎麼樣的人?會嚴厲到什麼程度?安母以前也很嚴厲,也不待見她,可現在都好了,她知道要想別人對她好,首先她得對別人好,尊敬也是同樣的理兒。
“那走吧?”雲嬸兒問她,看她遲疑着不動,又出聲道:“小姐,其實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遲早都會成爲一家人,第一次見面印象固然重要,可好不好還得後面相處說了算。當媽的都不會那麼武斷的判斷別人,特別是兒子喜歡的人。”
安以然深呼吸,大大吐了口氣,說:“我是不是要買點東西送給夫人?”
“可別介!”李嬸兒立馬反對,安以然看向李嬸兒,李嬸兒說:
“我也沒別的意思,你們想啊,這夫人有什麼喜好誰都不清楚,好的太浪費,差的拿不出手,萬一要買到夫人不喜歡的,那可就好心辦壞事了。小姐你要有心,可以等先生回來後跟他商量下。夫人喜歡什麼,先生肯定知道啊。”
“哦,是,也對,還是等沈祭梵回來再說這個。可是,我現在就這樣進去好嗎?”要不要等沈祭梵回來一起進去呀?早知道就該給沈祭梵打個電話了,或者給魏崢打也行。礙,看吧看吧,她就沒做對過一件事。
“醜媳婦遲早要見公婆,這都已經過來了,要是再出去,更不合適。下人這麼多,夫人怕是早知道你過來了,小姐,進去吧,大大方方的。”李嬸兒說。
安以然深深吸了口氣,點頭:“好。”
本來決定結婚了,要見沈祭梵的家人,這根本就是避免不了的,遲早都要見面。雖說沈祭梵本人不在她就這麼冒冒失失跑過來不太好,可她這都已經進來了,再出去那就更不好了。安以然咬了下,或許,她可以表現得很好,只要拿出她的誠心來,都可以打動別人的。連安母都能接受她,沈祭梵的母親應該會好一點吧。
或許不被認可已經成了習慣,才認識她的人大多都不喜歡她,可久了,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之後,就慢慢接受了她。所以,不管未來婆婆會不會中意她,她都會努力的對婆婆好,努力的去經營和之間的關係。
似乎,人與人之間的交際,她懂得比男女感情多很多,會更多的站在別人的角度想事情,更容易看開事情,這是她一直淡然處事的心態。
小菲傭在外面叫喚,裡面的人能聽到,吉拉、雅拉當然也能聽見。伯爵夫人剛閉目休息外面就在嚷嚷,能不矚目?安以然進了大廳,伯爵夫人就在兩女侍的攙扶下從扶梯上緩緩走下來,高挑的身形身着得體的衣裝,貴氣十足。
安以然心裡砰砰的跳着,在扶梯口站住,望着走下來的伯爵夫人。彷彿是從油畫裡走出來的中世紀貴族夫人一樣,高貴,典雅,儀態萬千。安以然咬緊了牙,臉上帶着恬靜的笑容,不卑不亢的,低聲道:“夫人,您好,我是安以然。”
都說外國女人上了年紀就蒼老得很快,沈祭梵母親是怎麼看怎麼美,安以然心裡是認定了這位並不是沈祭梵的親生母親,有見過兒子三十多歲了母親也才三十四歲的嗎?像沈祭梵那樣的家裡,父親另娶簡直太正常了,所以,顯然這位年輕的夫人並不是沈祭梵的親生母親。安以然忽然就鬆了口氣,不是親生母親她當然就沒那麼緊張了,就算看在沈祭梵的面子上,這位夫人也不會難爲她。
不怪安以然這樣想,伯爵夫人外形實在太迷惑人了,要不是她眼神太過從容和壓抑不住經年的滄桑,就看她高挑勻稱的超模身材和完全沒有細紋的皮膚,說二十幾三十都有人信。只不過她身上走過時間說沉澱下來的氣質和氣息給她增添了不少年歲。當只從容貌上看,是絕對猜不出她實際年紀的。
伯爵夫人從扶梯上一步一步往下走,天底下不會有女人會一開始就喜歡搶走自己兒子的女人。總覺得自己兒子是世上最優秀最好的,再優秀的女人也配不上。
夫人目光一直盯着安以然的臉在看,果然是年輕姑娘,忽略容貌就那透露出來的氣息都是生澀稚嫩的。上了年紀的女人無論容貌上修飾再逼真,氣質上卻是僞裝不出來,浮華沉澱後的氣息和這猶如朝陽的氣息,能比嗎?
就在這一步一步往下走的時候伯爵夫人心裡都痛恨着,微微仰着被精緻妝容覆蓋的臉,面無表情的緊緊看着下面的東方女孩。
安以然腦子裡在混響着,被伯爵夫人看得渾身不自在。很想撇開目光,可還是堅持着,帶着笑容望着朝她走近的未來婆婆。因爲半點情緒都沒有,安以然以爲夫人會將她視爲空氣,直接從她身邊走過的,可沒想到……
“你就是安小姐?艾瑞斯的金屋藏嬌的女人?”伯爵夫人前一刻痛恨着,可這一刻走近了,卻一反常態露出了笑容,走近安以然,伸出雙手握着她的手說。
儘管臉上笑容極淡,甚至有些僵,卻依然瞬間拉近了兩個陌生女人的關係。
安以然愣了下,完全沒想到夫人會跟她主動握手,當伯爵夫人的話她沒怎麼聽懂,因爲她英文並不是很好。倒是慶幸夫人說的是英文,要是換成西班牙語,她只有哭的份兒。當下露出大大的笑容,用英語磕磕巴巴的迴應。
大概是問她吧,她連蒙帶猜的迴應着。伯爵夫人臉上的笑有些意味深長,微微對她點頭,鬆開了手,安以然下意識上前去扶伯爵夫人,然而卻在此時被身後兩個侍女給撞開了。安以然不得不後退,想出聲說話,兩侍女一人回了一句:
“醜女人!”
“癡心妄想!”
西班牙語,安以然有些愣,因爲她沒聽懂,但看兩侍女臉上溫和恭敬的表情,有聽她們說的句子也短,所以猜測着應該是“對不起”之類的話,也沒往心裡去。
吉拉雅拉扶着伯爵夫人進了大廳,李嬸兒和雲嬸兒才小聲唸叨:“那兩女人太過分了,分明是故意撞你的然小姐,看看那囂張樣兒,先生回來後一定要稟報。”
“拿着雞毛當令箭,夫人還沒說什麼她們竟然這麼對你,小姐,這事情就不能縱容,一定得告訴先生。不就是夫人帶來的下人嘛,有什麼好狂的?”
“礙喲算了啦,她們也不是故意的,再說了,她們剛纔就道歉了。你們可千萬別拿這種小事跟沈祭梵說,到時候他還以爲是我攛掇你們說的呢,我可不是心胸狹窄的人啊。”安以然低聲笑着說,拍拍兩人道:“別擔心我,你們做事去吧。”
雲嬸兒跟李嬸兒對看一眼,點頭,李嬸兒進了廚房,雲嬸兒把安以然的箱子拿上樓。那兩女人有沒有道歉她們也不清楚,不過,這種小事確實不好跟先生說。
安以然見夫人在客廳坐下,趕緊快步跟了上去。她不知道夫人對她是什麼印象,應該說不上很好,但看剛纔夫人衝她微笑的畫面,應該不至於太糟糕吧。
安以然走過去,在夫人面前微微欠了欠身,然後在側邊坐下,端端正正的坐着。伯爵夫人的目光再度冷靜的落在她臉上,安以然穩了穩,笑着先出聲道:“很抱歉打擾了您,我不知道沈祭梵有沒有向您提過我,我是他的女朋友,因爲他並沒有告訴我您來了京城,所以,我就冒然過來了,希望您能原諒我的冒失。”
夫人目光微微陰冷了一瞬,還來不及追究直呼其名那茬兒就聽見了個她最不願聽見的詞,女朋友!伯爵夫人語氣有些控制不住,當即出聲反問:
“安小姐與艾瑞斯是什麼關係?”她想知道兒子的事,簡直就是輕易而舉的事,伯爵夫人同樣有着自己的暗衛和勢力。只是,她如果查兒子,這就等於在把兒子往外推,聰明的女人是絕不對做這樣糊塗的事,所以,一直按兵不動着。
安以然被問得一愣,果然、沒說嗎?安以然心裡有些底氣不足了,沈祭梵一直要求她結婚,那麼步步緊逼着,要她同意,可是,他竟然連要結婚都沒跟家裡人說,就算,面前的夫人不是親生母親,至少,也應該跟家裡人提一句話吧。
因爲夫人臉上的訝異和錯愕就像跟針一樣扎進了安以然心裡,悶悶的發疼着,到底,沈祭梵是什麼意思?覺得很丟臉,人家家裡壓根兒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她竟然還拖着箱子自己跑了過來,她怎麼就這麼蠢呢?怎麼都問問他家裡人的意見?就只看到他的強大,卻完完全全忘記了他也是有家的人。
安以然這眼下覺得特別丟臉,臉上的笑容已經開始掛不住了。沈祭梵還沒回來,難道她好意思說她準備和沈祭梵結婚嗎?人家母親根本都不知道她這個人,她這樣說,人聽了得多吃驚?忽然就有個人跳出來說是兒子的女朋友,還要準備結婚了,這換做任何一個母親或者家人都不能接受吧。
“girl-friend……”安以然微微低垂了眉眼,聲音不再那麼底氣十足,小了不少,她這樣說,可以嗎?補充了句,解釋說:“關係,很好那種。”
“lover?”伯爵夫人反問,顯然這種關係已經超出了她能接受的範圍。兒子在這個年紀上,有幾個女性伴侶很正常,可如果上升道“女朋友”,那她可就不同意了。而伯爵夫人反問的話只是想確認一點具體的關係,英文中的“lover”可不單單指愛人,更多偏向的是性愛伴侶,顯然夫人更希望安以然是這樣的存在。
“嗯?是的!”安以然仔細想了想,應該算是愛人吧。她英文僅僅限於基本的對談,對方語速一快,她就沒辦法。而這個簡單的詞她也只明白了字面的意思,並不知道實際是指的什麼。本來嘛,她不是外語系的學生,能口語對談就合格了,就算在外面工作也一樣,並不會追究多嚴謹的語法,會說,能懂,就可以了。
伯爵夫人放了心,看安以然的目光帶了些許忽視,不過臉上的表情似乎好看了不少。安以然也稍稍鬆了口氣,非常認真的聽着夫人的話,可伯爵夫人似乎說的並不只是英文,中間夾雜了太多別的語言。倒是她身邊的兩名侍女對答如流。
安以然坐得背都僵直了,手緊緊交握着,手指攥得發白。就連她們說英文,她也聽不懂,因爲她們說得太快,又帶着另一種腔調,完全是一句沒聽懂。
“安小姐您覺得呢?”夫人笑了會兒,似乎想起了還有個人,又轉向安以然漫不經心的問了句,倒是沒怎麼爲難她,還是高貴優雅的貴夫人。
“嗯,是的!”安以然這句聽清楚了,笑着點頭。可她們在說什麼她是完全不知道,就算一句沒聽懂,也不能搖頭說不知道,這樣多掃興呀。所以,就算像個傻子一樣賠笑,她也得擺出最真心的笑容,不能感覺不耐煩。
“夫人,醜女人一定沒聽懂我們在說她呢,看看她那個愚蠢的樣子,真是太令人噁心了,真不明白公爵大人怎麼會找個這樣的醜女人。”
“是啊,她竟然還點頭。真好奇這樣的貨色怎麼攀上我們公爵大人的?”
伯爵夫人臉上笑容一直都在,不深,但是看得出她在笑,出聲道:“不過是個靠賣笑爲生的交際女,艾瑞斯向來喜歡新鮮,也就一時的興趣罷了。”頓了下,看向安以然繼續道,“不過,既然能來我兒子的住處,這姓安的女人在艾瑞斯心裡應該有一定的位置。艾瑞斯回來後你們管好你們的嘴,再怎麼樣,他的人,輪不到你們來說三道四。到底是伺候我兒子的女人,怎麼也不能讓受委屈。”
“夫人您真是太開明瞭,要是婭菲爾公主能看開一點,或許早就進了我們伯爵府,成爲公爵夫人了。”吉拉立馬笑着迴應道。
夫人侍女三人聊得甚歡,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總之沒用停頓過一次,一直在說。安以然臉都笑僵了,還得在夫人看向她的時候裝作聽懂了似地點頭。
魏崢那邊急得不行,好在會議是結束了,並沒有持續幾個小時。沈祭梵出來時很想踹魏崢幾腳,正開會這人就在外面跟鬼似地飄來飄去,能令人憎恨?一把提着魏崢衣襟薄怒道:“你最好有大事說,否則我就把你從天台上推下去!”
魏崢心臟猛地抖了下,他幾乎已經看到了自己頭破血流的下場:
“是,爺,安小姐去了別墅,已經進去半小時了。”
沈祭梵目光募地森冷,冷光如同把破冰而出的利劍從眼底下閃過,鬆開了魏崢的衣襟,頓了下,轉身進了辦公室,提着衣服走出去。
“爺,要我開車……”
“不用。”沈祭梵邁着沉穩的大步進了電梯,門一合上,立即將魏崢和後面跟上來的人隔絕在外。沈祭梵穿上衣服,擡手挽着袖口,手不自覺的在袖口處停頓了下,是因爲小東西太愛抓他袖口了,這也是下意識的動作。
沈祭梵本來還在猜測着別墅的狀況,眼前卻冷不伶仃跳出小東西的臉來,條件反射似地。沈祭梵自己也愣了下,垂眼看着袖口,有幾分無奈,這小妖精,真是無時無刻不在影響他。現在是總要袖口沉甸甸的的才覺得安心,這袖口就該是她來抓着才合適,沒重量吊着,空空的,還真是不怎麼習慣。
沈祭梵回來時安以然都快要哭了,她感覺自己就是個傻子嘛,坐着一個勁兒的在笑,人家說什麼一個字都不懂。
沈祭梵走了進來,吉拉雅拉瞬間沒了聲音,恭恭敬敬的往後退開,伯爵夫人當下起身去迎兒子。安以然雙手捂着臉,吐了口氣,鬆開手,這才站起身,比竟人家母親迎上去了,她也不好在往前面衝,所以安安靜靜的站在一邊望着沈祭梵。
沈祭梵眼神從母親身上粗粗略過,直接看向安以然,看着小東西那可憐巴巴的目光就知道他猜得沒錯,小東西受委屈了。擡手對她招手,讓她過去,安以然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一時間有些氣惱起來。
介意了,他都沒跟家裡提起她,這顯然就是不願意承認她。既然這樣,還說什麼結婚?感覺被這個男人耍得團團轉,氣他,又恨自己沒用。像今天這樣的情況,他有想過她會多尷尬嗎?都說要結婚了,他連自己母親來了京城都瞞着她,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還是,他說的結婚,其實就是玩玩而已。
因爲賭氣,站在原地不動,微微側了身,也不看沈祭梵,咬着脣臉轉另一邊。
沈祭梵嘆息,這小東西,人都來了現在才鬧彆扭,不覺得有點晚?要他的選擇,他寧願一輩子不讓她不在婭赫家族面前出現,可這是她自己跑過來的,現在鬧脾氣,有用嗎?沈祭梵看向安以然,伯爵夫人壓制不住見到兒子的欣喜,雙手握着沈祭梵的手。沈祭梵頓了下,微微擰起眉峰,不得不將目光又拉向他母親道:
“夫人怎麼來京城了?”
伯爵夫人滿腹的話語沒出口,當下就被兒子這句話給堵得心口發脹。他忘了是他同意她過來的嗎?望着依舊英俊不凡的兒子,伯爵夫人愣是沒說出一句話。
沈祭梵顯然沒什麼心思顧及伯爵夫人,微微側身轉向安以然,再度朝她招手,出聲喊道:“然然,過來,我有幾句話說,過來,聽話。”
安以然吸了口氣,要不是看在他母親在場,她早就轉身跑出去了。
誰稀罕嫁給他啊,弄得好像她嫁不出去自己倒貼似地,眼巴巴的指望着他娶她。他要早說他母親來京城了,她至於沒皮沒臉的拖着箱子過來找他嘛?
壓下心裡的不平衡和火氣,不清不願的走過去。身邊夫人冰冷的氣息令她慌了,又是後悔,怎麼在這樣的時候任性?還不知道他母親怎麼看她呢。
安以然走過去,沈祭梵趁機擺脫了他母親握住的手,朝安以然走近了兩步,擡手揉了下她頭頂,低聲道:“小磨人精,盡不讓我省心!”
沈祭梵這話無疑是說她不打聲招呼就跑過來的事,安以然當然也明白他說的這個,可她心裡正委屈呢。明明這事就是他的不對,他竟然還這樣說她。擡眼瞪他,想出聲爲自己辯解,可下意識看了眼他母親,趕緊低下了頭去。
伯爵夫人臉色已經很難看了,她從昨天下飛機就心心念着盼着見兒子,到現在才見到。可兒子臉上的卻沒有半點欣喜,目光全在那小賤人身上,不就是個交際女,還能比她這個母親還重要?伯爵夫人要能心裡平衡,那纔怪了。她兒子向來是清冷不近人情的,誰在他面前都沒有特殊,可對這小賤人……
這是對待一個普通女人的態度嗎?那眼神和寵溺的語氣令夫人心底火氣翻騰。婭菲爾要得兒子這麼一句話,那便是死也願意了。
“艾瑞斯……”夫人手上一空,心就瞬間沉了下去,當即出聲打斷兩人。
沈祭梵卻更快接話,森冷的語氣更甚一層,道:“夫人,她是您兒子的妻子,您未來孫子的親生母親,沈家的當家主母,安以然。一直沒告訴你們她的存在,是不想她受到任何干擾。今天她既然糊里糊塗闖了進來,那我只能將錯就錯。”
伯爵夫人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後退了一步,目光瞬間移向旁邊茫然顯然同樣沒聽懂的傻女人,吉拉和雅拉更是震驚不小,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扶着伯爵夫人,低低勸了幾句不要激動,不要令血壓上升身體要緊等等的話。
吉拉雅拉快速給夫人順着氣,好大會兒才勉強冷靜下來,目光微微轉向安以然,顫抖的手指向女人看着兒子問:“她將是公爵夫人,婭菲爾你當如何?難道,你想讓堂堂公主爲妾?就算同爲正妻,她怎麼能與婭菲爾平起平坐?”
在西班牙這個君主立憲制國家,王室中一夫多妻的現象如今也不少,但能入族譜的只能有一個,在z國來說,就是正妻與妾地位之分。
因爲夫人情緒太過激動,安以然聽不懂,可依舊有些不安,擡眼望着沈祭梵,在猜測他們到底在說什麼。沈祭梵垂眼看她,脣際拉出絲笑意示意她沒事。安以然看他笑了心裡才稍稍放下心來,緊緊抓住了他袖口不鬆,小心的看着夫人。
沈祭梵臉上表情向來不多,語氣嚴肅堅定道:“很抱歉,夫人,如果您問的是我,那麼我告訴您,這一生我會娶的只有此刻抓着我袖口的女人。不論王室還是皇族想聯姻,還是倒貼我做女侍,我都不會接受。再有,糾正一點,她不是公爵夫人,她只是我沈祭梵的妻子,沈家的媳婦,請不要將她與婭赫家族牽扯一起。”
“艾瑞斯,你什麼意思?”伯爵夫人氣得不輕,“我知道你一直厭惡婭赫王室,可你身上也留着一半王室的血脈。你想要將此事撇乾淨嗎?”
沈祭梵顯然已經沒了再交談的耐心,冷聲道:“我說是,又怎麼樣?”
反扣着安以然的手再度出聲:“伯爵夫人,如果不想我與您反目像對伯爵一樣用非常手段,就請勉強自己接受我選定的人。同樣的質問,我不想再聽第二次。”
側身,垂眼看着有些發懵的安以然,壓低聲音問:“東西都帶過來了?”
“哈?”安以然回過神來,望着沈祭梵,他剛纔說了什麼,那樣的語氣,表情和眼神,是在警告什麼還是在跟他母親吵架?他跟他這位母親的關係不好嗎?
沈祭梵擰了擰眉峰,小東西的反問倒令他懷疑自己說出的是不是中文,沒再出聲,擰着人直接上樓了,“晚上吃東西沒有?”
“哦,吃了,我回了安家,爸爸做的飯,五點就吃過了。”安以然低聲迴應。
伯爵夫人看着兒子轉身離開,當下掌心在心口處拍了兩下,一口氣怎麼也咽不下去,精緻的妝容似乎都開始出現裂痕。吉拉和雅拉連聲勸着,聲音極低,一串跟着一串出聲,沒人能聽得懂她們在說什麼。
“去,把那個小賤人的來歷給我查清楚,接近公爵到底有什麼目的。”伯爵夫人壓着心口,艱難的吐氣。這讓她怎麼能接受兒子這樣維護一個外來的女人?
東方女人到底有什麼魔力?她的婆婆喬梅夫人也同樣來自東方,女人不少,可至始至終寵愛着喬梅夫人。到她的丈夫伯爵公大人,卻是女人把伯爵府都塞滿了,爲什麼?丈夫不屬於她,難道連兒子也要離她而去?
吉拉趕緊點頭,這當下已經傳下了命令。
沈祭梵拉着安以然進了她的房間,安以然看見圓圓滾滾在她牀上躺着,自己也跟着往牀上爬,一邊一個,抱着圓圓滾滾,兩隻肥碩的龍貓就這當下把她臉給擋了。安以然埋頭在圓滾滾的肥貓頭頂上親了下,眼底的欣喜漸漸隱退。
這眼下要高興得起來那纔怪了,低垂着眉眼,不看他,悶聲不響的也不說話。
沈祭梵在牀邊坐下,伸手拉她,安以然推開她,抱着滾滾下牀離他遠遠的站着。生悶氣呢,反正他母親也不在這裡,她也不用再顧忌什麼。
本來是下定決定以後要聽話,絕對不能在任性,胡鬧。可是,今天這樣的事,她真的做不到無動於衷,他們在一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都兩三年了,從一開始他就說他們以後是要結婚的,可他竟然這麼久了都沒有告訴家裡。更可惡的是,他竟然連他家裡人來了京城都沒告訴她。也可算是明白了,從看守所接她出來,先說好了來淺水灣,可最後卻是去了新華都。
原來是不想讓她見到他母親,這可不只是她見不得人那麼簡單吧。
安以然目光直直的看着沈祭梵,臉上表情很絕強,咬着脣,目光清清冷冷的。
“乖寶,聽我說好嗎?”沈祭梵不得不起身朝她走過去,垂眼看她,伸手拉近她想抱她進懷,安以然用滾滾擋在身前,順勢再推開他,道:
“沈祭梵,你別動手手腳,就這樣說,我能聽見。”聲音跟小臉子一樣的冷。
她是喜歡他,可沒道理非要這麼來巴着討好他。她對安父安母說過的話,是她認認真真考慮過的,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歡她了,或者他有了新歡,她絕不會死皮賴臉的纏着他。同樣的,如果他說結婚並不是那麼真心,她當然也會轉身離開。
沈祭梵擡手拿着滾滾,安以然緊緊抱着不放,沈祭梵好聲道:“然然,讓它一邊玩去,我們好好談談,嗯?”話落手上一用力,肥貓就從安以然懷裡抽了出來,有一個漂亮的拋物線從空中滑過,最後精準的落在了牀上。
安以然瞪大了眼,望着沈祭梵,眼裡有一絲崇拜,他根本看都沒看後面,竟然就把滾滾給拋牀上去了,排在圓圓身邊。安以然愣了下,立馬又火了,可想到不能吵架,於是壓下火,悶悶的嘟嚷道:“你太過分了沈祭梵,太過分了!”
沈祭梵雙手將她箍進懷裡,緊緊抱了下,再鬆鬆的圈在她腰際,拉出一個相對舒服的距離,埋頭親了下她的額頭,垂眼看她,溫和的出聲道:
“乖寶,我的家族遠比你想到的還要複雜,我一直不說,是因爲不想你受到任何干擾。結婚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我們不需要別人來參與,更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認可,他們,包括你今天見到的我母親,都不重要,明白嗎?”
搖頭,“不明白,沈祭梵,怎麼會都不重要,你以爲你是孫猴子嗎?從石頭裡蹦出來的,無父無母,不需要考慮任何的感受。沈祭梵,你真的好自私啊,你怎麼能這樣決定?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再怎麼樣,你也不應該瞞着你家裡人呀。我是有多見不得人啊?你很怕我會給你丟人是不是?你母親今天問我跟你的關係,你知道我當時多難堪嗎?你怎麼可以連家人都沒告訴,就一直催着我結婚?”
“然然,我說了,他們根本不重要……”沈祭梵出聲,安以然擡手捂住他的脣,搖頭:“你別打斷我,還有,你母親來京城了爲什麼不告訴我?你就一句話說了我也不會怎麼樣啊?你說不讓我過來,不希望我給你丟臉,我也不會沒皮沒臉的跑來的,我也知道要面子,我也不願意丟人。可你爲什麼不說啊?你知道我拖着箱子過來找你,結果撞見你母親我有多尷尬嗎?”
安以然哭了,輕輕的啜泣着,擡手擦去眼淚,抓着他的衣服。還沒說完呢,可心裡實在委屈得不行,壓不住眼淚,只能往他懷裡趴,抱着他身軀臉貼着他衣服痛哭出聲,眼淚花子全部侵進他的衣服。
“沈祭梵,你讓我今天好丟臉好丟臉……”不能對他發火,只能放聲大哭了。
“好了,已經沒事了。我母親不會怪你的,相信我,嗯?”沈祭梵輕輕揉着她的頭頂,小東西這是在乎他,所以才哭得這麼傷心吧,自我滿足下,又拍着她肩背,無奈的出聲:“傻丫頭,沒事了,不用想那麼多,就算她不喜歡你,也不用擔心,她只會在京城停留幾天,幾天後就回西班牙了,你們往後沒有交集。”
安以然捶了他胸膛一下:“難道一輩子都不見嗎?沈祭梵,我真的很不懂你,你可以在西班牙有一個家,你在京城還有一個家,你經常出差,有家的地方肯定不止這兩個地方,你是不是在那邊也有老婆,你在別的地方也有,是嗎?沈祭梵,我本來已經同意跟你結婚了,可我現在不想了,我不想跟你結婚了沈祭梵……”
邊說邊哭,傷心極了。
沈祭梵有些無語,小東西這是什麼歪理?硬擡起她下顎,迫使她看着他,道:
“乖寶,你看我像那種四處留情的男人嗎?”
安以然點頭,眼瞼一合,一串淚滾下來。
沈祭梵氣極,這小東西,她竟然給他點頭?擡手撒氣似的在她頭上拍了下一下,威脅出聲:“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