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然回去時候天色都擦黑了,她出門都會給沈祭梵打電話,去哪裡要多久。舒殢殩獍可今天出門卻沒給打電話,一回去雲嬸兒就低低跟她說了句:“先生已經回來了,和夫人都在餐廳等你呢。小姐,你要小心點說話,先生好像有點不怎麼高興。”
安以然點頭,換了鞋走進去,桌上氣氛有些冷,安以然在夫人對面坐下,她跟夫人是一人坐了一邊,沈祭梵在上位。安以然擡眼看了眼夫人低低喊了聲“夫人”後沒等人反應目光就直接轉向了沈祭梵,出聲問:“你怎麼了?”
大概也是知道了一些事的原因,心情不是很好。對於沈祭梵母親的態度,一開始她就沒奢望夫人能喜歡她。她從小就不是很受人歡迎的人,也習慣了別人對她的成見和誤解。儘管飽受着人的不公平待遇,可她依然努力友好的待人。
可夫人的做法令她有些膈應了,沒辦法釋懷。不喜歡她,可以直接表示,這樣陽奉陰違的,算什麼意思?不是受過最高等教育從皇室出身的貴族夫人嗎?心裡怎麼可以這麼黑暗,這麼壞呢?不喜歡她就不要給她一個好像很喜歡她的假象,有必要嗎?她從來就沒有勉強別人接受什麼的習慣,直接說好了。
安以然自己心裡有事,影響了心情,所以也就顧不上別人怎麼想了。
沈祭梵目光淡淡的落在她身上,低聲問:“今天去哪了?也沒說一聲就往外走,我說過多少次了,出門要提前告訴我,你也不想讓我擔心,是不是?”
安以然撇了下嘴,目光撤回來,拿着勺子喝甜水,不看他。她去哪了他會不知道?她說不說又有什麼區別,他以爲不說她就不知道有人時時刻刻跟着她的?
“然然,我在問你話。”沈祭梵看她淡淡移開的目光和漫不經心的樣子,臉色當即就沉了下去,聲音已經略見怒氣。她是見過孫烙看到別的男人的好,所以回來就跟他鬧脾氣了?開始對他有意見了?又開始後悔跟他了?
“然然,艾瑞斯在問你話呢,怎麼能用這樣的態度對待辛苦工作了一天的未婚夫?太不懂事了。”伯爵夫人忍不住出聲道,面上帶着祥和的笑意,心裡卻是分外不待見了。兒子是什麼身份?怎麼能這麼將就一個女人?再喜歡一個女也不能這麼毫無底線的順從,女人就是不知好歹的東西,越順着就越無法無天。
安以然倒是挺給夫人面子,擡眼看着夫人,淡淡的笑了下,卻並沒對她說話,而是直接轉頭問沈祭梵:“你母親什麼時候回西班牙?”
沈祭梵愣了下,忽然對她的無理取鬧有些反感,薄怒出聲:“然然!”
“我隨便問問,反正這房子是你的,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吧。”安以然笑了下,轉頭依舊喝她的甜水,這是雲嬸兒特意給她熬的銀耳湯,紅棗,枸杞和蓮子一起入細火熬的。她就喜歡這冰冰涼涼還甜甜的東西,這個天兒能喝一大碗。
沈祭梵目光漸漸暗了下去,擡手把她身邊的湯碗給移開了去,那邊李嬸兒有些暗灰着臉端着大補湯過來了。她前一個月每天除了喝中藥調理身體之外,每天都喝不同的湯,鴿子啊,烏雞啊等等,同樣也混合着藥材用微火熬,得熬上大半天,直到一鍋水濃縮成了一小碗左右才取出來,倒是把她氣色補了個大好。
沈祭梵也是看確實有效果,看她那張以前有些蒼白沒有血色的臉,如今白裡透紅着,滑嫩滑嫩的效果顯然,所以才一直沒讓廚房停。
李嬸兒把湯放在桌上,擔憂的看了眼安以然,還是轉身走了。並不是她們想跟然小姐作對,實在是先生提過多次,她們也沒辦法,這才又熬上。李嬸兒其實想說,這湯是她跟雲嬸兒兩人看着熬的,中間一刻也沒離過人,可以放心的喝。可桌上氣氛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不是很好。再有,那位夫人可是很忌諱下人在不該說話的時候說話,這點,夫人的兩個侍女已經私下裡警告過她們多次了。
安以然忽然惱怒的推開碗,也起身要上樓:“我不餓,不吃了。”
沈祭梵當即起身把人給拽了回來,二話沒說,直接把人給按回座上。安以然有些火大,掙扎着要起身,沈祭梵就站在她背後沒動,雙手用力給壓着她的肩:
“好端端的又開始不安分了?不吃飯可以,把湯喝了。”沈祭梵一手壓着安以然肩膀,俯身把湯碗往她面前推。他選的食補材料都是聽取這邊中醫建議,選的都是她的體質能接受的東西,並不是什麼稀奇古怪讓她會排斥的那些。效果溫和,並不會有什麼不良反應,再說,就因爲怕她膩,每天熬湯的主料都是不同的。
安以然當下打翻了湯碗,瓷碗碰着玻璃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安以然扯開沈祭梵的手站起來,擡眼不甘示弱的瞪着沈祭梵。咬着脣,眼裡燃燒着憤怒的火光。
沈祭梵額上青筋直跳,這眼下他很有種想掐死她的衝動。她這反覆的小性子有時候是真令他氣得牙根兒癢,皮又鬆了是吧,對現狀不滿了?
“坐下,別讓我生氣。”沈祭梵出聲警告道,聲音明顯再度陰沉了三分。
安以然垂下眼瞼,密密長長的睫毛掩去了眼裡的憤怒。今天以前當着他母親的面這麼說她她可以接受,可今天,她不能接受。他母親就是認準了他不會幫她,所以才讓她喝了一個月有毒的湯吧,心怎麼能那麼狠呢?
換做以前,她會毫無顧忌的說出來,不過現在,想想也就算了。如果她有一個沈祭梵這麼厲害的兒子,挑的女朋友是她這種毫無可取之處的,她也會不滿的。都是爲了沈祭梵嘛,她能理解。沒關係,她也還沒死,反正他母親也住不久的。
“我說了,我不想吃,沒胃口。”安以然咬着脣,吐了口氣,頹喪着語氣說,目光依舊撇向別處沒看沈祭梵。可到底氣勢弱了下去,這種情況下她就沒贏過他。
雖然說話了,可還是不敢從他跟前走,繞過椅子才另一邊走出去。沈祭梵邁開健穩的長腿,直接一步擋在她身前,根本給她多餘的反抗的餘地,擰着她一個拽扯,又給按在了椅子上。沈祭梵縱容她的時候她做什麼都行,可要是沒了耐心,她就是一個表情不好,他也會給她來一頓狠的。擡眼掃向聞聲音跑出來的雲嬸道:
“再盛一碗出來。”沈祭梵生來就強勢,他聲音一冷,氣氛自然壓抑了。
雲嬸兒愣了下,想說什麼始終沒說,這場合她一個下人實在不適合說什麼,趕緊轉身又進了廚房。湯都是熬成最後一小碗,也慶幸今天熬的時間段,所以湯還有小半碗。雲嬸兒那邊進去端湯,小菲傭趕緊上前收拾有些狼藉的桌面和清理地面。靠安以然挺近,可一直也不敢擡眼看,自己做自己的。
雲嬸兒把湯端出來,小菲傭趕緊退後,在飯廳角落裡站着。雲嬸兒湯往安以然一邊放,忍不住低聲說:“小姐,這湯是好的……也不燙了,喝兩口吧。”
安以然不能對沈祭梵發火,還能忍住不對雲嬸兒發火嗎?
“我上午才說過以後不喝這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們也要陽奉陰違嗎?當着我的面答應得好好的,他說一句你們就變了,都看我好欺負是嗎?”安以然一擡手,湯碗再度打翻,湯水潑了一地。瓷碗在桌面上搖晃了兩下直接滾地上,瞬間給砸了個粉碎,聲音在這嚴密壓抑得有些過分的空間裡顯得尤爲刺耳。
雲嬸兒趕緊往後退了一步,知道小姐這是真生氣了。她們是知道事情的人,當然明白小姐今天爲什麼不對勁。知道夫人的事,又顧忌着先生,所以不能說,換誰,心裡也會堵得難受。雲嬸兒沒敢再出聲,她這是撞上上膛的槍口了。
小菲傭才退後這又馬上跑上來,把桌面快速收拾了,用收拾地上,蹲地上用抹布把湯水擦得一點不剩,反覆拭乾了後再退開,一屋子人心都跟着咚咚咚在跳。
安以然掃了眼站在伯爵夫人身後的兩個幸災樂禍的女侍,撇開眼時目光卻無意識的觸及到亞婭赫夫人的目光。忽然冷笑了,轉頭望着沈祭梵,語氣冷冷的問:
“沈祭梵,你把我當什麼了?你做這些有沒有問過我?你太過分了,我們是平等的,你怎麼可以這霸道?我說了,我不想喝!以後也不喝這些東西,要喝你自己喝去,別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扔給我,你就那麼自信不會把我吃死了嗎?”
站起身,推開椅子,直面看着沈祭梵,再道:“我要回家。”
話落從他身邊擦身走過,沈祭梵只覺得胸腔又把熊熊烈火在燒,他還沒被人這麼駁過面子,這小東西真是不氣死人不不甘心。臂膀一伸,直接把人給拽了回來,卡着安以然的脖子,另一手拉開椅子再度把人給按了下去,再度拉開旁邊的椅子自己坐了下去。過程有些粗魯,安以然脖子後面都紅了。
沈祭梵擡眼看向他母親冷聲道:“很抱歉,請您回房間用餐。”擡眼再度掃向吉拉雅拉,再道:“把夫人的晚餐送樓上去!”
“是,公爵大人。”吉拉扶着伯爵夫人起身,先走了出去,雅拉和後面的下人把夫人的餐點都放在了托盤,跟着上樓。
伯爵夫人走了兩步又停下,微微側身,道:“艾瑞斯,別對安小姐太嚴厲。”
“我知道,您請先上樓用餐!”沈祭梵起身,微微點頭。
對這位母親沈祭梵雖沒什麼情感可言,可還是尊重的。這是做人最基本的原則,或許可以不愛自己的父母,可該有的尊敬不能少。沈祭梵對伯爵和伯爵夫人,向來都是主客關係,一直維持着主人和客人之間的客氣。
伯爵夫人微微點頭,無疑這是比安以然在兒子心裡的位置高了一層,多少兒子是顧忌着她的,對她的態度是恭敬的,可對安以然就不是了。就算兒子喜歡又怎麼樣,想要跟兒子達到相敬如賓的程度?這簡直是癡人說夢。
安以然臉上表情淡淡的,有些嘲諷的笑着,她是不是應該高興,沈祭梵和他們的話,她都聽懂了?雖然不會說,可她全聽懂了。
“支開所有人,又想打我嗎?”安以然看着沈祭梵冷冷的說。
她是決定了,要搬回新華都,她一個人住自在。沒有他她還有朋友還有同事,她照樣能過得高高興興。他母親什麼時候走,她就什麼時候再搬回來。她膽小,最怕的就是早早死掉,她還沒活夠。她知道這麼想有些過分了,她想過要努力讓他的家人喜歡她,可她發現困難重重。並不是因爲太難就放棄了,而是不想跟婭赫夫人對着來。顯然婭赫夫人是不願意見到她的,她走得遠遠的就是最好的方法。
沈祭梵按了下眉心,並不願意因爲這些事而說她。別的事他或許當做不知道,可她今天是去見孫烙了,他從頭到尾都在刻意忽略她曾經和孫烙同住過一段時間的事實。說不介意那是騙人的,這方面他就是個心眼兒比針尖尖還小的男人,他不可能不介意。她出門可以,他也從來沒有要限制她出行的意思。而是早就告訴過她,去哪裡要先跟他說一聲,讓魏崢送她去。
她倒好,誰也沒說直接就出去了,還是去見孫烙。之前出門都跟他打過招呼,偏就今天不說。大大方方的去見他就不說什麼了,可偏偏直接就去了,沒打電話給他,也沒讓魏崢送,到底又有什麼事想瞞着他?
是覺得他最近把她壓迫得狠了所以想起舊情人的好了?又要鬧着要走?
沈祭梵壓下心底的怒火,擡手輕輕磨蹭着她的臉,微頓了下,又放下,順手把她的碗碟往面前擺,拿着匙子盛了米飯往她嘴邊遞,道:“聽話,吃一點。”
安以然吐着氣,她真的不想跟沈祭梵發火,她答應過不會再鬧脾氣不會衝他發火,可是,她真的有些忍不住。聲音無奈中帶着惱意,擋開沈祭梵的手說:
“沈祭梵,你可以不可以不要這麼無理?我心情不好,沒有胃口,我不想吃,你不要在勉強我好不好?求你了,沈祭梵,你一直這樣,我真的會很討厭。”
回來就心情不好,這是暗指看到他就心情不好了?沈祭梵介意的是她今天見的人,如果換個人或者她去別的地方,他可能會有耐心來哄她。
沈祭梵匙子放飯碗裡,移動了下坐的椅子,再靠近了些,壓低聲音出聲問:“那你告訴我,爲什麼心情不好,怎麼就突然沒胃口了?告訴我,我想知道,嗯?”
“沈祭梵!”安以然忍不住出聲吼了出來,“你煩不煩呀?你一個大男人整天圍着我問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你覺得像樣嗎?沈祭梵,你知不知道你念唸叨叨的時候比女人還碎嘴,實在讓人討厭!你問我爲什麼不高興,我怎麼知道我爲什麼不高興?人就是這麼長的,她就是會不高興,你要想知道,去亞當和夏娃呀!”
安以然徹底火了,推了沈祭梵一把,雙腿往另一邊側去,再度準備起身離開。
可還沒站起來又被沈祭梵抓了回來,勾着她的腰,往身邊用力一帶,安以然整個人都往沈祭梵身邊靠傾倒。沈祭梵卡上她的脖子,大掌順勢往上掌住她的臉板正,面對自己,薄脣當即就壓了下去準確的含上了她的脣。
“沈祭梵……”安以然用力的推打着他,沈祭梵卻扣緊了她後腦半點不鬆動,在她脣上反覆啃咬。安以然手從他桎梏中抽出來,擡手去推他下顎和脖子。
沈祭梵不得不鬆開,微微扯開些距離,看着她,眸中有火光跳躍,明顯是怒了。卡着她的脖子低怒道:“然然,又不安分了是不是?孫烙到底跟你說了什麼,回來就開始鬧脾氣?不是答應過以後都會聽話,看看你才安分了多久?”
安以然雙手抓住他卡住她脖子的手腕,用力往外扯,臉色氣得通紅,瞪着沈祭梵,聽到他後面的話竟然不怒反笑,道:“呵,沈爺這是承認了派人跟蹤我嗎?”
沈祭梵眸色瞬間轉暗,臉色當下難看了幾分,薄怒喝道:“然然!”
“怎麼,被人拆穿了,惱羞成怒了?沈祭梵,我是真的很想很想用心去看你,去了解你,可是,你的心對我敞開過嗎?你沒有發現你對我做的有些事情真的太過分了嗎?我是人,我不是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感覺的布娃娃,我也有喜怒哀樂,我有我自己喜歡的和不喜歡的。你憑什麼要讓你覺得好的可以的全都強加給我?你憑什麼要決定我的一切?連我吃什麼你都要管,你不覺得你管太多了嗎?我一直接受着,就因爲一直說服我自己,你是對我好是爲我着想。可是,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的意見?你是不是覺得我跟了你,我的意見就不重要了?”
沈祭梵深吸了口氣,鬆開手,手肘打在桌面上,久久纔出聲道:
“好好,不吃就先不吃。”沈祭梵這還是頭一次在堅持認爲她錯了的情況下先讓步的,伸手握住她的手,猜測着她大概是因爲這段時間因爲孩子的事弄得她敢怒不敢言。她有怨氣是肯定的,本來她一直就不肯要孩子,他這麼硬逼着她來,她當然會反抗,今晚上爆發,應該也是積怨已久。沈祭梵想着也是有自己的原因,要不是他把她逼得狠了,她怎麼會去找孫烙?跟孫烙多久沒聯繫了,他是最清楚的,肯定是有原因。暫且,他把這歸咎於自己,所以,讓步了。
拉着她的手緊緊握着,輕輕掰弄着她的手指,垂眼看着她已經恢復得差不多的食指,壓下怒氣,再出聲道:“乖寶,你既然知道我是爲你好,那就應該聽話一點,我做什麼都是有原因的,不是答應過會無條件相信我嗎?”
拍着她的手,截斷她脫口而出的話繼續道:“好了好了,我們先不說這個話題。這飯,不想吃我們就不吃了,我帶你出去吃甜品,好嗎?該吃東西的時候不吃,對身體不好。身體一直在消耗能量,沒有及時補充,就得透支身體,你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好,不能再透支,明白嗎?別小看一餐兩頓,裡面的問題大了去。”
“不要,你自己去吧,我要回新華都。”安以然抽回自己的手起身走了。
沈祭梵在她身後,攤開雙臂直接往她圈進了自己懷裡,微微俯身,俊臉埋進她頸窩,低聲道:“然然,別鬧了好嗎?我們之間爲一些這樣的事情爭吵,太不值得。你說不想吃,我不勉強你。不想吃飯,就不吃,我們出去吃甜品,香蕉船?”
香蕉船是沈祭梵除了零食外頭一號命令禁止她碰的東西,特別是準備懷孕的這個時期。子宮和卵巢是最需要呵護的,一個女人的健康最主要的就是子宮和卵巢,這個年輕女孩子一向不在意,其實問題大了去。子宮和卵巢養好了,整個人的氣色都能提高几倍。就像年輕人經常會出現的貧血,失眠,腰痠,亂經,粉刺,乳腺,氣色差,皮膚粗糙等等,全是子宮和卵巢沒得到好的呵護反射出來的毛病。
像冰淇淋這類極涼的東西,最好還是戒掉,要想身體達到好的狀態,這些是必須忌口的東西。要不然沈祭梵怎麼會那麼反對她碰那些東西?真當他是吃飽了撐的才什麼都不讓她吃嗎?對這些事,沈祭梵當然要比安以然瞭解得多。她是還年輕,不需要注意這些,可這些事,從年輕時候就開始注意,往後她就該感謝他。
可這些,他現在能給她解釋得清楚嗎?他就算說了,她照樣會認爲是他爲了不讓她吃東西,瞎編的。在她看來,他不讓她吃那些,大抵就認爲他看不上她吃的東西,那些東西是入不得他的眼,他不喜歡,所以連帶着她都沒得吃。
沈祭梵是把小東西看得透透的,可就算知道,他也沒辦法跟她解釋。她就是孩子心,是能企圖跟一孩子講道理?她能聽嗎?多說一句就嫌煩。
“我……”安以然吸吐了口氣,泄氣了。剛纔上頭的火氣這眼下已經被沈祭梵給磨得沒剩多少。還是因爲他的讓步,像他們這樣爭吵的時候,他讓步的時候幾乎沒有,所以安以然很識趣的不鬧了。當然,她是不會承認被香蕉船誘惑了。
她確實很久沒吃香蕉船了,別說香蕉船,就是冰淇淋都沒碰到,這邊的冰箱裡是別指望有什麼冰淇淋可期待的,她每天燥熱難耐的時候就是冰鎮過後的甜水,只是比常溫略涼一些,有那麼絲絲涼意。安以然自從跟沈祭梵在一起後,基本上就沒享過什麼口福了,他中意的東西,她根本就不喜歡,她喜歡的他壓根兒就看上眼。他看不上眼的,她就吃不上,鬧多久都沒用。
安以然一想這個,又覺得自己挺辛苦。別人家的男朋友未婚夫什麼東西不會買給女朋友啊,就他小氣,她是吃什麼不給買什麼,能氣死個人。
沈祭梵感覺到她身體的鬆動,已經知道她的態度了。鬆開手,拉着轉過她的身面對自己,擡手揉揉她頭頂,低聲道:“高興了?小磨人精!”
沈祭梵能說帶她去吃香蕉船,可不是真正的妥協,是想挽救點在她心裡的好,畢竟她今天去見了舊情人,好吧,不是舊情人,老朋友。見了舊人,無疑會想起當年的一些事。當初孫烙對她可是縱容得很,香蕉船算什麼?那廝能陪着她從街頭挨個兒吃吃到街尾,哪裡在想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而安以然是被沈祭梵壓迫得很了,才摒棄那些東西,最後就惦記着幾樣最捨不得的。
沈祭梵這是想以四兩撥千斤的辦法給擊潰孫烙在她心裡的好印象,是想讓她知道,他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她想吃,他也可以帶她去吃。
安以然搭下眼瞼,密密的睫毛掛在眼簾上擋住了裡面的情緒,沒說話,卻已經下意識的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口。好吧,她就是沒出息,糖衣炮彈對她就是有用。
沈祭梵帶着她開車去了京大附中後面的學生一條街,她喜歡的就是那家的口味。安以然抓着沈祭梵的衣服在他身後跟着走進去,邊小聲說:
“沈祭梵,等下我可以不可以申請再吃個酸辣粉?”
沈祭梵擡手卡上了她脖子後面,直接把小東西給從身後擰到了身前,掌心順勢往下,扣着她肩膀,低聲道:“改天再過來吃,連番刺激胃,對身體不好。”
“哦。”沒得到批准,安以然聲音拉得長長的,撇了下嘴,有那麼些不高興。她覺得沈祭梵就是很注意養生的老人家,吃什麼都會考慮下對身體好不好,沒趣!
香蕉船,小份的,安以然端着她的小船兒一下一下的去看那個大份兒的,眼饞的看着上面的紅豆,椰果,新鮮的時令水果,還有厚厚一層果醬,冰淇淋的造型也比小份的漂亮很多。安以然盯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沈祭梵後面給她點了兩份蛋糕,踢了下她的腳,涼颼颼的出聲:“不走?”
“走,就來。”安以然很不甘心的回頭再看了眼樣品,皺吧着張臉跟着沈祭梵過去,在最裡面坐下。外面有靠窗的,裡面的位置就是靠牆的卡座,大概是不喜歡被人盯着看,所以沈祭梵直接到了最後面前。
安以然很有意見:“我以前來這裡都是靠窗的……”言下之意就是不滿意了。
沈祭梵擡眼,目光淡淡的落在她臉上。安以然立馬擡手手心蓋了下嘴,然後衝他笑了下:“我什麼都沒說哦。”眉眼彎彎的,臉上笑意明顯。
沈祭梵忍不住嘆息,這小東西,半小時前還一副要革命的怒樣兒,這眼下居然又能笑得這麼開心。他是該慶幸小東西好哄好養活,還是該感慨她太無情?
若不是他的強勢,將她層層封得這麼緊,怕是誰都能把她給拐跑掉。
“乖寶。”沈祭梵低聲輕喚,目光一直注視着她,她用小勺子先從面上的一層果醬開吃,輕輕挑開,下面是透着涼氣的芒果口味冰淇淋,香蕉被切成了兩半左右是冰淇淋的界限,像條船一樣,中間裝着的是冰淇淋,還有各種水果丁兒。 щшш⊕ тт kán⊕ ¢O
“在。”安以然忙裡偷閒的擡眼掃了他一眼,埋頭繼續小口小口的吃着。
沈祭梵笑笑,沒出聲,安以然舀了一勺,擡眼看他,勺子往他面前遞,邊說:“喊我又不說話,我會以爲是幻覺的。沈祭梵,你吃一點。”
沈祭梵擋開,這些不在他能接受的範圍之內,安以然微微眯合着眼睛,長長車眼睫毛把漆黑的眼珠子全部遮蓋住,哼哼聲兒說:“看吧看吧,給你吃我喜歡的你就能直接推開,你想過我平時被你逼着吃那些東西時候的感受嘛?”
沈祭梵無奈,這記仇的小東西,握着她手腕,讓勺子往跟前遞,張口想咬下去,可涼着牙了,倒不是牙不好,突然被這麼涼了一下,確實挺刺激的。
輕輕舔了下又推開:“自己吃。”
安以然眼裡亮晶晶的,鼓着大顆眼珠子看他,那麼嫌棄還舔一下,她還沒嫌棄他給她添上口水呢。安以然自己吃得歡快,沈祭梵拿了兩份蛋糕,看着不甜,一吃,太甜了,這也不是他能接受的範圍,兩份都給安以然留着。
安以然吃完香蕉船,張開被冰得通紅的小口,亮出舌頭來哈氣。沈祭梵目光緊緊盯着她粉嫩通透的小舌頭,目光有些刺刺的。靠近了桌沿,對她招手,安以然有些狐疑的也靠近桌沿,撐大着眼珠子看他,“什麼?”
沈祭梵擡手瞬間捧着她的臉,脣欺了上去,安以然驚得瞪大了溜圓的眼眸子,趕緊伸手去推他的頭,沈祭梵的薄脣相對她的小嘴來說溫度有些高了,她嘴巴冰冰涼涼的。微微離開了些,低聲道:“乖寶,你乖乖的張開嘴,不然……”
威脅,哧裸裸的威脅。
安以然瞪他,撐大着眼睛。可這樣的時候她一向不敢跟他對着來,她怎麼知道他會忽然發什麼瘋?這可是公共場合。所以,張開了嘴,等着他。
沈祭梵微微垂眼,紅豔豔的小口裡還冒着絲絲涼氣,微微張開着,在等着他的進攻。沈祭梵迎上去,火舌直接竄進了她口裡,冰冰涼涼的感覺,實在太過舒服。沈祭梵本來只想淺嘗即止知道是什麼感覺,可這一進去就下意識的加深了吻。
安以然還沒糊塗,看他要上火了,立馬又伸手去推他的頭,用力推開,提着氣兒說:“有人,會有人過來的。丟死人了,你想讓別人看到嗎?”
心裡狠狠唸了句:沈祭梵,老不害臊!
沈祭梵輕輕啜了下她的嘴,鬆開,蛋糕往她跟前推,“能吃多少是多少。”
安以然聳了下秀氣的眉,脫口而出,反問:“你以爲這裡很多嗎?”
這麼小的兩小塊,她十個都能吃。
沈祭梵臉色募地拉黑,伸手不客氣的捏了下她的臉。這小東西吃東西就這樣,完全沒個節制,要喜歡的東西,她就是撐破肚子也能吃,所以這世上撐死的人不是沒有,是沒有碰到。
“礙喲,開玩笑啦,別生氣別生氣。”安以然暗暗唸了句“小氣”後,立馬衝他一笑,她纔不跟他計較呢,男人有時候比女人還小氣,這話是真理,因爲像沈祭梵那麼那麼厲害的男人都會小氣成這樣,所以啊,男人大度,騙鬼呢!
東西吃了,沈祭梵帶着人回去,可上車時候安以然不肯了。
“沈祭梵,我沒胡鬧,我是認真的,我想先會新華都住一陣。”安以然抓着他的衣服,低聲說。
這個天是挺熱,可晚上吹着風也挺涼快。安以然頭髮被風帶起來,一些在空中飄動着一些擋在了臉上。他順着她,讓她高興了,可她還是沒因爲一時高興就忘了今天的事。剛纔是很高興,一點煩惱也沒有,可現在又回來了。
“然然,好好的,又因爲什麼要搬走?”沈祭梵對她這反反覆覆的性子,實在也是很無語了,“這次是你自己決定過來的,我沒有強迫你。你說要結婚,要給我驚喜,乖寶,驚喜呢?才幾天,就要走了?到現在你還不知道誰對你好嗎?”
“沒有,不是,沈祭梵,我不是因爲這個原因搬回去。是……礙,你要我怎麼說呢,”安以然擡眼望着寥寥無幾的星子,努力的追尋着閃着微弱光亮的星子,快速的組織着語言:“我可能,沒辦法跟你母親好好相處,我真的不想讓你爲難,沈祭梵,你母親很好,很漂亮很高貴,很、溫和,對我也很好,可是,我有壓力。沈祭梵,你們的世界對我來說太遠了,我根本想象不到你們那是什麼樣的環境…”
安以然不說了,樣子有些頹然,攤手,放棄瞭解釋,因爲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吐着氣,望着沈祭梵,伸手去抓他的衣服說:
“沈祭梵,讓我回新華都吧,我想安靜幾天。”
“然然,你是真的想避開我母親還是在躲我?是因爲我要孩子,所以讓你有壓力了,是嗎?”沈祭梵伸手把她拖進懷裡,低聲道:“乖寶,我答應你,孩子的事,順其自然,以後不再逼你了好嗎?聽話,乖一點,我們回家了。”
擡手輕輕拍着她肩膀,然後鬆開她,拉開車門。安以然又把門給推上:
“沈祭梵,我是說真的,我想回新華都。”滿臉的爲難,她不想回去,如果是以前,她早妥協了,她根本就經不住他幾個哄。
可是,她怕死,但她肯定不會把這件事說出來的。雖然以後不會跟他母親一起生活,可是,她還是不想把關係弄得太僵。畢竟,那是他的母親。連安以欣那麼陷害她,她都能原諒,何況沈祭梵的母親?她不想正面撕破臉,就當不知道好了,揭發他母親的事她不會做,可也不會蠢得繼續被人害。她覺得人活着不容易,所以她一直很珍惜自己的生命。惹不起,躲咯。
“理由!”沈祭梵聲音募地轉冷了幾分,目光冷冷的看着她。
安以然語言又止,咬着脣,在想着合適的理由。
沈祭梵卻已經有幾分不耐煩,出聲道:“是因爲這些天我忙着工作忽略你了?還是跟我母親鬧了不愉快?你覺得我不夠關心你,即使搬進別墅也沒有太多時間看到我,也沒有得到我的關心,是嗎?然然,你是懂事的女孩子,你應該理解我,你自己也當過老闆,公司總有一些突發情況是預計不到的,所以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時刻照顧着你的感受。但是你要多理解我,上班時間我是儘量往後推,以前七點,現在八點。下班儘可能推掉工作和一切應酬往回趕,或許這在你眼裡不應該用來當理由,可我能請你多理解我一點嗎?”
安以然搖頭,同樣的話反問他:“沈祭梵,那我能請求你多理解我一點嗎?”
沈祭梵臉色沉了下去:“然然,別任性!”
她反問話近乎賭氣,所以令沈祭梵有些薄怒。
安以然忽然有些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下,望着沈祭梵道:
“不是,我胡說的,你別往心裡去。沈祭梵,我這樣說可以嗎?我不喜歡你的母親,我不想跟她住一起,我不想每天見到你的母親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面對,我不想時刻注意自己的表現好不好……所以,她什麼時候走,我就什麼時候搬回去。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嗎?跟你沒有關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