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回過來的信息，雷昊焰眸色愈發複雜。
他不想她哭，可是，便就此放手嗎？他如果做得到，就不會夜夜失眠，每每都是累到極致，才能偶爾睡一會了。
他真的，也會痛的……
心口的槍傷似乎愈發深入骨髓，雷昊焰俊臉微白，他回到自己暫住的牀上，閉上眼睛，沉沉陷入棉被中——
如果……如果時光能夠倒轉回去，他那一槍是射向自己，而不是她，是不是可以就不會失去她了？
可是，這世間終歸沒有如果……
擁有時他沒有懂得珍惜，反而處處算計着怎麼利用她的價值，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現在失去了，他卻處處不習慣沒有她存在的空氣，每每窒息得不能言語時，他才恍惚意識到，莫醉醉已經成爲他的氧氣，要他對她放手，他只有三個字：不可能！
這邊雷昊焰思緒萬千，轉瞬成痛。
另一邊的莫醉醉，也是哭得不能自已。
“大哥，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抽噎着掩住臉，莫醉醉狼狽地說。
“我出去，你纔可以盡情地哭嗎？”冰焚漠面無表情地看着莫醉醉，他不是不知道她每晚都是含着淚入睡的，只是他以爲時間會撫平她的傷口，卻不想，這傷口已經潰爛成災難。
“孕婦原本就容易情緒化，我看到虐心的小說也會哭半天的。”
“你不是一向不看虐文嗎？”
“……一般小說都多多少少會有虐的情節啊，我只是愛看總體很歡快的。”努力抹乾眼淚，讓自己笑出來，莫醉醉回答得很乾澀。
“醉醉，我不想聽你的狡辯，事已至此，你必須自己走出迷障，我們幫不上你。”他想幫她，可是她卻不肯給他機會。
冰焚漠黑眸幽暗，以前何曾見沒心沒肺的莫醉醉哭過？可最近她都快變成淚人兒了，這讓他心底的煩躁也一日日加重，“如果你需要傾訴對象，大哥可以。”
“……我不想虐大哥。”別開臉，莫醉醉雖然做到了不再痛哭，眼淚卻止不住。
她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冰焚漠的心意，就愈發不想在他面前表達情緒。這些天，她對他也是能躲就躲，不能躲，便把他當大哥尊敬與愛戴。
她相信他懂，只是彼此都沒有言破。
坐到莫醉醉牀沿，冰焚漠伸手把她抱坐在懷裡，讓她把臉埋入自己胸口，冷着聲音僵硬道：“哭吧，一次哭個痛快，後面的日子，就不要再爲他哭了。”
咬緊脣瓣，莫醉醉肩膀有點抖，“大哥，不要這樣，我不想利用你……”
“你既然喊我大哥，就不要跟我見外。一直壓抑情緒對寶寶也不好，醉醉，你要努力讓自己真正高興起來。”
這些天，無論她怎麼欺負冰焚染，他都全力配合，只是因爲，他想讓她活得開心快活，只是因此而已。
“嗚嗚。”被冰焚漠的話一再觸動，莫醉醉忍不住低低嗚咽起來。
“乖女孩。”攬緊了她的肩膀，冰焚漠努力忽略自己心口的疼痛，“你有什麼話，都可以向大哥抱怨傾訴，這原本就是身爲哥哥應該做的。”
“他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對我？之前……之前明明都寵着我的，明明就表現得好像是很需要我的樣子……怎麼說變就變了呢？男人變臉都這麼可怕嗎？！”
“而且，而且當時我明明告訴他我懷孕了，他爲什麼不相信？！我是那麼不值得信任的人麼？而且事關寶寶，不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嗎？！大哥，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是不是他不是不信……而是選擇了不信……”
“我知道他的痛苦，爲了自己父母以及從來未曾謀面的妹妹，他可以辜負我，我不會怪他的……畢竟，這是他揹負了二十三年的思念與仇恨……即便他爲此跟我分手，我也可以諒解他……可是他在明知我有身孕的情況下，還是向我開了槍……”
“大哥，我真的好疼……每每噩夢驚醒，夢裡都是他冰冷的眼神……那個眼神裡，沒有我，沒有我……”
……
用力抱緊懷裡哭得不能自已的小女人，冰焚漠一遍遍地用手輕撫她的背，舒緩哭泣帶給她的壓力，她傷口還沒有完全癒合，這樣痛哭，也是受傷以來第一次吧？
之前，即便是哭，她也是小心翼翼的，因爲害怕掙開了傷口，害怕會傷到腹中的寶寶。
他一直在安靜地注視着她，看她動輒就落淚，低頭擦乾，擡頭她依然是那個笑得沒心沒肺的莫醉醉……
每每此時，他眼底，似乎又浮現那日她剝子彈的場景，到了最後，她痛到無力抽搐無力哀嚎，甚至無力嗚咽，只有手指和肌肉細微的抽動，告訴他們，她還活着……
她拼了命，也要保下他的孩子……
眼底血色蔓延，冰焚漠必須很用力，才能壓下衝出去弄死雷昊焰的衝動。
他是她的大哥，無論如何，他不能做會讓她傷心的事情！
“醉醉，那一日，以雷昊焰的戰鬥經驗，他應該早就看到了俯衝下來救人的我，所以才把握準了時機，讓子彈穿透我的手臂，才射向你。他當時，應該很自信那一槍不會要了你的命。”
終歸……不忍看她這麼傷心，冰焚漠冷着一張俊臉，低聲說着爲雷昊焰辯解的話。
“事後，你剝子彈時，他要挾院方調出了你手術現場的實時監控，雖然沒有在現場，但他是一直看着你，守着你的。據說，爲了自贖，他穿透自己手臂，向自己心口開了一槍，也是生剝了一顆子彈。”
聽到冰焚漠的話，莫醉醉驚得忘記了哭泣，她俏臉蒼白，手指微微顫抖，生剝子彈的痛，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瘋了嗎？”
“瘋沒瘋不知道，但卻是個足夠蠢的。這件事他讓助理保密，可還是被消息靈通的人士打聽到了，而且現在幾乎整得人盡皆知。所以現在，醉醉，在西涯市，無數人知道雷昊焰視你爲寶，寵妻如命。但是在別有用心的人眼中，你就是他的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