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讓池之煜飲恨的,卻是那個一直隱在幕後的家族!
雖然不知道那個家族到底是哪家,但是他聽爺爺提起過,當年爺爺野心雖大,卻並沒有狂妄得想要染指西涯市,畢竟西涯市的規模不是春牧市可以相比的,他就算再沒有自知之明,也不敢去挑那些老牌世家。
是那個隱藏在幕後的主事人千方百計誘惑他爺爺,言稱只要滅了最勢弱的墨家,其他家族的氣數也就盡了,不出十年,一定會沒落,到時候就是他們池家和欒家進軍西涯市的好時機!
爺爺也就鬼迷心竅地信了,與他們裡應外合,一夜之間滅了墨家。在最後追殺墨孟離的時候,對方卻得知一個“紅心痣爲雙,始爲隱尋者”的秘聞,聲稱如果找不到雙紅心痣,墨孟離就必須先留着,等待雙紅心痣主人的出現。
這一拖,便是幾十年過去了。他無數次勸告爺爺金盆洗手,池家積累的財富已經足夠他們揮霍幾輩子了,何必要與狼爲伍?!
可是爺爺卻苦笑,說既然已經上了賊船,他們就是一根線上的螞蚱,早就下不來了。
從爺爺身上,他深切地體悟到“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的含義,也是因此,這麼多年來,他龜縮在殼裡,不去玩陰謀,也不去害人害己。就算爺爺逼着他做一些殘忍的決定,他也一定會在事後偷偷補助對方。
池之煜一直想爲池家多積累一點陰德……
然而,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爺爺最後沒有死在墨家人手裡,也沒有死在雷昊焰槍下,最後竟然是被那個隱在幕後的家族派來的殺手所殺!
這便是爺爺所說的下不來船嗎?因爲下來,就意外着背叛和死亡?!
稍顯稚嫩的俊臉上淚水滿布,池之煜死死盯着視頻中死不瞑目的爺爺,心口的悲愴幾欲噴薄而出!
哪怕世人都罵他是陰險毒辣之人,哪怕爺爺死了也會被千夫所指,對於池之煜而言,他就只是一個疼愛着自己的老人……
爺爺死了,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人會對他所有的要求都無條件答應,也再也不會有人像爺爺一樣那般疼愛他了……
“主人,我們還是藏匿一段時間吧。從目前的形勢來看,墨家和雷家不會動主人,但是刺殺老爺子的那一方卻未必。”看主人一直死死盯着屏幕,不動分毫,護衛之一忍不住說。
“怕死麼?”
“我們賤命一條,死不足惜,但主人的命卻不能隨便就丟掉。”
“即便是丟了,也不會有人再疼了,丟掉又如何?”
心疼地看着自家的小主人,護衛猶豫了一下,才又說道:“影子小姐還需要您的守護。”
俊臉一僵,池之煜狠狠抹了一把臉,才彷彿重新回到了生者的世界。
“護一,安排人去把爺爺的屍體偷出來,我要安葬他,不能讓他死後沒有安居之所。”
“可是警方不會善罷甘休吧?”護一憂慮地說。
“管他們呢,雷昊焰都查不到的人,他們能查出什麼來。”
“是,主人。”
“護二那邊有沒有發信息來?”
“有,影子小姐一直待在房內,未曾出去過。另外,您剛買的那棟精裝修的房子也已經派人打掃好了,洗漱、廚具等生活用品也都準備好了,只等明天小姐搬過去。”
“辦得很好。你帶人去偷爺爺的屍體,我去準備墓地,明天,要讓爺爺入土爲安。”做完這件事,這春牧市,便再也沒有什麼值得他無時無刻地牽掛了。
以他這兩年對莫醉醉的觀察,那女人應該不會對池家人趕盡殺絕,池家人最有可能的歸宿,應該會是戒毒所。以後,他會時不時回來看他們,但不會在這個城市定居了。
“我不跟着您,您的安全怎麼辦?”
“我也是有武藝的。而且以今天那人的刺殺手段,他們若想殺我,你們即便跟着我也無事無補,何況,他們也得能找到我再說。別亂擔心了,我只是選個墓地而已,你們要做的事情才危險,小心行事,不要驚擾了各方勢力。”
“是,主子。有事電話聯繫。”對於自家主子的藏匿手段,他們倒是從來不曾懷疑。
“嗯。”拷貝走視頻後,池之煜便清空了所有記錄。雖然不見得會被人發現,但他還是要以防萬一。
所幸警方現在的工作重點在查處池家的不法產業上,對於池老爺子遇刺一事,他們也知道很難查到兇手,所以池之煜等人很順利地把老爺子的屍體運出,併入土爲安。爲了掩蓋這件事,他們順手還放了把火,並做了意外失火的假象。
不管怎樣,這裡的事情算是告了一個小段落,池之煜傍晚就開車趕往池影子暫住的縣城。
查找兇手這件事,他並不着急,有雷昊焰和莫醉醉在,那些人遲早會浮出水面的。與其動用自己的微薄之力去打草驚蛇,他更願意隱藏在暗處,等待時機,在最關鍵的時刻給對方致命一擊,爲爺爺報仇!
大抵是因爲喜歡研究古籍的緣故,池之煜很相信因果報應論。
他可以說是最早看到池家終將會被毀滅這一結局的人,雖然不敢跟爺爺明說,可是他一直在暗中發展自己的產業。
因爲他明白,到最後,他終將會從這個家族中剝離。只是,他卻沒有想到,會以這麼慘烈的方式——
離開春牧市之前,池之煜安排了足夠的人手暗中照顧他的父母親。不管他們是身在監獄還是戒毒所,他註定了要做不孝之人,不能在他們身前盡孝,只能依靠自己微薄的努力讓他們過得更好一點。
車窗外夜色漸起,池之煜一邊開車,一邊思緒萬千地看着前方。
本來,看到池家的慘狀,他有一瞬間衝動地想陪他們而去,是護一的話讓他重新看到了活下去的樂趣。
以後的日子,他想陪在影子的身邊,哪怕只是以弟弟的身份去守護她。這於他而言,已經是期盼了多少年卻從不敢奢求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