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家醫院，婦產科候診室。
顧安寧靜靜地坐在了長排椅子上，雙手不安地攥緊，目光微微閃爍。身側坐着兩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女子，與安寧低沉的氣息截然相反，正開心地閒聊着。
“啊，原來已經懷上了啊，幾個月啦？”
“快三個月了呢，我身體不行，老公就怕出什麼意外，緊張得跟什麼似的，呵呵。”
“真幸福。”
“你呢？”
“我啊，我這不是來檢查的麼？例假有一個多月沒來，而且也有妊娠反應，所以來看看，是不是有了。”
安寧忽然覺得她們的聲音好刺耳，她心不在焉地撫上了小腹，眉心微微擰起。
正在發怔間，手機鈴聲忽然大噪！
安寧猛然回過神，機械般地拿出手機，一見屏幕上“媽媽”的來電備註，呼吸驀地一窒！
久久的沒有按下接聽鍵，身邊的人紛紛投來責怨的目光。
顧安寧深呼吸，終於接起電話，故作鎮定地說，“喂，媽媽。”
“安寧，你現在在哪裡？”
仿若與平日一樣，楊母平靜溫和的聲音傳來，但不知是不是錯覺，安寧總覺得母親的聲音有些奇怪，呼吸也略有些急促。
一時靜默。
楊母坐在病牀上，側頭望着窗外枝葉凋零的秋景，靜靜地問：“你不是去醫生辦公室了麼，怎麼還不會回來？”
通話另一頭久久的沒有聲音，楊母也沒有說話，她閉上眼睛。
母女倆隔着一支電話，無聲緘默。
安寧的心忽然揪疼了起來，淚水迅速逼出眼眶，她緊緊地咬牙忍住，竭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若無其事。
“媽，我在超市買東西呢，待會就回來。”
“……”
楊母沉默了片刻，“嗯，那你路上小心，早點回來。”
安寧笑眯眯地應下，正要掛斷電話，“安寧。”楊母的聲音忽然響起，“媽媽等你回來，知道嗎？”
“……嗯。”
掛下電話，安寧的笑容一點一點的僵硬，直至面無表情，身側的人紛紛用一種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她，狐疑地揣測着。
她忽然伸手捂住了臉，纖瘦的身子痛苦的彎折，像再也承受不住心頭的重擔，瑟瑟顫抖，指縫裡逸出壓抑的嗚咽聲。
“這人有病吧！”
“躲遠一點。”
候診的女人們紛紛後退，露出一臉嫌惡，只覺得晦氣。
“下一個，顧安寧！”診查室的門忽然打開，護士拿着病歷本，大聲喊道，“顧安寧是誰？聽到應一聲。”
安寧胡亂抹去臉上的淚水，站了起來，啞聲道：“是我。”
護士驚訝地看着她狼狽的面容，眼底劃過一絲瞭然，大概是把她當成了失足少女，有些同情地說：“跟我進來吧。”
安寧沉默地走進診查室，按照醫生的要求躺在椅子上，做了血常規、心電圖等一系列孕檢，又照了一次B超。
一個小時後，檢測報告便出來了。
護士臉上帶着羨慕的笑容，“妊娠七週，是一對異卵雙胞胎，顧小姐，恭喜你了！”
安寧接過檢測報告，勉強笑了笑，一顆心直直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