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心裡空得厲害,像是被人活生生挖掉了心臟的一部分,空空蕩蕩的茫然,反而做不出應有的反應。
可是當她趕到監護室,卻得知危險已經過去,明藍幸運的保住一條命的時候,那種連心臟都空了的茫然感覺才突然褪去,被壓制的恐懼和痛楚一下子洶涌而來,伴隨着危機過後的劫後餘生的喜悅和感激,忽悲忽喜的在胸腔裡闖蕩,眼淚終於肆無忌憚的落了下來……
那也是安寧記憶中自己哭得最厲害的一次,甚至比最後眼睜睜看着明藍失去呼吸的時候還要厲害,坐在輪椅上哭得泣不成聲,整個身子都在恐懼的顫抖着,如果不是有護士小心翼翼的護着,她甚至連坐都坐不穩了。
又或許是那一次的情緒崩潰太過劇烈,連醫生都留下了心理陰影,安寧自己更是被那一場激烈的痛哭耗去了太多的心神,真的就像所有的情緒都被掏空了一樣,以至於在隨後而來的噩夢般的三天裡,她反而沒有表現出比這更劇烈的情緒反應。
明藍第一次出現呼吸衰竭的瀕危狀況,是在她出生後剛滿十二個小時。
這就像是一個不詳的信號,又像是某種提前預警的徵兆,在隨後的六十多個小時裡,一次又一次比這更危險的情況緊隨而來……
短短還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安寧甚至剛剛纔從兒科的重症監護室回到自己的病房,還沒得及躺在牀上休息一會兒,明藍的第二次呼吸衰竭便緊隨而來……
兩次瀕危症狀的出現時間相隔的實在太近,連早有心理準備的醫生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更別提是安寧了。
或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負責治療明藍的幾名醫生心裡便都有了不詳的預感,但是考慮到安寧的情緒反應,尤其是在她第一次得知明藍病情瀕危的情況下,那種激烈到近乎慘烈的樣子,着實把醫生們嚇得不輕,生怕同樣的情形再來一次,誰也不能擔保最終的後果,以至於醫生們都不太敢把明藍的真實病情直接告訴安寧。
可是他們不說,不代表安寧自己就沒有感覺。
特別是在她手術清醒後的第一天,明藍出生後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就已經出現了多達三次的呼吸衰竭。
雖然每一次都被醫生搶救了過來,但是每一次所用的搶救時間卻越來越長,醫生們的臉色也變得越發凝重和難看,每每看向安寧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欲言又止的忐忑和沉重。
哪怕安寧並不是醫學專業的人,也看不懂兒科搶救室裡那一樣樣的醫療器材和記錄數據,但是憑藉着女人天生的第六感,甚至是女人在成爲母親之後,天然的與親生骨肉之間的血脈相連,她其實都能隱約的感覺到,明藍的身體正在以一種難以挽回,甚至是肉眼可見的程度迅速的衰敗下去……
但是,這不過是一種預感而已。
即使安寧能夠隱約的感覺到,但是那個時候的她,根本就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