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炎爵靜靜地聽完,啞聲道:“她葬在哪裡?”
“海濱墓園。”
小安律眸光動了動,隱隱得含了幾分柔軟,更多的卻是複雜:“你想去看她嗎?”
穆炎爵不發一語,卻是拿出了手機,搜索導航,隨即便啓動了車。
海濱墓園……
他並不知曉,城市中還有這樣一處墓地,埋葬了他小小的女兒。
“我也想妹妹了,媽咪一年中,只帶我去看一次,就是妹妹忌日那一天。”小安律悶悶地說,揉了揉眼睛,神情有些落寞。
自從明藍的骨灰下葬,安寧的心中便彷彿上了一道深鎖。
將所有的痛苦,悲慟,思念,愧悔,統統鎖了起來,深深地壓進心裡。
再也不去想。
再也不敢提。
殘酷的現實逼迫着她快速成長,從一個十八歲的青澀少女,迅速蛻變成一個理智的母親。
她心裡明白,不管她有多傷心,多難過,死去的女兒也不會再回來。
她心裡明白,一切傷痛都將埋葬,而她卻不能沉淪,因爲她還有另一個孩子需要撫養。
她心裡明白,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她就絕不能再失去另一個!
否則,她即使殺了自己,也沒臉去地下見自己的孩子。
這麼多年來,安寧幾乎是把小安律當成眼珠子一般看護,極盡所能的保護他、疼愛他,彷彿,是要把虧欠明藍的那一份疼愛,全部補償在她哥哥身上。
小安律心裡其實都知道,所以,他也不敢提起,想去墓地看望妹妹。
每去一次,都是挖開媽咪心裡的傷,令她百般痛苦。
他真的不忍心啊。
布加迪跑車迅猛加速,一陣嘶吼的引擎轟鳴聲,猶如一道銀色的閃電,一路疾馳而去。
駛向海濱郊區。
不過十幾分鍾,便抵達了郊區公衆墓地,穩穩地停泊下來。
這一片僻靜的墓園,是逝者最後的居所,彷彿遠離了塵世間所有的繁雜,海浪聲聲傳來,幽遠寧謐。
小安律下了車,淡淡道:“跟我來。”
說着,他便熟稔地往前走,穿過墓園大門,穿過一座又一座安靜的墓碑,穆炎爵跟着他身後,很快,便抵達了墓園的最南方,一處極爲靠近海岸線的位置。
“到了。”
穆炎爵身形微頓,緊接着,慢慢走上前來。
一處極爲簡單的墓碑映入眼簾,灰白的石料上,烙印着鮮紅的字體,“安明藍”三個字,如利刀一般狠狠刻入心口。
這便是……他的女兒了。
穆炎爵的心刺刺得疼着,呼吸驚痛,望着那簡潔到極點的墓碑,一時竟動彈不得。
他在墓前慢慢蹲下身,望着碑上名字,終是開了口。
“明藍,我是爹地……”
只這一句,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遠遠的海風夾雜着腥氣從海岸線上吹來,拂亂了男人額前的頭髮,遮蓋住一雙狹長眼眸,隱隱地泛出了通紅。
這一天。
父子倆在墓園裡待了很久,直至黃昏西斜,拉長了一大一小的影子。
小安律第一次和男人說這麼多的話,一點一點的,全都是他以前調查得知的明藍的事情。男人安靜的聽着,目光長久地落在墓碑上,卻未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