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煙,你到底怎麼了?”
權烈不無擔心,但是聲音明顯冷了下去。
“我知道你對你的設計稿非常滿意,但是你也不能一點意見都不能接受。”
權烈所認識的黎煙,很有才華,但絕對不是這麼自負、甚至到了一點意見都不能接受的地步!
“權總,我知道您不久就要結婚了,我也知道您和宋小姐的關係很好,你們相親相愛,你們心有靈犀,你們還能一個上午找我,一個下午找我,都給我提出同樣的意見。我都已經答應你了,我這就改,還不行嗎?我不會妨礙到你們,更不會做你們之中的第三者,你們就放過我,就當行行好,行不行?”
黎煙說到最後,原本清澈透明的雙眸,都漸漸發紅了。眼眶裡,更是慢慢積蓄起了晶瑩的淚水。
“黎煙……”權烈喊着她的名字,伸出手來,黎煙看在眼裡,一把打了下去。
趁着眼淚還沒有掉下來的時候,她搶過了辦公桌上的圖紙,背過身去,捲了起來。
“權總,您放心,我這就去改。還有,如果你你實在是不想看到我繼續留在公司,您不需要使出這麼多的手段,直接跟我說就行。我不會那麼不識擡舉,您只要跟我說了,我立即就走人!”
黎煙說着,就要離開。
“我沒有這個意思!”權烈忽然喊了一聲,更是匆忙從辦公桌後面走了出來,攔在了她的面前。
權烈很高,其實黎煙的身材也很高,但是跟權烈還是有點距離的。尤其她現在還深深地低着頭,權烈根本卡不到她的臉。但是,他還是能夠看到,有一滴水珠,忽然從黎煙的臉上,低落到了地上,形成了一點小小的、圓圓的水漬。
“我……”權烈顯然不是一個會安慰人的人,更確切來說,他這輩子,就還沒有真正安慰過人。面對黎煙,他知道自己應該安慰,但是一時之間,他竟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想想他年紀輕輕就是權氏集團的總裁,在商場上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只要是商場上的事,就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硬來也好,懷柔也好,各種手段,他都隨心所欲,得心應手,想怎麼使就怎麼使,而且總是能得到最成功的效果。
可是在面對黎煙的時候,他卻一時慌了神。他總算也體會到了,並不是任何事,他都能做好。
“我不知道慧恩找過你……”
“沒事,你就當發神經。”黎煙吼過了,眼淚也掉過了,忽然覺得根本不值得。現在的她,只想要快點離開這裡,躲到自己的那個小小的辦公室去。她往旁邊繞開了一步,辦公室這麼大,自己還出不了這個門嗎?
權烈見狀,趕忙也往旁邊走了一步,又一次攔在了她的面前,“我說,我也不知道她跟你說過這些話。”
“沒事,你們都說得挺好的。英雄所見略同,你們兩個提出來的意見幾乎都是一模一樣,看你們兩個這麼熟,我都要以爲你們是不是背地裡看着我的圖紙一起討論過,然後又打算一起給我指出來,就是可惜你們兩個沒有約好時間,一個來早了,一個來晚了。你說是吧?”
這就是黎煙最生氣的地方,她對自己的能力和才華很有信心,可是她真的沒有自負到不能接受別人指出來的任何一點不足。
可是,她終究是一個女孩子,所以當上午宋慧恩指出來的時候,她心中認定這些就算是問題,但也可以說不是什麼問題,至少,瑕不掩瑜。尤其,指出來這個人還是宋慧恩,所以她實在是不會心服口服地接受,一心認爲她不過又是找藉口來給自己挑刺罷了。
雞蛋裡頭挑骨頭,不是不能挑出來,只要想,什麼都可以做到。
本來以爲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她怎麼都沒有想到,下午權烈將自己找到辦公室裡來,又是衝着自己的設計稿來的,這個當然沒有問題。可是她不能接受,爲什麼他們會指出同樣的問題,甚至說的話都是相差無幾的。
這叫她怎麼能不懷疑,這兩個人就是背地裡商量好了的,就是想要給自己挑刺,想讓自己難看。
可是,一個已經夠了,爲什麼還要再來一個。這樣對付自己,真的就那麼好玩嗎?
他口口聲聲還說喜歡自己,還曾經那麼認真地追求自己,結果一轉眼,就能使出這樣的手段來對付自己。這就是他所謂的喜歡,這就是他的追求方式?
還好,自己沒有上當!
還好,自己及早抽身!
真的很好,可是爲什麼明明應該高興的事情,心裡卻還是這麼難過?
爲什麼都已經在拼命地抑制住眼淚了,眼淚卻還是止不住地滴落到了地上?
還有,不要再爲自己找藉口了,不要再給自己解釋了。他真的就不知道,他句句話都不離“宋慧恩”,他越是這樣解釋,她的心裡就更難受嗎?
還是說,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因爲看到自己這個樣子,他還是覺得不夠?
“相信我,我沒有這個意思!”權烈說了一句意義不大的話。
而現在的黎煙,更不可能會相信他。
“我可以走了嗎?”黎煙依舊低着頭,不想擡起頭來看着他,更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這個樣子。
權烈想了想,還是往旁邊讓了讓,讓黎煙走出了辦公室。
現在她的情緒實在是太激動了,有必要冷靜一下,要不然今天的情況就只會弄得更加糟糕了。
他今天的確是故意來對黎煙的作品挑毛揀刺,但是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黎煙的反應竟然會這麼強烈。
開會的時候,他眼睜睜地看着菲利普斯和黎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時不時地相視一笑,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可是那個時候的他,也不能發作什麼。
他更加氣憤,黎煙總是說自己跟她不合適,那爲什麼她還可以跟菲利普斯保持不錯的關係,到自己面前,竟然就說出“放過我”這麼嚴重的話。
他心裡很不舒服,不能災送黎煙回家,也不能跟她好好說話,那他就自己創造其他的機會,比如對她的作品挑刺,至少他們可以見面,可以進行有效地交流。只是他打錯了算盤,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其實更加糟糕。
看來,他們兩個人都需要更加冷靜一下,好好想一想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路,該找了麼走下去。
權烈回到了辦公桌旁,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機,翻動了一下,找到了“宋慧恩”這個名字,撥打了出去。
他們是好朋友不錯,但也就是好朋友,有些事情,是不需要好朋友來管的。
黎煙走出了頂樓,進了電梯,摸了摸身上,也沒有帶紙巾什麼都。身上唯一可以被稱作紙的東西,就只有手上緊緊抓住的自己的設計稿了。她也顧不得了,索性抓起衣袖,擦了擦自己滿臉的淚痕。
明明告訴過自己一定要堅強,絕對不能動不動就哭的,今天這是怎麼搞的,竟然傷心成這個樣子。
以後一定不會了!
黎煙告誡自己,擦掉了臉上的眼淚,看了看電梯裡光滑的牆壁上映照出來的自己,雙眼發紅,原來還是擦不掉自己哭過的痕跡。
出了電梯,黎煙一路朝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四周正忙活着的同事,從她進門那一刻起,就一直緊緊盯着她,紛紛猜測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她傷心成這個樣子。
結合她剛纔是被總裁秘書找出去的,這會肯定也是從總裁辦公室裡出來的,這麼看來,肯定是權總對她說了什麼難聽的話,搞不好還對她發火了。
想到這裡,不少同事都幸災樂禍了起來。甚至還有人心裡偷着樂也就算了,還要當着黎煙的面直接冷嘲熱諷了起來。
黎煙就當沒聽到,沒看到,。默默地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關上了門,拉上了窗簾,一下子就將自己和外面的世界完全隔開來了。
權總還是辦了一件好事的,就是給了她一個私人辦公室,讓她有必要的時候,還是可以躲起來。
在辦公桌後面默默地坐了好一會兒,圖紙就攤開擺放在她的面前。她的雙眼定定地看着這張圖紙,實際上,卻硬是什麼都沒有看進去,什麼也沒有在想,整個人都發起呆來了。
就這樣一直坐着,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時間在悄悄地流逝。
外面忽然響起了敲門聲,黎煙緩緩地扭動着脖子,好像是坐太久了,整個人都僵住了,變得好像一個木偶一樣。
隔着一扇門,當然不可能看到外面有什麼。
“誰?”她問了一聲。聲音實在是太低,她自己都懷疑是不是真的喊出聲來了。而且,可能是剛纔哭過又吼過的關係,嗓子明顯啞掉了。
外面的人顯然是聽到了她的聲音,又敲了敲門,也不等她再回應,就直接轉動了門把手。不過,黎煙進來的時候,就把門給反鎖了,怕的就是有人嫌在外面看她的笑話不夠,還要走進來接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