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權烈便知道自己的父親要說什麼。
“去了一個朋友家。”
“誰?”
“黎煙。”
“她是誰,你是怎麼認識她的?認識多久了,是什麼關係,今天爲什麼會連公司都不去,跑她家裡去?”權威一連串的問題,排山倒海般打了過來。
“她是黎氏公司的總裁黎海則與前妻所生的大女兒黎煙,目前供職於卓氏集團卓一凡名下的公司。三年前她因一起誤傷致人死亡案被判刑三年,不久之前刑滿釋放出獄。這些,是你所能查到的,也是我都知道的。”
“我還以爲你不知道!你既然都知道,還跟這樣的女人混在一起?”權威從知道黎煙的存在開始,就很是生氣。如今看到權烈這樣不以爲然的態度,越發怒火中燒。
“爸,這不叫混。恰恰相反,我覺得她很不錯。”
“胡說八道!她殺過人,坐過牢!她能是什麼好人?這個世界上的女人多得是,憑我權威的兒子權烈,想要什麼樣的沒有?你什麼女人不好挑,偏偏挑中她?我知道你只是跟她玩玩,這種女人,連玩都沒資格!”
權威越說越偏激,反正在他的眼中,黎煙一無是處,而且根本是個禍害,連提到她都覺得侮辱了自己。
“爸,我是認真的!”權烈很認真地說着,絲毫不怵權威的怒火。事實上,黎煙被自己的父親這樣貶低,他也生氣了。
“你!”權威猛地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站了起來,“她殺過人的,你就不怕她有一天拿把刀把你給殺了?”
或許是起來地太猛烈了,腳下踉蹌了一下,頭還有點昏,不過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也就過去了。
權烈沒有注意到,他只是覺得好氣又好笑,“爸,她是殺過人沒錯,可是警察也說了,那是誤殺,她也不想的。而且她已經爲當年犯下的錯誤接受了懲罰,付出了代價。我們不能將這頂帽子死死地扣在她的頭上,永遠都取不下來了。爸,你只要跟她多相處一下,就會知道,她根本不是以前聽說的那種女孩子。你會發現,她其實是一個很好、很值得珍惜的女孩!”
這是權烈的真心話,可以說也是他的親身經歷。從黎煙出獄之後的各種直接和間接的相處和聽說之中,權烈越發可以肯定,黎煙的珍貴。
“她是個殺人犯!她再好也是個殺人犯!再說,一個殺人犯能好到哪裡去?我不管你跟她是玩玩的,還是認真的,反正從現在開始,你不許再見她,不許再跟她有任何關係。要是還讓我知道了,就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了!”
這一點權威倒是一視同仁的,不管是陌生人,還是自己的兒子,只要有人讓他不痛快了,那他就讓那個人也不痛快,不分親疏。
“爸,是好是壞,不能一概而論。你因爲她曾經殺過人,就認定了她是一個壞人,這樣太過武斷了。而且我相信,只要你願意去多瞭解她一些,就會改變對她的看法的。”權烈心中不快,卻依舊很有耐心地勸說。畢竟,這是自己的父親,他希望父親能多理解一些自己還有黎煙。
“夠了,我沒興趣去了解她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我告訴你,只要她是個殺人犯,你就離她遠點!”權威不想聽這麼多,只是認定了,黎煙殺過人,坐過牢,這是一個永遠都沒辦法改變的事實。
權烈沉默了一下,再次開口,“爸,抱歉,這件事情,我不能答應你。還有,我會盡我所能保護她。”
他說得明白,要是權威真要怎麼對付黎煙,他必定是站在黎煙這邊保護她。
“你爲了一個殺人犯,要跟我作對?”權威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兒子有多特立獨行他是知道的,可是他不知道,有一天這個兒子會跟自己作對,而且還是爲了那樣一個根本不值得的女人。
或許是已經氣了大半天了,現在情緒又太過激動了。權威慢慢覺得身體有些不大舒服。明明是很舒適的書房裡,他的額頭卻開始冒起了冷汗,好像四肢都有哆哆嗦嗦的趨勢。
不能說作對,但是仔細想一想,其實也差不多。多說多錯,權烈乾脆閉上了嘴巴,不說了。
這在權威看來,分明就是默認了。
“混賬……”權威怒斥,就想動手教訓一下這個不孝兒子。他上前一步,身子卻往後一栽。
慌亂之中,他兩隻手及時往後,抓住了就在身後的椅子,整個人更是栽倒在了椅子上。幸好椅子夠重也夠大,才讓他不至於連人帶椅子摔倒在了地上。
面前幾步遠的權烈卻是大吃一驚,他都已經做好了挨權威的打的準備了,想不到結果卻是這樣。
一切來得太突然了,他趕忙上前,扶住了權威,很是擔心地問道:“爸,你怎麼樣了?”
權威一隻手死死地抓住自己的心臟部位,一隻手抓住權烈,眼睛裡的怒火也因爲身體的忽然倒下而減小了不少,只是面對兒子的關心,他依舊在怒罵着:“混賬!你這個混賬……”
“爸,別說了,我先給你吃一顆藥!”權烈一邊說着,一邊趕緊從權威的口袋裡搜出了一個小瓶子,倒出來了一顆藥丸,放進了他的嘴中。
權威多年前便患有心臟病,身上隨時都備有藥丸,隨時可以服用。
藥效發作地很快,看上去權威的痛苦立即就減輕了不少。但是比起之前的爲數不多的幾次發病來看,這次的效果似乎沒有那麼好。權烈不放心,還是決定送他去一趟醫院。
權志成一直沒有離開,聽到書房裡的動靜,也趕緊走了進來。
看到權威這個樣子,兄弟兩個一合計,都決定送權威到醫院裡去。
到了醫院,醫生和護士也都算是老熟人了,常年給權威治病的。他們一番熟練的檢查診治過後,確定權威沒有大礙,不過最好還是住院再多觀察幾天。而且最重要的是,權威自己要穩定自己的情緒,切不可大起大落,大悲大喜大怒了。
權烈明白,要不是因爲今天自己的事,又因爲自己頂撞了權威幾句,他也不會忽然發病,也不用住到醫院裡來。
看到權威的情緒穩定了不少,一旁又有權志成和護士在陪着,權烈總算放下了心來。權烈知道權威估計不那麼想看到自己,而且說不了幾句話搞不好就又會有爭吵,權烈乾脆出了病房。不過也沒有走遠,就坐在病房外面的一排椅子上。
眼前,單調的燈光,單調的地板和牆磚。這裡是高級病房區,而且又是深夜了,竟然連一個來來往往的醫生或者護士,病人或者家屬都沒有。
長長的走廊上,就只有權烈一個人。他靜靜地坐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看上去好像睡着了一般,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腦子裡,從來沒有像此時此刻一般混亂過。以前想的最多的就是公司,而現在,除了公司之外,他還在想着權威,想着黎煙……
“叮!”
隨着一個清脆的聲響,伴隨着不遠處的電梯門打開,緊接着就是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響起。
權烈睜開眼睛看了過去,正如他所猜想的,是季妍來了。估計是權志成打電話通知了她,這麼晚,她又那麼忙,還是趕了過來。
季妍一眼看到了坐在這邊的權烈,快步走了過來,微微喘着粗氣,看得出來,的確是急急忙忙趕過來的。
權烈站起身來,“大嫂,你也來了。”
其實季妍的年紀比自己還小一點,不過既然嫁給了他的大哥,他理當叫一聲大嫂。
季妍點了點頭,似乎有點不自然,看了看旁邊關着的病房的門,再看了看他,“爸的身體還好吧?”
權烈將醫生的話重複了一遍,最後加上一句,“大哥在裡面陪着。”
季妍又點了點頭,又看了看關上的病房的門,似乎在猶豫要不要進去。遲疑了一下,她轉而看着權烈,不無關心地問道:“權烈,這段時間,你還好嗎?”
“我一直都很好。”權烈淡淡地說着,看上去並不怎麼領她的情。
“今天發生的事,我都聽說了。”
權威知道了,權志成知道了,權家也不差她這最後一個人也知道了。
“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站在這裡不進去,明擺着就是有話要對他說。其實不用她開口,她想說什麼,他也猜得差不多了。
“那位黎小姐,就是三年前的那位吧?”
權烈看了她一眼,倒是沒有想到,三年前她就已經注意到她了。
“是,怎麼樣?”
三年前就認識,三年後人家纔剛出獄,就主動找上去了。
如果說權威還認爲權烈只是想跟黎煙玩一玩的話,那身爲敏感多疑的女人,季妍可以肯定,權烈從來都不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態,而是認真的。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這位黎小姐。”季妍說着,苦笑了一下。
“的確。”權烈簡單卻又肯定的承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