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溫靳辰的話,元月月的身子輕輕一顫,雙眸不自覺地被吸引住,來回打量着他。
其實,這幾天,她有想過當自己被他找到的場景。
她想,或許他會直接一巴掌扇過來,質問她究竟想幹什麼。
她也以爲,他會不管她,讓她在外面受盡苦難,反正,他並不心疼她。
什麼場景都想過了,卻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將她摟在懷中,輕輕地說一句,跟他回家。
短短四個字,讓她覺得自己跑出來的舉動好無理取鬧,彷彿做了件天大的錯事,現在,必須要乖乖的受罰。
薄脣輕顫,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纔好,心口堆積的那股怨氣越來越少,不安越來越多,來回流竄着,讓她難受。
他並沒有管她的答案是什麼。
要帶走她,是他早就決定好的事情。
伸出強有力的胳膊,他將她打橫了抱起來,她驚呼,下意識吊住他的胳膊,擔心自己會摔下去。
眸光顫慄地落在他的臉上,依舊是那張被冰封過一般的俊臉,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
他往前走,一步,兩步,每走一步都格外用力,頎長的身軀直直地豎立,強悍的氣魄隨之彌散。
她在他的懷裡,感受到了些不對勁——他的雙手,在輕輕地顫抖。
他上次的傷口幾乎已經好了,只留下了疤痕,並沒有其餘的後遺症啊!
她不明白他怎麼了,輕喃一聲喊:“大叔?”
他的臉被墨鏡遮了一大半,黑色的墨鏡,顯得他的臉比較蒼白。
她擡手,想將他的墨鏡取下。
他卻是很迅速地將頭一偏,低道:“別鬧!”聲音幾乎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低沉、乾啞。
她嚇得立即將手縮了回去,視線的深究卻越來越用力。
從飯店到車裡,並不是一條很長的距離,路途也是平坦的,可他卻走得很慢、很慢,他的額頭滲出密密地汗水,下頜收緊,沒有多餘的音節發出,似乎,是很吃力。
她不由懷疑,是自己長胖了嗎,所以他抱不動?
“大叔,我可以自己走。”她試探地出聲。
他彷彿沒有聽見似的,那麼絕然的,那麼堅持的,一直將她抱進車裡。
她不解,卻也無奈,這個男人倔強得讓人根本無法反抗。
坐在車後座,元月月再看向溫靳辰,他還是戴着墨鏡,沒有取下來,如果不是他的臉正對着她,她都不確定他是不是在看她。
但即便是正對着她的,他不發出一丁點兒聲音,也有睡着的嫌疑。
他是在耍酷麼?
在車裡戴什麼墨鏡?
楊鵬很熟稔的駕車回a市,他相信,只要找到老闆娘了,回去的事情就都好解決。
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其實也在擔心,萬一找不到老闆娘那該怎麼辦。
還好,功夫不負有心人!
只是,坐在後座的那兩個人一句話都不說,他們是不是有點兒太彆扭了?
楊鵬的眼睛一轉,放點兒輕音樂,給兩人制造點兒浪漫氣氛。
元月月一直看着溫靳辰,她在尋找自己可以和他說些什麼,卻又覺得說什麼都是唐突。
最讓她覺得彆扭的,是爲什麼他非得戴着墨鏡呢?
讓她手癢地很想將它取下來。
可是,他卻只是端坐在那兒,一身正氣地面對她,彷彿她是個做壞事的小偷,他是正義的警察,要盯住她,不能讓她逃跑。
她好囧,目光微微地偏開。
望向窗外,她沒有想過,自己這樣輕鬆地就離開了。
沒有她設想過的驚天動地,也沒有她設想過的慘不忍睹,一切都很平靜,彷彿她只是在經歷一次短途旅遊,該回家了,所以,他就來接她了。
可是,事實真有那麼簡單麼?
他是不是打算把她接回去之後再和她算總賬?
輕輕地嘆息了聲,在這兒生活了短短几天,其實她已經愛上這兒了。
當初,漫無目的地來了,現在,卻連句告別都沒有,就要走。
“很捨不得?”溫靳辰的聲音冰冷無情。
元月月的脣角尷尬了勾了勾,再看向溫靳辰,眸光中多了些清冷和恐懼。
她並沒有忘記她爲什麼會逃到這兒來,他對她的所作所爲,她也還記得很清楚。
她不知道,自己回家之後所要經歷的是什麼。
看見她眼睛裡的畏懼,他的大掌不自覺地揪緊,暴起粗碩的青筋,指頭咯得輕響。
她挑釁他的膽子呢?
惹怒他的膽子呢?
眼下,竟然全都沒有了麼?
好像他欺負得了她似的!
哪次不是他下狠心欺負過她之後,她都加倍地還給他,讓他後悔、自責、心疼、無能爲力?
他向她坐近了些,她很敏感地向後靠,“你想幹嘛?”
他的眉頭一緊,看着她眼中的抗拒,他的坐姿變得僵硬了些,又慢慢地坐回去。
她爲他的舉動而詫異,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聽話了?
她還以爲,她都已經上了他的車,就已經算是囊中之物,他肯定是強悍地要懲罰她。
可現在,她讓他遠離,他就遠離?
她仔細打量着他,即便看不出他有什麼明顯的表情變化,也看得出來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是透着虛弱的蒼白。
“大叔。”她輕聲,“你不舒服嗎?”
他的心重重一顫,隨即,蔓延過一些溫暖。
哪怕她的心裡是怨怪他的、記恨他的、誤會他的,她最關心的,也是他的身體舒不舒服嗎?
這個可惡的女人!
怎麼如此輕輕鬆鬆地就讓他充滿負罪感?
他忽然就拉過她,將她摟進懷中,緊緊地抱着她,怎麼都不願意放手。
“喂!”她的頭皮一麻。
車裡總共就這麼點兒空間,被他抱住了,渾身的細胞都很敏感地在提醒她某些讓她恐懼的場面。
“大叔,你鬆開我!”她的聲音很小,幾乎是在他的耳邊響起。
她可不敢喊得太大聲,楊鵬還在前面坐着開車呢!
“月兒。”他沉沉出聲,“月兒……你……”
她的心都揪緊了,看他這狀態,不像是要懲罰她的樣子。
怎麼會?
無論怎麼想,他現在都應該是很生氣、很生氣纔對啊!
“是我不好。”他並不想解釋太多,“讓你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