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行島上救援時,遠在節目組的技術人員正在加班加點修理那些損壞的監控,每人身後都站着一個持槍武警,氣氛壓抑的只剩下噠噠噠敲擊鍵盤的聲音。
一早,信號搶修完畢後,他們就開始嘗試恢復昨夜的視頻,損壞的不算嚴重,費點力氣也能修復好,因爲身後的壓力,導致這些未到中年,頭髮先禿的老大哥們已經有了絕頂的趨勢,看情況,以後出門旅遊十有八九能被當做大不列顛國人。
“搶修的怎麼樣了?”接道手下信息的西萊爾面色凝重,距離救援時間差不多已經四個小時,到現在爲止他們只抓捕了一個黑衣面具男和救下一位嘉賓,發現屍體四具,兩具被毫不任性的進行了碎屍處理,還有兩具看似完整,實際上也被野獸吃的七七八八。
這個案件無論發生在什麼時候,都是一起極爲惡劣的案子,更別說還是電視節目,社會影響力更大,現在導演組的信箱裡已經堆滿了觀衆來信,不止如此連電話也被打爆,所以一邊跟進案子進度的同時,節目組還需要進行公開道歉。
在得知莉娜貝忒(葉疏言)被救後,西萊爾肩上的壓力驟然小了一半,上頭說了,其他人可以適時捨去,莉娜貝忒必須獲救,有社會影響力的人,一向是優先被救下的選項。
幾個帶着酒瓶底般厚重眼睛的男人吞了吞口水,雖然沒犯法,但任誰身後站着幾位持槍大佬都平靜不下來,一個個的爆發出單身三十多年的手速,奮力搶救那些岌岌可危的攝像頭信號。
導演組有錢,這些攝像機都是最先進的,不怕水也不怕摔,不然昨夜一場大雨,別說恢復攝像頭了,一般來說全部陣亡也不奇怪。
“快了,快了。”帶頭的男人一邊說,手下動作飛快。
一般人看上去宛若亂碼的字母在電腦屏幕上一個個出現,然後又一個個消失,幾人的臉上都顯得有些蒼白無力,這回是累的。
“好了,有信號了!”最年輕的男人擡起頭,當他按下最後一個按鍵後,頭上原本呈現雪花狀的屏幕上,幾個小格子屏幕滋啦滋啦的叫了兩聲,開始有了模糊的畫面。
他皺着眉,又嘗試按了幾下:“信號不全,再加上攝像頭損壞,能夠看得不多,昨天晚上……我要放嗎?”
西萊爾眼底露出驚喜,雖然他們已經確定兇手是那羣戴面罩的人,但那羣人昨晚到底發生什麼,導致慘死,其他人又活了幾個,這些都是警官需要調查的,到時候法院也會根據他們提供的證據進行審判。
因爲昨天是下雨天,鏡頭被雨水打溼,變得有些看不清,搶先修好的幾個鏡頭中都沒有人影,西萊爾關了燈,白熾燈一關,屋內的亮度驟然降低,模糊的屏幕反而清楚了些。
除了還在勤勤懇懇搶修的二人,其他人目不轉睛的盯着屏幕。
“有人!”
昏暗的屏幕中露出一個很淡的人影,也許不是人影,可能只是樹影,其他幾人凝神盯看半響,那個影子躲躲藏藏,時不時就會從視線內消失,也正是因爲這一點經驗老到的警官們確信那裡是潛伏着一個人影。
“視頻能拉大嗎?”左右其他小視頻裡也沒人影,用眼睛盯着個8*8大小的屏幕看久了不僅眼睛累,還有點頭暈。
男人又敲了幾下鍵盤,小屏幕放大,差不多有50*50,雖然放大了但是清晰度也直線下降,又微調了幾次,差不多能看清了。
那堆草叢中確實有個男人,但實際上還有個女人!
之前因爲屏幕太小而看不清細節,一放大,就能很明顯的看出出了蒙面男人之外,旁邊還有一個更加細巧的身影,應該是個體型消瘦的男人或者女人。
西萊爾着急破案,畢竟到現在爲止已經發現四具屍體怎麼着都稱得上影響惡劣,也幸虧節目封的早,要不然被全國的觀衆看到,不僅節目組都吃官司,連警察也不好做,到時候一頓狠批是免得不了的。
就在警方爭分奪秒還原視頻時,葉疏言迷迷糊糊好像總覺得自己晚夜經歷過什麼,四肢痠痛,渾身無力,當然他知道如果問海拉,是絕對得不出答案,於是他選擇了問布蘭妮。
【昨晚海拉到底做了什麼你知道嗎?】葉疏言單方面和布蘭妮聊天。
海拉正在玩着自己的玩偶,那些神似真人的玩偶在她手下翩翩起舞,紅色的舞臺上,玩偶們被銀錢牽引,優雅的舞姿比多數木偶戲來的更有意思。
布蘭妮盯看着那些玩偶片刻,語氣溫和【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哦,疏言你不要擔心。】
按理來說,葉疏言應該放下心,畢竟海拉和布蘭妮是完全不同的,但不知爲什麼他心跳的特別快,有種莫名的不安。
垂下眼眸,葉疏言也不說信,也不說不信,披着警官給他的毛毯,在冰冷的海風中頭腦從未如此清醒。
布蘭妮在欺騙他!
昨晚海拉一定做了令他無法接受的事!
這一瞬間,葉疏言眼底流露出兇狠,對於人格,他向來是把她們當做單獨的個體,畢竟這羣傢伙無論是思維還是經歷,都非常真實和人性化,但現在看來,還是他想的天真了。
海拉的人設就是個反社會殺人犯,這一點葉疏言自認爲自己是有準備的,但現在他卻覺得自己還是把海拉想的太簡單了,從一開始的吞噬露絲人格來看,海拉這傢伙根本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應該想辦法把這傢伙徹底弄死。
葉疏言盯着泛着波紋的海綿,眉頭緊皺,不僅如此連布蘭妮都開始脫離掌控,這一點令他始料未及,難道是和海拉待久了被通化了?葉疏言不確定布蘭妮是否被同化,不過她的故意隱瞞確實是事實。
他決不相信,在這個天然的屠殺場,海拉會毫無作爲的保護一個女人,把女人當做誘餌屠殺別人還差不多。
無論真相是怎麼樣,葉疏言絕對不能讓人發現海拉的存在,這一點不是爲了保護海拉,而是爲了自保,同樣也絕對不能讓島上的事影響到自己,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海拉做的事有沒有被監控拍下來!
……那傢伙還真是個惹禍精啊。
救援任務持續了整整六個小時,葉疏言和另一個被警察押扣的面具男分別被送了出去,他被送到了相當溫馨的民宿,在他裝模作樣緩慢恢復正常時,還有兩位醫生給他全身體檢,傷口很多,多數是劃傷,可能是鋒利的石頭和植物,傷口雖然多但都不嚴重。
好好地洗了個澡,然後吃了一些東西,睡了一覺。
差不多晚上九點多鐘的時候,一位心理醫生和一位警官前後出現在他的面前。
說實話,葉疏言本人見到心理醫生絕對是害怕到頭皮發麻,畢竟他可是有一些不可告人秘密的,這種東西萬一不小心被他自己泄露,不是被當做神經病就是被解剖。
“你好,我是傑爾拉,我們可以隨意聊聊天嗎?”這位看上去四十來歲的女士穿着便服,但葉疏言一眼就能知道,對方絕對是心理醫生,某些氣場什麼的他莫名的感到熟悉。
穿着運動裝的葉疏言坐在牀頭,情緒看上去很穩定,並沒有像另外一位被救助的女士一樣出現崩潰的表現,這讓多比亞留了個心眼,畢竟在視頻中多次出現一道纖細的身影,因爲視頻太模糊,不太清楚是男是女,但對方拿斧頭砍人的架勢倒是嚇人。
所以即使多比亞並不覺得眼前的女孩是兇手,但也不得不留個心眼,萬一對方知道些什麼呢。
葉疏言坐在椅子上點點頭。
“你現在覺得心情怎麼樣?”對方先從最穩妥的問題開始入手。
“還可以,就是會驚醒。”葉疏言神色不安道,表情有些害怕又有些難以置信,她忍不住問道:“這些都不是節目組安排的嗎?”
迴避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這是一般人在遇到無法承受事情後最平常的表現。
心理醫生笑了笑,讓她放輕鬆:“不要緊張,現在很安全。”
兩人像是平常聊天一般,對方問了許多葉疏言的個人愛好,還有喜歡看的書籍之類的,林林總總問了有十來分鐘。
“差不多了嗎?”一直安靜等在一旁的多比亞問道,還有一個小時那位羅伯特先生就要接走這位小姑娘,到時候要是還想要見到她問一下和案子有關的問題,估計又要和那些討人厭的律師打交道,有錢人真是麻煩。
“我想我們可以去外面說。”心理醫生差不多有了大概想法,多比亞點點頭跟對方一起出門。
葉疏言坐在椅子上努力回憶自己剛纔的對話是否有什麼露餡的地方,回憶了三四遍,確信自己回答的很完美,部分地方按照“受到傷害的無辜少女”人設進行了慌亂回答,穩妥來說應該不會被盯上。
一牆之隔,心理醫生正在和多比亞說着葉疏言的情況。
“心理承受能力相當不錯了,雖然暫時不知道她昨晚經歷了什麼,不過簡單的詢問還是可以的,但是要把握好分寸,一旦對方表示不願說一定不能強迫。”警察辦案自然是越快越好,傑爾拉當然也知道這一點。
通過剛纔的聊天,她心底對於小姑娘的聯繫更上一層,遇到這種事,多數人都會崩潰,就像是另一位被救回來的女人,她現在完全處於不能被人觸碰的狀態,無論誰接近對方,都會被抓傷,沒辦法現在只能用鎮定劑。
情況最好的是叫吉米的男人,除了一些外傷,整個人看上去都很正常,據他說,他在雨夜滾下山坡正好撞暈過去,睡了一晚上,早上被警官解救才醒來,所以島上血腥的屠殺他完全不知道。
至於另外兩位嘉賓則是根本找不到人,屍體也沒找到,接下去還需要地毯式搜索。
多比亞大概瞭解了情況就進去準備詢問,再過50多分鐘,羅伯特就會帶着那些討人厭的律師來。
葉疏言對於警官的二次到來並不奇怪,他坐在椅子上,表情是恰到好處的不安:“還有什麼事嗎?羅伯特什麼時候來?”
對方柔柔弱弱的聲音足以打動任何男人的心,多比亞害怕對方緊張,露出相當溫和的笑容:“你的經紀人很快就回來了,在那之前能先問你一些問題嗎?放心如果你不想回答,我不會強迫你。”
畢竟這個案子差不多也算是定罪了,就是其中的細節還需要調查,總的來說沒太大疑點。
就是安吉爲了報復劇組,找了一羣亡命之徒,準備在島嶼上來一場真人大逃殺遊戲,但現在蒙面人死了六個,抓捕了四個,但是最大的魚,安吉到現在還完全沒有出現。
“嗯……你問吧。”
“前天和昨晚你經歷了什麼?能大概說一下嗎?”
這時海拉突然出聲【我拿着砍刀追殺過其他嘉賓,這個你要說哦~畢竟那些嘉賓活着,到時候隱瞞會有麻煩吧~】
她說完就消失不見,剩下葉疏言獨自風中凌亂。
這傢伙還拿砍刀追殺人?她怎麼不乾脆直接上天?
收起心底的震驚,葉疏言知道現在不是和海拉對峙的時候,還是先忽悠眼前的警官吧。
“前天有個人告訴我我抓到了狼牌。”小姑娘的語氣有些恐慌,多比亞看得出來,她正在努力壓制住內心的害怕,“他說我要去抓那些羊,他給了我一把砍刀,然後讓我去抓他們,他還給了我一袋血漿。”最後一點是葉疏言瞎編的,不然不好解釋爲什麼她滿身是血的。
具體情節葉疏言可不知道海拉到底做了什麼,只是大概模糊的說一下。
多比亞眼底露出瞭然,那麼視頻內提着砍刀的人就是她?然而那段視頻很短暫,他們並不清楚葉疏言是否殺人。
“然後我發現那把刀是真的!它是真的!”葉疏言隨即崩潰的大喊,“我把刀扔了,然後那個血漿破掉了,都是血腥味,都是!”
她的情緒一下子到達一種崩潰的地步,多比亞不得不叫醫生然後停止了這場問話。
成功送走警官,在醫生的安撫下重新躺在牀上。
葉疏言瞪着眼盯着天花板,表示做人太難了,他根本沒有任何記憶!
草!海拉這個傢伙!他遲早要想辦法,把她弄死或者永遠關禁閉!